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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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在《牛津語錄辭典》第三版中,英國詩人塞缪爾·泰勒·柯爾律治(1772—1834)①的話說到“自願對懷疑的臨時懸置,構成了詩歌信仰”。

    這種對胡言來之不拒的态度,是欣賞詩歌、長篇和短篇小說以及戲劇所必不可少的。

    但是,作家的有些斷言,實在荒謬得令人難以置信。

     比如說,誰會相信基爾戈·特勞特在《我的十年自動飛行》中寫的那些東西:“在太陽系中有一顆星球,那裡的人存在了一百萬年,蠢得竟然不知道他們的星球還有另一半。

     直到五百年前,他們才把這件事弄明白。

    隻是五百年前! 而他們現在卻把自己稱做Homosapiens②。

     “愚蠢?你要說愚蠢?半個星球上的人那時居然還沒有字母!他們還沒有發明輪子!” 算了吧,特勞特先生。

     他好像特别對美國的土著人嘲諷有加。

    應該說由于自己的愚蠢這些人已經受夠了懲罰。

    據麻省理工學院——我的哥哥、我的父親和我的祖父都在那裡獲得過高學位,但我的舅舅彼得·裡埃伯卻沒能及格畢業——的教授諾姆·喬姆澌基①所說:“以當前的估計,哥倫布按我們的說法‘發現’美洲大陸時,拉丁美洲可能有大約八千萬土著人,另有大約一千二百萬到一千五百萬人生活在格蘭德河②以北。

    ” 喬姆斯基繼續說:“到了一六五○年,拉丁美洲大約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被消滅。

    當美利堅合衆國的疆界确定時,土著人口還剩下二十萬左右。

    ” 依我的看法,特勞特根本無意再給我們的土著人來一次大清洗,而相反,他也許過于婉轉地提出了這樣的問題:人類對諸如另一個半球的存在、核能利用這類的偉大發現,是否真使得人的生活變得比以前更加美好?我個人認為,核能使人的生活比以前更加痛苦,在由兩個半球組成的星球上生活使我們的土著人失去了往日的歡樂,也沒讓“發現”土人、創造車輪和字母的人們變得比以前更加熱愛生活。

     再次需要說明,我是出生于患有嚴重抑郁症家族的嚴重抑郁症患者。

    所以我才寫得這麼出色。

     兩個半球比一個更好嗎?我有一段轶事可作例證,但沒有一點點科學性。

    我的曾外祖父更換了兩個半球的場所,正趕上臭名昭著的不文明的國内戰争,①當兵殘了一條腿。

    他的名字叫彼得·裡埃伯。

    彼得·裡埃伯在印第安納波利斯買下一家釀酒廠,從此發迹。

    他釀造的酒中有一個品牌在一八八九年巴黎博覽會上赢得金獎。

    酒的秘密配方是咖啡。

     彼得·裡埃伯将酒廠交給了他的兒子,即我的外祖父阿爾伯特,而他又返回到了原來的半球。

    他斷定還是那邊半球更好。

    我們的教科書中常常有一張移民下船的照片,但我聽說,這些人其實正在上船,準備返回原地。

     這裡的半球決不是玫瑰花床。

    我母親在這半邊自殺,接着,我姐夫乘的火車翻落了無欄的懸橋而送命。

     第二十七章 特勞特告訴我,時震将他彈回到一九九一年後。

    他不得不重新創作的第一篇小說是《狗的早餐).小說寫的是在馬裡蘭州比薩斯達國家衛生研究院搞科研的一位名叫弗裡昂·蘇諾科的瘋子科學家。

    蘇諾科博士認為,真正聰明的人在他們的腦子裡有微小的無線電接收器,從别的什麼地方獲得高招妙策。

     “那些聰明仔肯定得到了外來的幫助。

    ”特勞特在離宮對我說。

    特勞特讓瘋子蘇諾科做他的替身。

    他本人似乎也确信某處有一個巨大的電腦,通過無線電波發出指令。

    向畢達哥拉斯說明了直角三角形,向牛頓說明了萬有引力。

    向達爾文說明了進化論,向巴斯德說明了細菌,向愛因斯坦說明了相對論。

    如此等等。

     “那台電腦,不管它在哪兒,不管它是什麼東西,一邊假裝幫助我們,而實際上想殺死我們這些想得太多的呆子。

    ” 基爾戈·特勞特說。

     特勞特說他并不在意重寫《狗的早餐》以及自由意志再次闖入以前寫過并扔掉的其他三百餘篇小說。

    “寫或重寫,對我來說是一回事。

    ”他說,“我雖然八十有四,但我就像隻有十四歲時一樣,充滿好奇,充滿歡樂,并且發現,如果把鋼筆尖放在紙上,它就會自動寫出一篇小說來。

     “是不是感到奇怪我為什麼告訴别人我的名字叫文森特·凡·高?”他問道。

    我最好還是解釋一下,真正的文森特·凡·高是荷蘭人,在法國南部作畫。

    他的畫現在已列為世界最珍貴的财寶,但他活着的時候隻賣掉過兩幅。

    “他自知容貌醜陋,讨不了女人的歡心,同我的情況一樣。

    但這不是全部原因,雖然肯定也是原因之一。

    ”特勞特說。

     “凡·高和我的主要共同之處在于,”特勞特說,“他作的畫使他感到震撼,雖然所有其他人都認為它們一文不值。

     我寫的小說使我感到震撼,雖然所有其他人都認為它們一文不值。

     “你還能有多幸運?” 對于他的行為和他的作品,特勞特需要的惟一評判鑒賞者就是他本人。

    這就使他能對時震後的重播坦然處之,毫不感到吃驚。

    在他個人以外的世界中,有的隻是更多的蠢行,就如戰争、經濟崩潰、瘟疫、海嘯、電視明星或者其他任何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