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烈酒醉繁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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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

     何未雙臂圍住他,想,方才他們幾個人聊的過去。

     想鄧元初說,謝骛清當初在軍校,寫得一手秀雅的黑闆字,一列列仿佛依照着尺子比過,底下的學員埋頭抄都趕不上他,往往抄到一半,黑闆上已寫滿了講義。

    想白謹行說,北伐前,講武堂的教員們為湊錢辦學,不少人去臨近的中學小學兼職教師,謝骛清教的是物理,常鼓勵學生們日後去造飛機,改變國内隻修不造的局面…… 她想象着他立在黑闆前的背影,閉上眼,感覺他的另一面。

    在黑暗裡,和她一起的這面。

     在沙發上折騰了幾個小時,何未紮起長發,出去打了一盆熱水。

     這時辰總不好再去浴室洗澡,她僅穿了小背心,擰了毛巾擦着脖子和身上。

    謝骛清借了月光看過來,見屋子裡纖瘦的影子在一陣陣水聲裡洗着手臂和脖頸,還有臉。

     何未再躺上床,平躺在他身邊,帶着桂花香皂的香氣,還有浮在皮膚上的水汽。

     她喃喃了句:原來結婚是這樣。

     似撒嬌,似抱怨。

    沒多會兒,她漸睡得平穩了,謝骛清還在聽着她的呼吸。

    輕微,香甜。

     *** 她惦記着白謹行的緊要事。

     沒幾日,她用九叔的兩輛轎車,載着謝骛清和白謹行去了天津衛最大的幾個鹽廠。

     過去國内雖然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卻缺少化學專家,一直用古法制鹽。

    也就是在辛亥革命後不久,有了屬于自己的精鹽場。

    她給他們介紹:“最早二叔想讓我對實業感興趣,就是帶我來這裡,讓我體會,實業到底是什麼,到底有多重要。

    你們在辛亥革命,他們在摸索生産精鹽,制堿,這些技術過去都被西方壟斷,現在我們都能自己生産了。

    ” 她想想,接着道:“差不多就在辛亥革命成功後的幾年,14、15年有了精鹽廠,沒幾年有了制堿廠。

    ” 他們這些軍人對實業了解不多,可一旦時間聯系起來,就有了難以言說的共鳴感。

    他們在浴血奮戰,實業家建廠搞技術,讓中國人吃到了自産精鹽。

     她下車前,對兩個男人說:“一個鹽一個鐵,事關重大,其中利益不是你們能想到的,有龐大而錯綜的關系網。

    何家有艘萬噸級的海輪,專做鹽運。

    ” 這便是運送那批槍的途經。

     何未将白謹行引薦給這裡的公司兩位負責人,以開鹽号為由頭,談合作。

     何未先一步離開鹽場,在大門口遞去一張請柬。

    何家九爺喜得一女,要在下月辦滿月酒。

     對方接了,悄聲問,這位白公子是何來曆,能勞煩何二小姐親自送到此處。

    另一個替她接了話,當年法租界被封,無人能進出,卻有一位自西北來的将軍為佳人讨到了通行證。

     将軍姓白,佳人姓何。

     她笑:“如此久遠的事,沒想到還有人記得。

    ” “這便是那位名震京津的白将軍?”問話的人驚訝不已。

     多年前,謝骛清的一次無心插柳,倒是幫了白謹行,輕而易舉就讓外人理解了:為何二小姐能将最私密的生意夥伴介紹給白公子。

     何未一貫對鹽号不上心,也不可在這上面顯得過于在意,留了白謹行與他們應酬。

     從到這裡,謝骛清沒下過車,一直在鹽廠大門外的轎車内,看閑書。

     “九叔說,請你去看他女兒,”她回到轎車上說,“他還說,謝家公子不地道,上一回去公館,連主人家沒見就走了,這一回至少要住兩日。

    ” 謝骛清放了書,颔首說:“好。

    ” “我定了後日回北平的車票,”她問,“你在天津還有什麼事沒辦完的?” 謝骛清關上車窗:“能在天津辦的,在北平辦也一樣,”他對前排的林骁說,“我們也定後天的票,回北平。

    ” 他用了“回”,回家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