第九十二回 儆淫兇倭邦傳災震 造劫數老郎隐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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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他的鬼話,馬上宣我們全班入宮,是我一定不肯顯出真面目來,進去時,原是個窮老兒模樣。

    我也不慣官家體制,橫豎裝做一概不曉得,叫他們把我當成一個野人就完了。

    那時天子已很注意我,等得唱完了戲,便命中官來召我見駕。

    我又化成一個小夥計模樣。

    天子便說:『不是這人,方才所見的是個老兒,怎麼此刻召個小孩子來呢?』掌班的也被弄得莫名其妙,隻在地上磕頭,說:『小人該死,委實方才拉他進來,原是個老兒,不曉怎樣眼睛一眨,就變得如此形狀。

    這人,連小人也沒有見過,不知是從哪裡來的。

    』天子甚為懷疑,便親口問我:『你是什麼人?』我隻回奏,是梨園教師。

    天子聽了倒笑起來了,問:『你們班中教師有幾個?』我又奏稱:『隻有小人一個,還有兩個副手,本奉傳宣,不曾進宮。

    』天子大為驚異,又命我下去,再教一套戲詞。

    我一下去,又變回老兒模樣,隻聽滿宮嘩笑稱奇之聲,不絕于耳。

    叵耐葉法善那厮,奏稱:『萬歲聖鑒,這人要不是神通廣大,怎能當着萬歲面上,如此變化不定。

    若非真正神仙,又怎能有這等膽量呢?』天子聽得他說,連連點頭,重複召我上去,笑容溫谕道:『有人說卿是仙人張果下凡,遊戲紅塵,可是麼?朕酷信道教,深慕仙教,果是張仙,何妨容朕一見真容?朕願竭忱迎接。

    請卿常住宮中,朝夕得所請教,不知卿意如何?』” 呂祖聽到這裡,笑而問道:“請問師叔怎樣對付呢?”張果笑道:“我怎肯承認,自然一味胡賴,說:『生平連姓張的朋友都沒有,也不曉得這個張字如何寫法,怎見得我是張仙呢?』後來天子沒了法子,隻得命我們退出。

    聽得聖心因怪我忽老忽少,對人談起這事,便喊我為老郎。

    ”一語未了,二仙都笑道:“好稱呼,好名頭。

    這倒是梨園中一段很好的佳話兒。

    ”锺仙又點頭說道:“我早曉得你有一部偏運,将來當受一種玩藝生活的香煙、崇奉。

    隻怕這老郎二字,就會傳之久遠,也未可知。

    ”呂仙笑道:“梨園是戲班之祖。

    老郎又作了戲班教師之祖。

    如經聖口所許,将來玩藝中人,根本追遠,少不得要奉祀老郎為神,可就合于吾師所言的偏運了。

    ”一句話說得張果大笑。

     锺仙便正色說道:“既是玩,真是真,道兄既負重大之責,已入了皇城禁地,如何這般固執,一定不和天子相見。

    我輩出家人,随俗結緣,原無一定。

    但求有利于民,皆當盡力去做。

    今天子雖應遭劫運,但能引化真心好道,勤政愛人,祛欲惜福,那麼劫數雖定,未始不可挽回,或縮小災變。

    這就于國于民兩有裨益了。

    這等現成的功德,如何不想去幹,也枉為天上金仙了。

    ”張果聽了,恍如夢醒,道:“小弟愚蒙,所見不廣,又兼生性拘執,不愛日近天顔,所以有此失檢之事。

    今蒙指示,茅塞頓開。

    聞得天子面饬葉法善,命他趕緊設法,好好勸我進宮。

    他願尊為國師,朝夕受教,看來法善早晚必來找我。

    但我已弄巧在先,如今又承認本人即是張果,這話卻如何說法呢?”呂仙笑道:“這個容易。

    皇帝要見師叔,勢必再召梨園。

    那時我可幻成師叔的癡老,師叔隻在什麼地方高坐。

    等得萬歲問起小侄,小侄自有話說,把師叔捧将出來。

    一則不揭穿師叔癡老的诳言,免了欺君之罪;二則顯得葉法善陳奏不實,從此皇帝可以疏遠他些,免他作祟人間。

    這是一舉兩得之計。

    師叔以為如何?”锺、張二仙都說:“此計大妙!”三仙正在聚話,忽然梨園的掌班進來,锺、呂二仙便隐過身子。

    掌班一見張果,便蹙額愁顔,唉聲頓足地說道:“老師父,這是真糟,也不曉那位葉法師和我們開甚麼玩笑,一定說師父是張大仙。

    如今萬歲又來宣召我們入宮唱戲。

    名為唱戲,據說仍為師父一人。

    他要證明究竟師父是否真是張仙。

    這話是剛才葉法師親自來說的。

    還對我說,若是師父再不承認,便先拿我這掌班的下在天牢裡,再和師父說話。

    我想師父雖然不是張仙,究竟有些什麼變化的本領。

    要是不然,為什麼那天又能忽老忽小地變出那場玩意兒來咧?師父既有這等本領,等一下萬歲召見之時,何妨就糊胡塗塗地承認一言,橫豎這是有好處,沒有禍患的。

    卻先救了我的性命,可不是好?”張果聽了,笑道:“哦,這葉法善他竟如此可惡。

    萬歲要他來找我,他不敢見我的面,也就罷了,為什麼拿這等混話來驚吓人家?他既然如此無理,我也少不得要開他一個玩笑,叫他認識我癡的手段。

    掌班大爺,請不要煩心。

    今兒見了萬歲,是是非非,我一身擔任,決不牽涉到你身上去。

    你放心吧。

    ”掌班的半信半疑,隻得預備行頭器具,召集一班伶人,親自和張果帶領入宮。

     原來這一霎時間,這老郎一身已改由呂祖擔任。

    入宮之後,皇帝也不命唱戲,隻命宣掌班和老郎一同進見,先是一番溫谕,口口聲聲稱張果為仙人,務必要請他顯出本來面目,就任國師之職。

    末了見老郎還是不承認,不由龍顔大怒,立命将掌班逮捕入獄。

    掌班吓得面如土色,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