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藍采和長歌諷俗客 費長房短見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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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入聖第一道關口,怕沒有那麼容易吧。

    一則你家中必定還有妻子,不知能否割棄;二則你的膽氣雖壯,不知有否貪懶取巧之心……”這人說到這句,長房恍然大悟,仙人不肯賜見,還是為了半山之上,試用縮地法兒之故。

    如今這人所言,顯然指的是此事。

    可見此人必是仙師派來無疑,因忙拜求姓名。

     哪人笑道:“你我萍水相逢,轉眼兒你東我西。

    假如你真個自殺,此刻已成了我生你死,何必留甚姓氏。

    若是将來有緣,能夠聚在一處,彼此自無不識之理,更不必先通姓氏。

    ”長房不敢再問,隻得把自己曾經小有偷懶之事訴說出來。

    又道:“若說兒女之情,小弟自信還能丢撇得下。

    不知尊兄可否代懇仙師們代陳小弟忏悔之意,信道之誠,許以自新,準予收錄麼?”那人笑而點頭道:“修道在己不在人,果能立志精純,努力不懈,大道便在心頭,當無假于外求;否則日日言求師,時時說訪道,結果徒然自欺自侮而已,有何益處可言呢?” 長房本是極有靈慧的人,況且從小就在一之門下,近來又傳了他的道法,很有進步。

    聽了這番議論,怎不領會過來。

    一霎時間,心頭腦府,頓如醒醐浸溉,說不出那種愉悅爽快。

    再把他的歌詞回味一下,又睜眼望了他一眼,心中豁然大悟,斷定眼前所見,即是前天三仙之一。

    此時所言,正是他們允傳仙道的發端,好似開宗明義第一篇文章。

    于是重新拜伏道:“弟子明白了,用功要腳踏實地,毋有絲毫不誠。

    求道要萬緣俱寂,不容些許系累。

    請問仙師可是麼?”那人笑道:“腳踏實地是第一不容易的事,言之非艱,行之唯艱,說得出,要做得到,這叫做言行相符。

    儒釋道之教,是一般的道理,那比什麼都難,盡你說得好聽,不能見于實事,那便與空言何異。

    空言就是不誠,不誠之人,仙家所忌,更何學道可言呢?”長房聽了,俯伏叩頭。

     那人笑問:“如今待要去哪裡?”長房凄然道:“弟子此來,但求拜谒三位仙師,得點教訓。

    哪知不見仙師,卻又逢到仙長一番明論,茅塞頓開。

    弟子現想出家學道,全在自己決心。

    心不能決,日日空言也無益。

    即有修道之心,而難有所畏,情有所不能舍,心愛之物有所不忍捐,今日談明日,今年說來年,這也與自欺無異。

    自欺之人,不但不誠,亦見暴棄之甚。

    真能立志者,一經明白,立時決定。

    決定之後,馬上回頭。

    如此方合于修道的步驟,方有成仙之可能。

    弟子今日既已徹底大悟,還不決定修仙,一味地貪戀紅塵,遲延歲月,正恐時不我與,機會已失,将來必緻一事無成,徒然供人笑談,未免太無謂了。

    ”那人聽到這裡,笑而點頭道:“如此說來,你可以決心抛棄你的嬌妻愛子,并人世一切可愛的事物,就從今時為始,實行出家訪道了麼?”長房叩頭道:“正如尊谕。

    ”那人笑道:“話雖如此,你夫妻之情是好的,還有你的幼子,俊秀聰明,粉團玉琢般,那麼可喜。

    你也打算一起丢撇了去麼?這也未免太忍心了。

    ”長房決然道:“唯至情之人,為能忘情,正唯今日之忘情,才有來日之真情。

    仙長别再激我試我。

    我是放下屠刀,決心前進,什麼都不愛了。

    ”那人又道:“既然如此,我來替你弄個小小的玩意兒,使你家人當作你已身死,方可絕了他們的懸念,然後再帶你見三位仙師去。

    好麼?”長房喜道:“如此益感盛情。

    ” 那人袖出一丸,說道:“吞下去,可祛饑,可以明目。

    服此之後,可以一年不食,可以黑夜辨物。

    ”長房拜受,吞入肚中,頓覺精神百倍眼目清涼。

    此時天色已黑,月光微弱,睜目一看,竟能識别路徑,辨認百物,和白天差不多,大喜拜謝。

    那人吩咐去對面樹上折來一根枯枝,放在地上。

    長房問:“此是何意?”那人笑道:“這個麼,便要借重他暫作你的替身。

    ”說時,向着枯枝念念有詞,喝聲:“疾!”枯枝頓時不見,眼前卻有一式打扮一樣形容的費長房,站在真長房的身邊。

    長房問道:“這就是替弟子裝死的麼?”那人笑道:“我卻沒工夫送他去。

    看我找個人來幫忙。

    ”于是召來本山土地,吩咐他把這假長房,送到西城外面一個土地廟口。

    即着那邊土地前去托夢于費長房之妻,叫他帶領子女人等,前去收屍。

    土地領了法旨。

    那人又朝假長房噴一口氣。

    土地便向假長房一拉,說聲:“跟我走吧。

    ”說也奇怪,這假長房便如生人一般,跟着土地下山而去。

     長房見了,心中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

    當下默然神往者久之。

    那人笑道:“怎麼樣?你舍不得家中人麼?老實告訴你,你就這般回去,你的妻子也盡夠疑神疑鬼了,你倒想想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長房回說:“不過兩天。

    ”那人大笑道:“這是仙師所在,歲月和凡間不同。

    你要下去一問,就可曉得你來此已有好幾個月了。

    不信,你隻留心你自己的身體,不是由熱而冷,冷而又漸見溫和麼?”長房經他一說,才記得自己出門時,正是單夾衣并穿的三秋天氣。

    比及到了山上,已經十分寒冷,隻因找不到三仙,心中發急,竟不怎樣難受。

    比及會見那人,大家講說玄理的時候,卻又有些暖和起來,原來又已轉了陽春天氣了,心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