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頭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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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目光裡都是笃定。

     我隻覺渾身僵硬,腦中卻出奇的清醒,做一個瑟縮的神态,說,“馨兒不敢說。

    ” “不敢說什麼?”她挑眉看我。

     “馨兒心裡早已經有了别人。

    可是二娘說,若寒是京城裡來的貴人,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待他好。

    ”一字一句,我說得認真且清楚。

    他的手漸漸松開了,我擡頭看他,眼中沒有半點回避。

    “馨兒隻是鄉野女子,隻想平平淡淡地終老一生。

    你說的那些詩詞歌賦,我其實一句都聽不懂。

    ” 說完,我向他的母親恭恭敬敬行個禮,轉身便走。

     隔了很久,若寒還是來追我。

    四周無人,他的眸子微微閃爍着,說,“馨兒,是不是我娘讓你那麼說的?你騙我的,是不是?” 我全力甩開他的手,“若寒,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不如,我們都回到原本的世界裡。

    ”我轉身欲走,複又頓住腳步,拽下腰間他送我那枚玉佩,狠狠擲在地上,再也沒有回頭。

     我想,它該是碎了吧。

    因為我在身體的某處,聽到了破碎的聲響。

     大正宮裡的日頭這樣毒。

     我跪在地上,四肢百骸都已經失去知覺。

    眼前漸漸出現幻覺,我看見若寒的臉,越來越近,我甚至可以嗅到他呼吸裡獨特的味道。

     這是夢吧,我也隻有在夢裡才能見到他。

    心中一酸,身子便載倒下去。

    他手上的溫度卻那麼分明,那雙眼那樣深,隐隐夾着一絲痛。

    他橫抱起我,聲音遠如天際。

     馨兒,你撐着。

    他的聲音那樣急切而真實, 我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脖頸,一串淚砸落在地,漸漸失去知覺。

     六.{若陵橫抱起我,走向粉玉牡丹塌,帳前豎着一扇簪花仕女圖,在橘色燭火中映出一張張桃花樣绯紅的臉龐。

    } 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靜馨苑熟悉的大床上。

    滿屋子下人都垂首站着,房間裡寂靜得有些嚴肅。

    我掙紮着起身,一雙大手扶起我,我這才發現,皇上竟就坐在我床邊,眉目間依稀有一絲憔悴的神色。

     我下意識地想要伏下身去,他卻輕聲說道,不必多禮。

    說着别一下頭,房間裡片刻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你的事,朕都已經知道了。

    ”龍延香絲絲作響,他的聲音似是歎息。

    “珍妃,她不會再為難你。

    你的家人,也都會平安。

    ” 我胸口一松,幾乎就要流淚,垂首道,“馨兒叩謝皇上。

    ” 他的神色卻淡下來,道,“你不必謝我。

    要謝,就謝他吧。

    ” 我一愣。

    随即滿腹疑惑,他,是指誰呢? 未來得及再問,皇上已經走遠,背影莫名有些滄桑。

     後來在侍女口中,才将這一切連綴成完整的情節。

    原來那日所見,并不是我的幻覺。

     當我被珍妃罰跪,寒親王正好經過。

    是他将我抱回靜馨苑,請太醫來為我診治。

    也是他向皇上求情,讓珍妃不要再為難我。

     若寒。

    我們的重逢,竟是在這大正宮裡。

    本以為若寒隻是普通的皇親,卻未想,他竟是皇上同父異母的嫡親,當今權傾天下的寒親王。

    聽年長的宮女說,若寒當年差點就要即位的,隻因若陵的母親寵冠六宮,才最終讓他得了太子之位。

     可是再見又如何呢。

    我已經是不得寵的嫔妃,而他,也是前途無量的寒親王。

     日子又回到原來的樣子,平靜得不可思議。

    聽說前堂戰火紛飛,邊境告急,若陵一個月也不來幾次後宮,晚春花謝,大正宮裡到處是如花般寂寞的女子。

     幾個平日要好的嫔妃湊在一起放風筝,我順着去撿,卻無意間在書房底下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

     “若寒,黎國兵士荒蠻骁勇,南國邊境,就交付給你了。

    ”若陵站在陰影裡,明黃褂子閃着金光。

     “屬下必當盡心竭力。

    ”若寒抱拳,一身铠甲,眼中閃爍英武之色。

    走到門口,忽又頓住腳步,欲言又止。

     “……朕會好好待她。

    ”若陵思索片刻,淡然道。

     “謝了。

    ”若寒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大步踏出門去。

     我的心一疼,身體沿着冰冷屋牆,緩緩滑落下去。

     若陵開始每日傍晚都來看我。

    大多時候相對無言,他躺在塌上休息,我則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

    久而久之,也習慣了,他在靜馨苑閉目休息,或是批折子,我也隻當他不在這兒。

     偶爾也會閑聊兩句,我才發現他原來笑起來很好看。

    狹長鳳眼彎彎着,讓人莫名挪不開視線。

     戰事越來越緊張。

    一日若陵病了,我手忙腳亂地為他敷冰袋,若陵卻忽然扼住我的腕,燭火昏黃,他面色蒼白的躺在那裡,睫毛的影子翩跹似蝶,喃喃地說,“馨兒,不要走。

    ” 我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

    他卻不肯,越發像個孩子,将我的手掌扣死死在手心。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我會喜歡你?”他吻向我的手背,嘴唇灼熱。

    “若寒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母後得寵,四方嫉恨,所有兄弟都疏遠我。

    隻有他不。

    ” 他閉着眼睛說,我也不再掙紮,隻是靜靜聽着。

     “甚至我搶了他的太子之位,他也不在意。

    原來他根本不想要這些。

    我以為這世上沒什麼是值得他在乎的,直到,他在民間遇上你。

    ” 我的手輕輕一抖。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自稱朕,就像個尋常人般蒼白無助。

     “那日無人,我問起他怎麼沒有帶你回來。

    那麼堅強的男子,我智勇雙全的哥哥,竟會在我面前落下淚來。

    他的眼神那麼痛,說,原來,你從來未曾對他動情。

    那時我就想,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她一定是沒有心,才會面對若寒這樣的男子無動于衷,才會忍心将他傷得這樣重。

    ” 我呆呆地看着若陵,看這位至高無上的王者在我面前像個孩子一樣眯着眼睛。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