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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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神陡覺一振,“唰”地在馬屁股上加了~鞭,健馬撥開四蹄,風馳電掣沖下了山坡。

     十年啦,他終于走近了懷念十年的家門,人未近前,早已大聲呼叫:“娘我回來啦!-”屋中沒有回應,準是大家正笑鬧着沒聽見,韋松一挺腰肢,輕盈地躍落下馬,連造也顧不得擡換,搶行幾步,推開了屋門:“爹!我回來啦” 猛可間,他語聲倏忽而住,瞪着一雙驚愕的眼睛,飛快地向屋中掃了一遍。

    首先映人眼簾的,是正廳中的酒席,席上羅列着菜肴,尚在騰騰的冒着熱氣,當中座位上,坐着他爹爹“金劍神镖”韋如森,“藍杉劍客”梅維民和“追雲劍客”吳涯坐在上下首,對面客位空着,另外,一個眉須斑白的老人和一位渾身綠衫的女郎打橫,一共五個人,四男一文,僵挺而坐,不言不動.毫無聲息。

     韋松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搶步上前,沉聲叫道:“爹爹,梅叔叔,吳叔叔-一。

    ’誰也沒回應,梅維民手裡尚擎着酒杯,吳涯虛張着嘴,似在說話,又似在發笑,那斑發老人正舉着向盤中挾起一塊雞腿,手臂才縮回一半,綠衣女郎更使人心驚魄散,她竟是表妹徐文蘭。

     一切那麼安祥而甜靜,宴會正進行得熱鬧,是什麼原因,竟使他們速然而止,五個人全都已經冰涼僵硬,氣絕而死。

     韋松驚恐得疾退數步,突然嘶聲厲叫:娘!娘!你在哪裡?’叫聲中,身形似電,旋身直向通往廚下的門内奔去。

    掠過門檻,猛和一個人迎面撞個滿懷,他此時正當驚恐之際,‘蓬”然一聲,那人直被撞得倒飛而起。

    韋松左臂疾探,快如電掣一把扣住那人腕肘,那人手冰涼,定神看時,那人正端着一盤熱騰騰的肉脯,竟是丫頭梅香。

    他伸手向她眼前晃了晃,梅香瞠目直視,早已死去。

     韋松心膽俱裂,一摔手,松開梅香,錯步間,穿過後廊,直奔後下。

    一腳踏進廚房,他心頭頓時一寬,爐上炭火正旺,他娘背身站在火爐前,手裡舉着鍋鏟,鍋裡下着爆雞丁,油辣火熱,劈劈啪啪正響着。

     韋松喚一聲:“娘,這是怎麼一回事?’蓦然間,一股焦臭之味沖鼻而人,鍋裡冒着一股股濃煙。

     他心頭猛烈地一震,閃身而上,鍋裡菜者都焦糊,他娘瞪大了兩隻眼睛,好像突然看見什麼極其可怖的事物,張口結舌,業已氣絕。

     這真是一件奇怪而又可怕的變故,整個屋字中,已無一個活口,但他們的死,仿佛速然發生在刹那間,那麼突然,那麼意外,那麼安詳,甚至連被害的人,也全部死在不知不覺之中。

     如說是中毒,廚下還有沒用過酒萊的母親和梅香,何況,中毒之後,腸裂胃穿,也決不會死得如此甯靜安詳。

    如說是突然出現了可怖的事物,那麼,桌上吃酒的人并沒有驚愕表情,廊下送菜的梅香,甚至兀自站立着,手中端着菜肴,并未跌倒。

    唯一可能,是在大家興高采烈,不知戒備之中,被仇家使用奇毒暗器,先傷了廳上五人,再掩至廚下,連下毒手,不,這理由也不甚合理,廳上“洞庭三劍’并非泛泛之輩,他們絕不會毫無警覺,何況,絕毒暗器,也應該留下傷口 念甫及此,韋松蓦地~震,急旋身重又沖進廳房。

    他知道這決非一件尋常的變故,如果不能冷靜,必将失陷在迷亂中,是以極力壓抑内心悲傷,不斷地告誡着自己:冷靜!冷靜! 一家七口血仇,全在我一人肩上,若不能查出實情元兇,如何對得起父母,如何對得起叔叔們和蘭表妹,更何以對得起十年埋頭苦學! 大智大勇的人,往往能控制自己的情感,韋松強抑悲憤,重回前廳,再次浏覽桌上情景,果然被他發現幾點可疑之處。

     第一.屋中物件,有條不絮,桌上菜肴尚溫,廚下爐火正旺,足見變故發生,并不甚久。

     第二,那班發老人面目甚是陌生,搜遍兒時記憶,始終想不起此人是誰?他是什麼人? 怎會突如其來,參與了這次的死亡的宴會? 第三,他爹爹雖在正襟危坐,面前放着半截斷劍即是他老人家仗以成名的金劍,原來要在今天歡宴席上,當衆傳給韋松的。

    然而,那柄純金利劍,此時卻隻剩下半截劍身,整個劍尖,已經折斷不知去向。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項發現,背向大門的空位之上,放着一隻曾經使用過的竹筷。

    這發現令他深深感到震撼和心悸,他本以為那座位是空着留給自己的,如今細想起來,敢情這屋中尚有另一位神秘的客人? 他是誰?怎會在慘變發生之後,獨失蹤影?韋松戰栗地從蘭表妹發上,拔下一銀簪,- 一試探桌上每一隻酒杯,但是,他失望了,酒杯中并沒有毒。

    他痛苦地将銀簪重又插回蘭妹發髻上,觸手杯中,摸摸那隻陳舊的香袋兒,心裡頓時泛起無限凄涼的漣漪。

     兒時情景,如在目前,十年來,她不知做過多少少女的绮麗的夢,今日滿懷欣喜,坐在這期待的酒席上,卻因而斷送了她燦爛似錦的青春年華。

     淚水充滿韋松的眼眶,但他極力忍耐住,不使它們滾落下來,朦胧淚眼中,這屋子裡一幾一椅,對他都是那麼親切而熟悉,然而,唉。

     這是一樁處心積慮的謀殺,計劃慎密,下手狠毒,一口氣殘殺了男女七人竟不留絲毫痕迹。

     是仇?是怨?他茫然無所知。

    用什麼方法?怎樣下手?他更是迷惘,唯一可以遵循的兩點線索,隻是那陌生的斑發老人和那神秘失蹤的不速之客。

    可是,這兩人一個已死,一個已去,叫他又能從何查起呢? 失神地癡立在桌邊,許久沒有移動一下,不知什麼時候,淚水已浸濕了整個前襟,頰上淚水如蟻行,他也懶得去拭拂,盼了十年,如今隻得到空蕩蕩的房舍和滿屋屍體,假如他要哭,即使淚幹血盡,也難洩心中悲傷于萬一。

     朦胧中,窗外天色已暗,煩人的細雨,依然漸瀝下個不停,屋子裡光線陰沉,但韋松不想點燈。

     他願意那樣呆立着不動,哪怕站上十年百年,他更願意天永遠黑暗下去,最好再也沒有明天,讓一切都到此而止,生、死,豈不全部一樣了?但,老天卻是無情的,人死不能再生,天晴了,卻終于又明亮起來。

     當他驚憑窗外晨曦初露,才記起自己竟呆呆地站了整整一夜,這時候,雨已經停了,一絲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檻,遠處村落,傳來一聲聲雞啼,他強忍着無限悲恸,幽幽地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