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牡丹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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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除惡務盡?” “當時,那位正義之土,力戰一母九子,本身的虧損可以想見,另一方面,他内心仁厚,力阻趕盡殺絕!” “那位義士是誰?” “武聖甘敬堯!” 甘棠如觸電般地一震,在心裡暗叫了一聲:“父親”!他以有這麼一位受武林景仰的父親而自豪,但也為那慘絕人寰的血案而悲痛。

    父親赢得“武聖”二字之稱,的确不是幸緻的。

     一股豪雄之氣,揉合了複仇的意念塞滿了胸膛。

     他已意識到“神機子”的布結,說的是什麼了。

     “廣慧大師”滿面悲天憫人之色,又道:“神機施主判斷‘聖城’血案,可能是‘魔母’與幸脫死劫的‘三邪’所為……” “哦!” 甘棠頓時思緒起伏如濤,這一說,當然極盡情理,但父親死後手中握着的“鷹龍魔牌” 是“魔王之王”的信物,到底誰是兇手呢?這兩方面都是不世出的巨魔,說起來都有可能。

     同時,他聯帶想到了“天絕門”三四兩代掌門,三十年前被肢解“太行山”下,昔年父親大戰“九邪魔母”也是同一地點,這其中是否有某些關聯呢? “神機施主的推測是有根據的!” “請道其詳!” “十年前,‘聖城’遭血洗,‘武聖’遺體有三十七創之多,據事後目擊者說,創口呈三角形,并非普通刀劍,而當年‘九邪魔母’之中的‘首邪’使用的正是三角形三刃怪劍,所以有此判斷。

    ” “那‘神機子’前輩的意思是……” “老衲還未講到正題。

    ” “哦!” “神機施主五年前在洛陽城廂偶然發現一座不輸王公府第的巨宅,主人正是一母三子,所以他經長期思考之後,懷疑可能會是‘魔母’與‘三邪’埋名之所,但這關系太大了,如果不幸而猜中,稍一不慎,打草驚蛇,後果是相當可怕的。

    ” 甘棠幾乎不克自制了,他恨不能馬上揭開這個謎,聲音微顫道:“掌門人的意思是……” “請少施主轉禀貴掌門人,設法探查洛陽城廂那巨宅主人的來曆!” 顯然,“天絕門”掌門被害的事,并未傳出江湖。

     甘棠恭謹地道:“晚輩立即遵命辦理!” “此事務須絕對機密!” “晚輩知道。

    ” “至于少施主對敝寺援手宏恩,老衲當銘記五内!” “掌門人言重了,劫難當頭,并非某一門派的事,萬勿挂齒。

    ” “好說!” “晚輩就此告辭!” “重托了!” “不敢。

    ” “廣慧大師”一擊玉磬,監院“無相大師”應聲出現。

     “代本座恭送少施主!” “遵法谕!” “不敢有勞……” “這是理所當然的。

    ” 甘棠施禮而去,“無相大師”直送到山門之外,方始作别。

     一路之上,甘棠盡量鎮定心神,考慮應該采取何種行動。

     情況愈來愈複雜。

     “疊石峰”上的怪人! 白袍怪人! 魔王之王! 魔母三邪! 這些,都是可能的仇人。

     “天絕門”太夫人根本不會再履江湖。

    他,未來的掌門繼承人,名份已實,隻差沒有完成登座大典,他有權可以作主采取任何行動。

     唯一值得考慮的,這件關系極大的事,是否該讓本門中人知道? 思量再三,他決定單獨行動,本身血仇,豈能假手于人。

     與其說是他接受“廣慧大師”之請托,不如說是“廣慧大師” 供給他索仇的線索更加恰當。

     他緬懷父親當年顯赫的武功與巍巍的聲名,更加豪情萬丈,複仇之火,也燃燒得更加熾烈。

     下得嵩山,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分了,他就近尋了宿頭,用飯之後,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思考到洛陽之後,應該采取的步驟。

     如果洛陽城廂那所巨宅的主人,真如“神機子”的推測是“九邪魔母”母子四人埋名遁世所在,如何着手探查呢? 又如何确定對方是否是血洗“聖城”的真兇呢? 思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妥善而有效的辦法。

     他搞下面具,就水盆淨了面,然後準備吹燈安息…… “噫!” 一聲驚“噫”發自窗外,甘棠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窗外竟然有人窺探,一時大意,摘落面具,行藏算是洩露了,如果先熄燈再淨面,當不緻有此失,這就是閱曆不足的弱點。

     是誰,在這夜靜更闌之際還守伺窺探? 這意念,僅隻是腦海中一閃而已,一手扇滅了油燈,人跟着開門射出。

     燈火闌珊,星河耿耿,遊目掃掠之下,哪有半絲人影,他的動作不謂不快,想不到對方也不慢,眨眼工夫,便鴻飛冥冥。

     到底是什麼人物,追蹑上了自己? 目前的扮相,除了在少林露面之外,可說别無人知。

     那一聲“噫”顯示出窺探的人,對自己的真面目極感意外,當然,也可能是個誤會,由于自己剛才的面具像某個人,而被盯上了梢,不過不管情況怎樣,真面目被揭破已是不移的事實了。

     他沮喪的下了屋頂,一看,不由心頭劇震,房中竟然燈火複明,他記得燈火已被熄滅,是誰給重燃上的,如果就是那窺探的人,這一份神出鬼沒的身手,就相當唬人了。

     他故意咳了一聲,電閃進房。

     房中,了無異狀,後窗倒是開了,這證明人已從後窗脫走。

     以他目前傲視武林的身手,竟被人當面捉弄,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

     目光掃過桌面,燈台下赫然壓着一張字條。

     來人在發出驚“噫”之後,躲過自己的耳目,乘自己上房的瞬間,燃燈留字,再從容而遁,而且沒有任何音響發出,隻簡單的七個字:“想不到會是閣下。

    ” 字條上沒有留号,隻在左下角畫了一朵牡丹,雖隻随便揮灑的幾筆,卻神韻十足。

    看來是丹青妙手。

     字體絹秀,分明是出自女人手筆。

     牡丹,這代表什麼?是名号的縮影,還是一種标記? 她是誰?為什麼要盯蹤自己? 留字顯示對方并非陌生人,她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

     這個謎确實令人費解,從字條上,根本看不出對方的動機何在,如果是盯錯了人,沒有留字的必要,如果盯的确是自己,為什麼不疼不癢的留上這幾個字? 謎!費人思量,令人莫測高深。

     整夜,他無法入睡,腦海中一直盤旋着那神秘的字條,和那朵牡丹花。

     雞聲三唱。

    窗棂泛白,天快要亮了。

     他迅快地作了一個決定,對方如果是有為而來,不管是好意或是歹意,決不會就此罷手,自己如仍以中年秀士的面目出現,不愁沒有碰頭的機會。

     起床後,梳洗一番,仍舊套上那副面具,早餐後,算清店帳,揚長出店,長衫飄飄,直奔洛陽。

     洛陽,東周北魏東漢後唐均在此建都,文物鼎盛,是一個卧龍藏虎之地。

     一路之上,沒有絲毫征兆,午未之交,便已到達,他先揀了一家最大的酒樓,臨街選座,自斟自酌。

     現在,他暫時抛開了那牡丹怪柬的事,專心考慮如何着手探查城廂巨宅主人的來曆,他知道,凡是巨魔大多覓地歸隐,其行迹十有九是秘密的,局外人萬難知曉,同時“九邪魔母”絕迹江湖已數十年,更加不易探查,否則以“神機子”之能,五年前發現可疑時便該查出端倪了,所以不可能從任何人獲得線索,事情棘手便在這一點上。

     不知不覺,連盡了兩壺酒,心中仍是一片茫然。

     有諸内必形諸外,因為他所戴的面具太過精巧,等于臉上多了一層表皮,是以皺眉蹙目的神情,仍表露無遺。

     突地 一個小二匆匆來到座前,哈腰道:“客官,有位相公要小的送這個給您老!” 說着,遞上一個折疊得十分精巧的方柬,轉身便走…… 甘棠心中一動,且不開看,沉聲問:“小二哥,慢走!” 小二回身嘻嘻地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這方柬是誰叫你送的?” “一個斯文相公!” “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 “還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了,就是吩咐小的送到您老這座頭!” “好,你去吧!” 小二困惑地瞟了甘棠一眼,才打躬退去。

     甘棠拆開來一看,呆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赫然又是柬末那朵牡丹花。

     柬上仍是寥廖的幾個字:“飯後請移玉趾翠雲峰下晉宣帝陵一晤,立候!” 字裡行間,似乎是舊交約晤,而且斷定甘棠必然會應約。

     字迹,仍是那麼絹秀脫俗,尤其那朵墨筆牡丹更是神韻十足,從這看來,對方該是個女的,然而酒樓小二說是一位斯文相公。

     是女的,她是誰? 是男的,他是誰? 猜測沒有錯,對方并沒有放過自己。

     一種渴欲揭開謎底的心,使他無心酒飯,匆匆會帳離了酒樓,出北門,朝邙山方向奔去。

     顧盼間,一座巍峨莊嚴的陵寝在望。

     到了,他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物?為什麼要約晤自己? 松柏夾道,翁仲成行,因序屬冬令,顯得有些荒涼冷清。

     墓陵範圍極廣,對方沒有指明地點,尋人倒是費事。

     轉了一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發現,心想奇了,既是約人,該在當眼之處相候才是道理,這不是故弄玄虛麼? 突地 他瞥見一塊龍碑之後,似有人影一閃,念動之下,舉步緩緩走了過去,繞過龍碑,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人影原來是一個衣着褴樓的貧婦在揀拾枯枝。

     當然,對方絕不可能是約晤他的人,轉身正要離去…… 那貧婦忽地半直起佝偻的腰肢,仰面朝甘棠一瞟。

     這一瞟,使甘棠驚得幾乎跳了起來,脫口道:“是你?” 這貧婦,赫然正是曾一度向甘棠傳過訊息的“天威院”屬下香主潘九娘。

     潘九娘在此現身,的确出乎他意料之外。

     潘九娘隻一瞥,便彎下腰去,揀拾枯枝,口裡卻應道:“正是卑座!” “怎麼回事?” “少主可以去浏覽碑文。

    ” 甘棠心中疑雲大起,知道事出有因,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