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誰念西風獨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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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一時似有些困惑,望着他們兩個人。

     隐約有人倒抽了一口氣,皇帝的臉色在燈光下似有點發青,像是覺得眼前這一幕難以置信,所以問:“你怎麼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敬親王隻得跪下來,卻不作一聲,如霜卻紋絲不動,站在那裡,竟是似笑非笑。

     “你說!”皇帝終于勃然大怒:“這是怎麼回事?” 敬親王早已經冷汗涔涔,知道今日性命堪虞,隻重重磕了一個頭,勉強道:“臣弟……”卻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皇帝氣得發抖,轉過臉來,眼中似要噴出火來,隻瞧着如霜,而如霜竟似毫不在意,道:“不論臣妾說什麼,皇上都不會信了。

    臣妾今日為人所害,無話可說。

    ” 皇帝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呼吸急促,趙有智見勢不妙,隻叫了一聲:“皇上!”皇帝已經驟然發作:“來人!傳掖庭令!” 趙有智又叫了聲:“皇上!” 這是宮闱醜聞,體面相關,皇帝雖然在盛怒中,但仍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這樣的事絕不能傳揚出去。

    不管如何處置,萬萬不能被外間知曉,否則将淪為朝野的笑柄。

    開朝三百餘年來,宮禁中從未嘗出過這樣的醜事——皇帝惡狠狠的瞪了敬親王一眼,殺意頓生,但幾乎是立刻,已經硬生生壓制下去:“敬親王酒後無狀,禦前失儀,口出穢言欺君,着閉禁北苑,從此不許奉旨不許踏出苑門一步!” 這是圈禁,趙有智不由松了一口氣,提醒敬親王:“快快謝恩!” 敬親王僵在那裡不動,皇帝死死的盯着他,就像是想用眼光将他剜出兩個窟窿似的。

    趙有智一使眼色,早有内官上來,捺着敬親王磕了個頭,然後架起走了。

    殿中本就靜默無聲,此時唯聞前殿深處的銅漏,一滴,嗒的一聲輕響,隔了久久又是一滴,仿佛是雨聲。

     皇帝終于開口:“淑妃慕氏素行不端,即日起褫奪封号,廢為庶人,幽閉永清宮。

    ” 她烏沉沉的眸子凝視着他,竟然平靜如水,皇帝怒道:“還不拉出去!”内官們這才鼓着勇氣上來拉她,她淡淡的道:“我自己會走。

    ” 她仍穿着寝衣,赤足散發就随着内官步下台階,不顧而去。

     翌日清晨豫親王才得知消息,禁中被瞞得滴水不漏,他亦隻知敬親王昨日酒後失儀,沖撞了皇帝,所以大遭貶斥,于是趕在早朝之前單獨請見,意欲為敬親王求情。

    但在儀門外苦侯良久,不見傳召,一直過了辰末時分,皇帝亦未叫起早朝。

    又過得片刻,才有小黃門傳旨辍早朝,才知原來晴妃昨晚病薨了。

     晴妃沉疴數載,所以病薨之事并不讓人覺得意外,循例宮内下了一道谕旨給禮部,命議谥禮,這亦是意料中之事,奇的是午後又有一道旨意,斥責淑妃慕氏素行不端、“雖攝六宮事,然平庸善妒”,對久病中的晴妃“未能多加照拂”,且動辄“忤上意”,所以褫奪封号,貶為庶人,幽閉永清宮。

     這下子大出意料,因為皇帝自得如霜,寵愛逾制,為其冊妃之事與内閣頗多争執,氣得程溥還大病了一場。

    而晴妃久病無寵,為了她竟然廢黜淑妃慕氏,實是意外之舉。

    所以未過幾日,朝野之中漸漸起了一種流言,傳說晴妃之死,乃是被淑妃慕氏所害,所以皇帝終于将“妖妃”慕氏逐入了冷宮。

     豫親王起初對此流言并未放在心上,因清流對淑妃慕氏素來不屑,所以幸災樂禍,借晴妃之事造出此等謠言。

    未嘗想過得數日,流言卻漸漸變了,俱言道淑妃被廢,竟是因為與皇帝的同母胞弟敬親王定泳有私情,而晴妃撞破二人私會,所以被淑妃慕氏密遣人投毒滅口,皇帝震怒之下廢黜淑妃,幽禁敬親王。

     一時市間坊中言之鑿鑿,更有茶樓瓦肆,傳得更是繪聲繪色。

    常常三五人坐定,待堂倌倒上茶來,不過數語,主客總會有人提及這樁“天下第一大笑話”,言道敬親王與淑妃如何密盟私約,晴妃如何親送宮花卻無意撞見二人私會,淑妃如何惱羞成怒,如何派遣心腹内官于粥中下毒謀害晴妃,而皇帝如何在晴妃臨終探視,終于知曉真相雷霆震怒,連夜宣召掖庭令……種種細節如同親見,這等宮闱密辛自然最引人好奇,講者口沫橫飛,聽者啧啧稱奇。

     豫親王月餘之後才知道,因為他體位尊貴,且與皇帝關系親近,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及這樣的事。

    但最後物議如沸,委實瞞不住了,豫親王才知曉外間竟有這樣的“笑話”,頓時大為憂憤。

     本來闵河秋汛,決堤不下四十處,淹沒三州十五縣良田萬頃,數萬災民流離失所,乃至疫病漸生,急調糧食、藥材赈災。

    而秋高馬肥,屺爾戊諸部趁勢南下,滋擾定蘭關,因年年此刻必有遊騎來犯,守軍一時大意,竟容細作混入定蘭關内,數十細作于半夜同時縱火,滿城軍民撲救不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