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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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富麗的衣服在旁侍候,一呼百諾,連大氣都不敢出。

     内中一人較有心計,又中過舉,曾往京城去過,不知怎的覺着可疑,去向官府密告,請其注意。

    本城文武官吏聽他一說也頗驚奇,尤其所蓋花園城堡許多違制,正在密商傳詢。

    第三日忽将那舉人請去,說此人實是發财回鄉的巨商,京城王公貴人多有結交,人最義氣,昨日正要往傳,忽接某王爺和某中堂同時用八百裡加急驿遞密函通知,要我們格外照應,勢力甚大,地方上有這樣人于你們隻有好處,遇到公益的事還可請他獨力承當,或是多捐一點,你們要少好些攤派,千萬不可得罪。

    那舉人一聽對方這等财勢,便想巴結,去過兩次,對方也極看重,不久忽然病死。

     此人表面謙和,内裡驕傲,向不回拜,始而地方紳耆還能請見,第二年便推有病不輕見客,有事求他,均由所派管事張三爺代見。

    架子雖大,人卻豪爽已極,有求必應。

     涼州紳富無形中把他當作财神一般看待,尊敬已極。

    可是省城督府司道和駐防将軍聽口氣隻有一二人受過京官請托,并無深交,将軍也是其中之一,經此一來越發放心。

    這班昏庸無知的清朝官吏眼看大旱之後又來洪水,每日隻是敷衍應酬,一點不管災民死活,卻任兩府上豪富紳賽會鬥富,反說此是繁榮地面的盛舉,做夢也未想到裡面隐伏着許多危機,稍一不妙便是極大一場兇殺,一旦爆發不知死傷多少人命。

    人多口雜,風聲越傳越遠,準備定房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端的盛極一時,從所未有。

     不料在賽會前三月蘭州城内外忽然出了一個隐名大盜,由四月中旬旱災起後發生,到了六月初下流決口發生水災之後越鬧越兇。

    起先是那些準備賽會的土豪富紳家中,門窗戶壁分毫未動,忽然失去大量金銀。

    最奇是内中一家有兩座大糧倉,竟會在十天以内失盜了兩三千擔,事前還不知道,直到未一天翻倉取糧方始發現,四面未動,中心被人盜去,這許多的東西如何拿走?後來所盜人家越多,互相傳說探詢,才知失盜之家必有來賊所留謝帖,當中一個"謝"字,旁邊墨點淋漓,每次所留雖然大同小異,并不一律,有時好像匆匆把字寫上,旁邊再亂塗上許多黑點。

     先還當是來賊姓謝,柬帖是他所留符号,開頭專盜金銀糧食,偶然帶上一點珠寶之類,因其為數太多,那麼沉重的金銀,每次少說也有好幾千兩,一個人能有多大力氣;何況是賊,要在半夜無人之時将其盜去,所偷又非少數,照常理說已是極難;最奇是那些富家倉庫中的存糧被他一偷就是一兩千擔,最少的也有四五百擔,豈是一人之力所能辦到?這樣笨重而占地方的東西,又難公然運走的大量糧食,如何會被偷去?除那張謝帖外不留一點痕迹,便公然明火打搶,這樣大量的東西也辦不到。

    如說同黨人多,失盜以前又從未發現可疑形迹和面生的人在附近窺探,偏是來得那麼準确,不偷則已,一偷就是多的,被盜人家在出事以前對那倉庫銀庫定必疏于防備,再不便是發生什事,無暇顧及。

    後經幾個名捕、武師仔細思索查考,這才悟出那是一張謝貼,上面黑點是所畫鳥雀。

    因那賊不會畫,看去不像,先誤認是些黑點,到了末兩次畫出鳥形方始醒悟。

    因那黑點似雁非雁,均疑那賊外号與鴻雁之類有關,偏是用盡心力查訪不出一點線索。

     蘭州乃甘肅省會,城内外富戶甚多,一半是土著多年的地主大族,還有一半也是由經商起家,在當地買了大量田産準備享福的富翁,越是住在南北兩關城郊一帶的家道也越殷富,地方分隔又遠,每一村鎮的大姓富戶全養有保镖護院的教師打手。

    這班人多會武藝,比官家捕快高明得多,風聲傳出全都加急防備,日夜巡邏,如臨大敵。

    官家雖然顧不到這大一片地方,城内外的富戶相繼失盜,其勢也不能不問。

    在官私合力嚴緝之下,這等緊急形勢,休說尋常小偷,多高本領的盜賊也必稍微斂迹,無奈那賊行蹤飄忽,動作如鬼,智計又多,機警絕倫,對方防備越嚴,他下手越快,防者自防,偷者自偷,不發現可疑形迹不大在意還好一點,隻一發現疑點,有時并還窺探出賊的蹤迹,對付這樣一個本領高強的飛賊自以全力重視。

    等到準備停當,隻一下手定必撲空,中了那賊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這裡賊的影子還未見到,家中業已被他偷去一大批,簡直神出鬼沒,不可捉摸。

    始終不曾有人認出賊的形貌,至多看個背影,隻要有人在夜裡發現牆上房頂有一黑影閃過,至多兩日,或是當夜,非失盜不可。

    有時明明看見那賊逃到附近土人後園裡面,等到四面包圍追将進去,忽然發現一隻大鳥由裡面沖空飛起,再看人已不見,接連兩三次過去,才知那賊還會邪法,化為大鳥逃走。

     内有一次事前準備好了火槍,官府又有格殺勿論之命,準備人擒不住,化鳥逃時便一陣亂槍打死。

    等到四面包圍,一聲呐喊,快要動手之時,一試火槍業已失去效用,原來不知何時内裡火藥已被對方邪法所毀,火繩藥引也全濕透,簡直拿他無可如何,似這樣神出鬼沒之事甚多。

    所變大鳥是一隻天山頂上所産金眼黑雕,本就猛惡,常人相遇,如是孤身,往往為其所傷,何況飛賊所變,于是民間驚傳,說得那飛賊和神怪一樣。

    可是那賊偷了銀錢卻喜周濟窮苦,許多無力生活的苦人常常平空得到好些銀錢。

    妙在那些銀子均已換過形式,或是剪碎,并非失主原物,拿在市上去用不會被人認出賊贓,因此一班富豪雖然一提起就咒罵,恨之入骨,均欲得而甘心,一班土人卻是心中感激,背後都喊他飛神子黑恩公,無人對他說個不字。

     事情本來發生在旱災之後的三四月問,開頭專偷金銀和大量糧食,從未傷過一人,也不騷擾婦女,中間隻和兩家大财主所用的名教師開過兩次玩笑,也是傷皮不傷肉,并未施展辣手。

    後來公私合力查得太緊,糧食已不再偷,專偷金銀和珍貴之物,簡直防不勝防。

    那些紳富家中的教師打手惟恐失掉飯碗,越發添枝加葉,說得對方簡直是個劍俠神仙,非人所敵,都說我們吃東家飯,多高本領的盜賊均不怕他飛上天去,就是敵他不過,也能憑着江湖上的義氣和朋友的情面稍微敷衍,請其另尋主顧。

    像這樣軟硬不吃、隻被看中休想逃脫、永不現出本來面目、能夠變化大雕飛鷹神怪一樣的異人如何能擋? 要說我們無用,别家教師打手更多,勢力更大,怎會無用?偷得更多不說,稍一耀武揚威,并還連去數次,可見不是人力所敵。

    我們自知不是對手,驚動官府隻多結怨,所失更大,且喜不肯傷人還是運氣,否則我們無妨,主人卻是難料。

    最好暫時自認晦氣,讓别人去做冤家,等将他擒到再打出氣主意,否則反有害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