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牡丹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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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驚得離座而起,腦海裡浮現适才大雄寶殿中血淋淋的那一幕,掌門方丈,分明已遭“死神”毒手,還失去了頭顱,而禅床上躺卧的,赫然又是掌門方丈,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當下駭震莫名地道:“大師父,這位真的是‘廣慧大師’?” “不錯呀!” “這……怎麼可能?” “天絕門極少有不可能的事!” 甘棠心頭為之劇震,顫聲道:“大師父到底是何方高人?” 披發頭陀背轉身去,再轉過來,面容變了。

     甘棠陡地退了一步,激動無比地道:“原來是南宮長老!” 這披發頭陀,赫然是化身為“無名老人”的“天絕門”首座長老南官由所改扮,謎底揭穿,其餘的不問可知了。

     南宮由再度恢複披發頭陀的形貌,道:“少主,請以‘無名頭陀’見稱好了!” 甘棠點了點頭,内心激動無比,武林中傳言“天絕門”武功特異,行事詭秘,看來的确是如此,“天絕奇書”的“武功”、“歧黃”、“計謀”、“駐顔”四篇,幾乎包羅了所有武林雜學。

     接着,又存疑不釋地道:“長老難道預知少林有此一劫?” “不,是巧合,前天我到嵩山後峰采集一種藥料,無意中獲悉‘死神’向少林傳出‘血帖’,附箋寫明今日午正要取方丈人頭和十長老的性命,所以毛遂自薦,與監院安排這一着險棋!” “險棋?” “的确是險棋,但僥幸成功了,那些守衛寺門與殿門的和尚,與十長老都事先服下了本門護持心脈的靈丹,所以能免一死!” “哦!可是這些受過‘真絲貫頂’之術的,豈非全要變成白癡?” “這一點另有藥物可解!” “為什麼非要用此術不可?” “死神殺人,是以一種邪門功夫,逼入受害者的腦部,所以死者毫無傷痕與任何緻命迹象,‘真絲貫項’之術,恰好能迫散那存在腦部的緻命邪氣,這是本門上一代掌門就那邪功研創的!” “那麼這位掌門人……” “犧牲了一位弟子,挽救了方丈一命!” “如何犧牲的?” “把那名弟子化裝成掌門模樣,在殿中待死!” “這……豈非太殘忍了些?” “那位弟子是自願的,試想,若非如此,要犧牲多少人命,‘死神’會放手嗎?” “如果被‘死神’識破呢?” “不可能,第一,此事僅那弟子本人和我、監院、方丈等幾人知道。

    第二,那化裝是用本門易容之藥,除了本門解藥外,永不會變形。

    ” “這事方丈同意?” “當然反對,一派之長,豈肯平白犧牲門下弟子生命,所以我暗中用藥,使這位方丈大師沉睡三日!” “哦!” 甘棠由衷地贊歎這位首座長老的智計。

     南宮由接着施展“真絲貫頂”之術,戳了十長老各一指。

    然後又道:“少主怎的也到少林,出乎我意料之外。

    ” “我受‘神機子’之托,面交方丈一件東西!” “原來如此!” “長老的身份對方可知曉?” “不知道!” “死神能在極短的時間内,取十長老性命,帶去方丈頭,這種功力的确駭人。

    ” “真的駭人!” “可有人見到這巨魔的樣貌?” “沒有,來去一陣風,隻是,我匿伏暗處,略有所見!” 甘棠又告激動起來,迫不及待地道:“長老有何所見?” “一條白影!” “白影?” “不錯,通體皆白,從頭至尾!” “哦!” 甘棠立即想到那白袍怪人,如果那白袍怪人就是“死神”的話,那“疊石峰”上神秘的女人聲音又是誰?“死神”怎會受她操縱,而且雙方似在進行一項交易,以武功換取白袍怪人執行她的條件,照此看來,這“死神”絕非六十年前的“死神”。

     但仔細一想,又覺不對,“苦竹庵”中白袍怪人為什麼不以殺人無痕的邪功取自己的性命?還有“疊石峰”頭匿伏的“神機子”,被白袍怪人殘害也非這等死狀。

     這是一個相當令人困惑的謎。

     不過,仍有一點值得懷疑的是,白袍怪人曾在“苦竹庵”現過身,而“苦竹庵”距嵩山路途并不遠,僅一日行程。

     當然,單憑南宮長老所見白影,不能據以判定“死神”便是那神秘而恐怖的白袍怪人,這,隻是猜測而已。

     “長老可曾聽說最近江湖中出現了一個功夫卓絕的白袍蒙面怪人?” “有,本門‘天威院’程院主兩度在‘玉碟堡’附近發現此人!” “會不會是……” “這很難說!” 就在這時,監院“無相大師”推門而入,兩人話聲中止。

     南官由向“無相大師”道:“十位長者也換個地方吧!” “是!” “無相大師”開門向外低聲吩咐了幾句,不大功夫,來了十名弟子,分别抱持十長老向禅房而去。

     “無相大師”言笑合十道:“兩位請到齋堂用膳!” 南官由轉身在少林寺方丈身上點了數指,然後向監院道:“貴掌門在盞茶時間之内可以醒轉,如何向他說事變經過是貴座的事了,我這遊方人有事先走一步,齋飯改日再拜領……” “怎麼佛友……” “倒是這位施少主停會請代引見!” “這是理所當然的,佛友此次對本寺殊恩……” “同屬佛門弟子,那些話不必說了!” 說着,拿起方便鏟,徑自步出禅房。

     “無相大師”滿面感激之色,大聲道:“容貧僧恭送!” “不必了!” 人已到了另一道殿廊之外。

     “無相大師”無可奈何地念了一聲佛,轉向甘棠道:“施主請!” 甘棠也着實餓了,當下随着監院去膳堂用齋,另由知客陪膳。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監院“無相大師”才匆匆而至。

    道:“勞施主久候,敝方丈有請!” “大師帶路!” 原來的禅房中。

     “廣慧大師”法相莊嚴,離座而迎,“無相大師”引見之後,退了出去,賓主落座,甘棠首先開口道:“晚輩受‘神機子’前輩之托,有一件東西面呈方丈大師!” 說着,從懷中取出那布結,雙手呈上。

     “廣慧大師”接過手來,神色之間,甚是困惑,并不立即打開,沉緩地道:“神機施主還有什麼話請施主轉達沒有?” “沒有!” “他現在何處?” “這……恕在下未便奉告。

    ” “廣慧大師”遲疑了片刻,終于打開了布結,展開來是一幅三寸寬半尺長的布條。

     甘棠無意與聞别人秘密,把目光移向另一邊。

     那布條,赫然是一封書函。

     “廣慧大師”持布條的手,開始發抖,久久,長歎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魔焰萬丈,各門派自身難保,‘聖城’血案,恐怕……” 又是一聲歎息,結束了自語。

     “聖城”兩字,使甘棠全身一顫,想不到這布結會與他家滅門血案有關,他無法緘默了,心念轉了幾轉之後,聲音放得極為平靜地道:“方丈提及‘聖城’?” 廣慧大師深深看了甘棠一眼,道:“是的!” “武聖甘敬堯,武林共欽,想不到遭這滅門慘禍。

    ” “十年來,有心之人并未放棄追查兇手,可惜……” “可惜什麼?” “如石沉大海,而今有了一絲線索,偏又逢‘血帖’肆虐……” 甘棠一顆心登時狂跳起來,但仍竭力按捺住,故意輕輕“哦” 了一聲,道:“有線索了?” “是的,‘神機’施主這封布結密函,談的就是這一件事!” 甘棠心中微感愕然,即屬密函,“神機子”又一再交代面交方丈本人,對方何故不避忌的向自己透露呢? “廣慧大師”神色一怔,接着道:“施主,‘神機’這密函是一布結,即未加封,也未隐秘,而關系卻相當重大,可見對施主的信賴之深……” 甘棠心裡暗忖,不錯,自己如有心窺這秘密,何時不可解開。

     “廣慧大師”話鋒一頓,似在考慮什麼,片刻之後,肅然道:“少施主,老衲有個不情之請。

    ” “掌門人盡管吩咐!” “貴門一向以奇才異能為同道所推崇……” “掌門人過獎了。

    ” “現在‘死神’肆虐,各門派已呈朝不保夕之勢,老衲與十位長老,雖蒙兩位大力回天,但事實上已不能公開露面,否則将為本門招緻不測之禍,所以此事老衲意欲托少施主……” “隻要合于武林公義,在下願代敝門接受任何差遣!” “差遣不敢,少施主可曾聽說‘九邪魔女’之名?” “九邪魔女?” “不錯!” “這……倒未曾聽說過!” “如此,老衲從頭簡略地為少施主一述。

    ” “晚輩恭聆!” “距今約一甲子,正當‘死神’第一次肆虐武林之後數年,中原武林出現了一個絕代美人叫‘四絕女朱蕾’……” “四絕女?” “不錯!” “何謂四絕?” “人,美絕。

    武功,高絕。

    心腸,毒絕。

    還有一絕,便是萬惡之首……” 甘棠暗自會意,出家人不便出口,最後一絕是“淫絕”。

     “廣慧大師”宣了一聲佛号,又道:“她出現江湖不到半年,攪得整個武林一片烏煙瘴氣,一些敗德不修的高手,差不多都與她有染,一年之後突然失蹤,以後時隐時現,接着整整十年,一隐不現,直到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母子十人,那女的便是‘四絕女未蕾’,九個兒子都是與武林中聲望地位極高的人士淫亂所生……” “哦!” 這聞所未聞的秘事,使甘棠為之咋舌。

     “母子十人,繼‘死神’之後,掀起了第二次滔天血動。

    使武林幾乎瀕臨末日,被稱為‘九邪魔母’,各門各派均告束手,後來,一個正義之士,挺身而出,公開向‘九邪魔母’挑戰,雙方決戰于由此北向的太行山下……” 甘棠心中一動,脫口道:“太行山?” “這一戰,堪稱驚天動地,泣鬼驚神,結果,‘九邪’之中,六死三傷,‘魔母’本身也告重傷,母子四人,狼狽而遁,武林浩劫算是終了!”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