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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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一樣,全令他嗤之以鼻。

     自由意志剛剛闖入的那一刻,特勞特在文學藝術院附近地區能夠成為理智清醒的英雄,在我看來那是因為他與我們其他人不同。

    他并未發現似曾經曆過的錯覺中的生活與真實材料的生活兩者之間有何顯著的區别。

     時震後的重播對于我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場災難,而他卻不受多少影響。

    關于這一點他在《我的十年自動飛行》中寫道:“我不需要一次時震來教我懂得,活着隻是爛屎一缸。

    我從我的童年、十字架上的蒙難和曆史書中早已了解了這一點。

    ” 下列故事以供備案:在國家衛生研究院工作的弗裡昂·蘇諾科是個富翁,他雇用盜墓人替他去找去世的門撒國際①成員的腦子。

    門撒國際是個全國性的俱樂部,其成員必須是在智商測試,或叫IQ測試中獲得高分者。

    這是一種由語言和非語言技巧組成的标準化測試,将參加測試者與普通的某某某某對立起來,同Lumpenproletariat②對立起來。

     他派出的盜屍者也去替他找來在一些愚不可及的事件中喪生的蠢人的腦子,以供比較,比如在車輛如流的街上闖紅燈,野餐生炭火時用汽油等。

    為了不被人懷疑,他們用從附近肯德基炸雞店偷來的提桶.一次送一個新搞到的腦子。

     不用說,蘇諾科的上司根本無從知道他一天天工作到深夜究竟在幹些什麼。

     他們顯然确實注意到了他對炸雞的酷愛,總是讓人用小提桶整桶整桶送來,而且從來不分點給别人吃。

    于是他們總是心中詫異:他為何仍然骨瘦如柴?在正常上班時間裡,他幹他拿這一份工資必須幹的活,那就是研制開發一種新的避孕藥片,能使性樂趣喪失,這樣就可以防止青少年發生性行為。

     然而到了晚上實驗室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就把高智商的大腦切開,尋找微型無線電接收器。

    他認為那東西不可能是用外科手術植入門撒國際成員腦中的。

    他認為接收器與生俱來,因此肯定是血肉制成。

    蘇諾科在他的秘密日記裡寫道:“人的腦子隻不過是三磅半重布滿血絲的海綿體,僅夠狗當一頓早餐。

    如果沒有外來支持,不可能寫出《星塵》這樣的作品,更不用說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了。

    ” 一天晚上,他在一個門撒國際成員的内耳側發現不大于一顆芥籽的一小塊鼻涕顔色的隆起物,而此人讀初中時一次又一次在拼寫比賽中獲勝。

    Eureka!①他又重新檢查了一個低能者的内耳部位。

    此人穿着滑輪溜冰鞋去抓一輛疾駛而過的車輛的門把手。

    她兩邊内耳都沒有鼻涕色的隆起塊。

    Eureka! 蘇諾科又細查了五十個腦子,一半來自笨得難以置信的人,一半來自聰明得難以置信的人。

    隻有幾名火箭科學家的内耳部有隆起物。

    聰明仔們為何智商測試結果那麼好。

    隆起物肯定是原因所在。

    人體中那麼小的一粒,如果僅僅是多餘組織的話,那麼就像丘疹一樣不可能有所作為。

     它一定是台無線電接收器!不管問題如何深奧晦澀,肯定是這類小接收器向門撒國際的成員、學校的優等生、電視智力競賽的參加者輸送了正确的答案。

     這是諾貝爾獎性質的重大發現!因此,蘇諾科在把新發現寫成論文發表之前,就去給自己買了一套去斯德哥爾摩領獎穿的燕尾服。

     第二十八章 特勞特說:“弗裡昂·蘇諾科從國家衛生研究院大樓跳入下面的停車場死了。

    他身上穿着那套永遠也到不了斯德哥爾摩的新燕尾服。

     “他意識到,他的發現證明,做出這樣的發現他沒有什麼功勞。

    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因為凡是做出了像他那樣偉大成就的人,都不可能隻憑人的大腦,隻憑腦殼裡面狗的一頓早餐,就可成功。

    他隻有得到了外來的幫助才能為之。

    ” 十年的間隙過後,自由意志再次闖入時,特勞特從似曾經曆過的錯覺狀态轉入無限生機,這中間的過渡十分平穩。

     重播把他帶回到時空連續統一體的某一個環節,他又重新開始寫那個腦袋長在兩腿間該長家夥的地方、而他的家夥卻長到該長腦袋地方的英國士兵的故事。

     沒有任何預兆,重播突然無聲無息地結束了。

     這對任何正在操作自行驅動運輸器械的人或乘坐這種器械、或站在這種器械路徑當中的人來說,是災難性的一刻。

    因為十年來,機器像人一樣重複着它們前一個十年的動作,當然也常常出現緻命的後果。

    正如特勞特在《我的十年自動飛行》中所寫的:“不管是否‘重播’,現代交通是一場生死就在幾寸之間的遊戲。

    ”但是,來第二遍的時候,造成所有傷亡的責任在于打嗝的宇宙,而不在人類。

    有些人看似在駕駛,但并沒有真正在操作。

    他們不能操作。

     再引一句特勞特說的話:“老馬自識回家途。

    ”但當重播結束時,這匹老馬——從輕便摩托車到大型噴氣式飛機的任何東西都有可能——卻不認識回家的路途了。

    必須有人告訴它下一步該怎麼跨,不然的話就完全成了牛頓運動定律的超道德的玩具了。

     特勞特坐在文學藝術院牆壁自己的帆布小床上,操作的是既不危險也不難駕馭的圓珠筆。

    自由意志闖入時,他隻是接着寫下去。

    他寫完了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