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勞燕竟同飛 迢遙關山濃情似酒 匡床容小憩 迷離春夢美意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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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我麼?” 孫同康見她一面說話,一面用手按住自己,不令起身,玉容雖帶嗔意,言動均極誠切,深情自然流露。

    回憶經曆,由不得心中一酸,強笑答道:“我怎會不信姊姊!倒是适才姊姊隻管對我恩情深厚,因我敬愛太深,又是凡人;夙世深盟,既己得知,言行不免放肆,于是心迹未必全蒙見信;為此愁急,意欲用功以見定力。

    不料稍為一試,便這等厲害,當時雖然覺痛,已轉好了。

    ” 孫毓桐道:“你此時真氣妄運行不得。

    經此一來,又須多延些日始能用功了。

    如肯聽話,請安眠吧!”孫同康依言,合目安卧,暗中調息靜心,一會也就睡去。

     次日醒來絕早,見孫毓桐端坐榻上,正在入定;方想飽餐秀色,不去驚動,人已回醒。

    紫、青二女也相繼走進。

    盥洗之後,往前樓坐談了一會。

    另一年紀較長的侍女白波來報,說周道長己在香菱榭相候,石、司兩位仙女也就快到。

    孫毓桐笑道:“今日為同弟壓驚,并三四知交,同聚小飲;就便一遊此間全景,我們走吧!”随引孫同康走往峰下,一路遊覽過去。

     孫同康見當地美景甚多,無一不是因勢利建,别具匠心;侍女除白波外,尚有二人也均清麗絕俗。

    宴客所在乃是就着坡上平地和峰半泉瀑,開辟出的一片波塘;中建水榭,并植大片芙葉。

    四外垂楊環繞;倚山臨水,頗多佳趣。

    水榭大隻三囚丈,有一赤欄小僑,與崖通連,軒窗四啟,荷香暗度,陳設也極清雅。

     行到橋上,方自極口稱贊,孫毓桐笑答:“我隻未能免俗,每到一處,必要布置興建而已。

    昔年大雪山故居,且比這裡強得多呢!”話未說完,周鐵瓢也迎了出來,見面叙禮,先謝相助之德,同去裡面落坐。

     一會,武當七女中的缥缈兒石明珠、女昆侖石玉珠姊妹和司青璜一同飛來。

    談不幾句,司青璜便拉孫毓桐,去同一旁密語。

    孫同康觑二女,又似争論前事。

    微聞司青璜道: “大姊固執,終歸無用,甚或白受苦難都不一定。

    ”說完一同入席。

     賓主言笑甚歡,直到午夜方散。

    行時石明珠忽向孫毓桐道:“聞說巫山靈藥雖已結實,你們行期卻須記準,不可大意呢!”說罷别去,二人也回洞室同居。

     由此孫同康便在當地靜養,孫毓桐因已決計伴入川,有己同行,當可無慮。

    過了月餘,方令練習飛劍。

    暗查孫同康對她雖然萬分敬愛,居然心志堅定,不生妄念,還自喜慰安心,不再防閑。

    那知三生愛侶,劫後重逢,對方與心頭愛寵日常相處,言行謹饬全由勉強克制;愛苗固是日益滋生,便自己也由憐念之中,眷言舊好,暗起情波。

    此時自是無事,一到魔頭潛侵,上照樣入網了。

     前半月石、司三女仙還常來樓中小聚,自從練劍以後,便各說有事,不再來晤。

    二人日常相聚甚歡,也未覺意。

    光陰易過,一晃三月将近,孫毓桐才說: “同弟!你此時餘毒雖淨,真元大虧,如非先服白陽靈藥,休說他年仙業,連飛劍也難再用。

    你以前練劍何等容易,現在連練月餘,并還經我日夕指點;除防禦較熟外,功力反不如前,此中利害當已覺出。

    你仗以複原的一種仙草,名為兜率仙芝。

    此乃靈空仙域奇珍所結種子,偶随罡風吹堕人間;非得山川靈氣不會生長,結實更無定期。

     “蒙白、朱二老指示,現在巫山神羊峽後白龍澗危崖之上産有一株,靈實巳結,就在造十數日内成熟。

    雖然知者無多,但是這類靈藥仙草均有神物護持,澗底妖蜃甚是兇狡,守伺此芝已有多年。

    既須防他情急變計,不等芝實成熟便自吞吃;而那一帶多是有力妖邪盤踞,定要等過。

    你那愛馬雪龍,也在左近山中。

    如行另外一策,我二人便須遲卻一二甲子仙業;是否再轉一劫尚自難料。

    反正一樣犯險,為此想下兩全之計;為防萬一,明日便要起身。

    雖你功力不夠,所幸法寶飛劍均是神物,自具靈異威力;又有我同行,當可無慮。

    ” 孫同康問出,采得芝實便要分别,相見何日尚自雜言;雖然依戀,但是此行關系仙業成敗之分,其勢不能不去,隻得力請照仙示所定日期趕往。

     孫毓桐卻因中途險阻頗多,恐有延誤,堅持提前三日起身。

    當夜并和孫同康明說: “遲早終須一别,何如早日尋求仙業,作那久遠之計。

    我和你不舍分離,多聚三數日也是好的。

    休看起身早了三日,我仍照預定日期計算。

    聞說凝碧仙府常時閉關,外有七層雲帶封鎖。

    你雖在前生已得師長恩許,因白、朱二老那封仙柬,字迹隐現莫測;外面寫有送呈妙一真人之言,中途又現開視日期任我查看。

     “内裡共是兩紙,除一紙現出半張字迹外,另一紙必是令你轉呈師長的信,竟是全白,其中必有深意。

    是否你一到仙府,便可叩關求見,也自難言。

    到時如有阻滞,我再在附近尋一洞室住下,助你設法求見。

    直等你進了仙府拜師之後,再行回來。

    候你道成相見,總該對你的心思了吧?” 二人相處既久,情愛愈深。

    男的固是魂銷握别,腸斷将離;便是女的也會覺得會短離長,情懷難遺。

    加以孫同康日夕晤對,終守信的;隻是愛極情癡,寸步不離,全神貫注在孫毓桐身上,并無絲毫失檢之處。

    這時惜别情殷,愁腸若結,無形中便多了好些憐念。

     孫同康早斷定心上人是前生愛妻,時以不能一近肌膚為憾。

    這時見她慰勉殷勤,詞意肫切,隻管笑語溫柔,偏是秀眉黛鎖,明眸波流,似喜似愁之中,隐蘊着無限深情蜜意。

    當此寶鏡明燈之下,對箸這等絕代容光、前生愛寵,怎不意融魂癡,愛而忘死?當時越看越心醉,愛極忘形,情不自禁,忸怩着說道: “姊姊對我深情厚恩,百世難忘,不怕見怪,我對姊姊實在愛極,别無他求,也更不敢有什麼妄念;隻是别遠會稀,未知何年再得重逢?心實難舍,想求姊姊開恩,許我稍為親近,以慰别後相思,感激不盡。

    ” 孫毓桐原坐在小榻對面琴幾之上,孫同康說時,人早離榻而起,挨近前去,邊說邊把身子往前一湊,擠坐上去。

    話未說完,孫毓桐見他口說着話,試探着擠坐上來,兩眼看定自己,滿面乞求之容。

    本想阻止;繼一想,明朝南浦,相聚已無多日。

    又知前生夫婿最是情癡,未能免俗,原在意中。

    好在道心堅定,竟守信約,不似前世苦纏;别前稍容親近,無關宏旨。

    念頭一轉,又覺可憐;便把身子一偏,容令并坐。

    剛說得一個“你” 字,不料孫同康熱情蘊蓄太久,稍假詞色,立如渴骥奔泉,不可遏制。

    再見對方玉渦紅量,妙目微嗔,似愠似喜,更帶着兩分淺羞之狀,越發心蕩神迷,就勢擁抱了個滿懷。

     孫毓桐見他熱情奔放,更無顧忌,因有可憐成見,還不知對方前此三月以禮自防,全出勉強,危機早已隐伏;時機到來,一發不可複制。

    隻想長别在即,心腸一軟,不忍變臉斥責,說道:“你這是作什麼?” 孫同康看出對方情深心軟,此舉雖非所喜,決不緻因而決裂;何況百日渴望,稍作肌膚之親,死也無憾。

    此時暖玉溫香,居然入抱,最可喜是心上人并未真怒,如何肯舍。

     聞言不特沒有松手,反而摟抱越緊,一面不住親熱撫摸,口中念喊: “朱仙師早有暗示,姊姊和我屢世恩愛夫妻,理應重圓舊好;隻為姊姊仙業己将成就,我恐姊姊生氣,不敢輕易明言。

    我也向道心堅,隻期将來合籍雙修,永不分離,并無世俗之見。

    隻是愛逾性命,時想和姊姊稍為親熱,恐生誤會,始終不敢。

    今當别遠,情不自禁。

    姊姊心志我必遵從,此時卻是任憑姊姊打罵,我也非愛個夠不可了。

    ” 孫毓桐先還想行法解脫,及聽這等說法,以為他早得仙人指教,已知細底;為了尊重自己,非但同居一室,不生雜念,并一言一動,也均發情止禮。

    這時實為相愛太深,又當遠别在即,情不自禁;本是連共三生患難的恩愛夫妻,容稍親愛,也不為過,又不是有什麼無厭之求,何苦使其難堪,事後相思莫由慰解!當時心又一軟,便未強行禁解,隻佯怒道:“你怎如此俗法,被人撞來看見,是什麼樣兒?再不放手,我就生氣不理你了。

    ” 孫同康知道再鬧下去,難免觸怒,所幸此端已開,日後仍可伺便親熱,還是适可而止的好。

    仰望心上人,頰暈紅潮,輕嗔薄怒,更增美豔;尤其是櫻唇款啟,皓齒微嫣,一雙妙目注定自己,隐蘊着款款柔情,端的令人愛而志死。

    立即乘機說道:“我聽姊姊的話,但求許我再親一下。

    ”随說,早撲過去,嘴對嘴親了一下。

     溫香微度,意猶未足,正待抱緊意意溫存,孫毓桐滿面含嗔道:“你瘋了吧!”随說,伸手微推,人便離身而起。

    孫同康見她面色忽變,當是真怒,深悔太過,好生惶急道:“姊姊莫生氣,我下次下敢了。

    ”孫毓桐嗔道:“這還有下次麼?這大人也不害羞。

    ” 說完,忍不住回眸一笑。

     孫同康見未真怒,心又一蕩。

    正想涎臉湊近前去,孫毓桐妙目微瞪道:“你如再鬧,莫怨我永遠不理你。

    青萍來了。

    明日便要起身,還不睡去?” 孫伺康剛諾諾連聲坐向榻上,随見青萍持函走進,說道:“石二師伯,昨往成都訪友,遇見峨嵋派女仙申若蘭,恰值同行有人要回黃山,托其帶來一信,師父請看。

    ”孫毓桐先前面有喜色,及将信接過,看完立轉愁容。

    吩咐青萍,速催紫燕将孫同康路上食用各物,提前準備停當,等天未明,便要起身。

     青萍領命去訖,孫毓桐不俟孫同康開口,便先說道:“申若-乃我多年至交,适才來信,說巫山諸邪中有一個最厲害的,近煉“士二都天神煞”已将成就,令我留意。

    為此變計提前,算好時刻,乘着妖人煉法正在收功吃緊之際,暗中穿越過去,以免變生不測。

    隻将兜率仙芝采得,便不怕他了。

    别的妖邪均非所計,隻此一關難渡。

    再有兩個時辰便須上路,你速安卧養神要緊。

    ”說罷,便往外走。

     孫同康那知厲害,正在回味适才快心之事,孫毓桐似已發覺,回身嗔道:“我知你睡不着,還須我為你行法催眠。

    也不知事有多大,我此時多忙呢,真個氣人!” 孫同康聞言内愧,待要辯白,孫毓桐纖手已撫向頸上,同時口中塞進一粒丹藥,隐聞異香;方想就勢親她一下,覺着手沉身軟,心神微一迷忽,便自睡去。

    隔了些時醒轉,紫、青二女已将随身衣包糧貪收拾定當,連忙起身洗嗽。

    孫毓桐已換了一身玄色緊身的勁裝,越顯得雙肩秀削,腰如約束,亭亭玉立,妙曼如仙。

    孫同康深悔昨夜不曾抱她一抱,二女已騎往前樓進食;吃完時已醜初,二人便同起身。

     孫毓桐路上說起:“神羊峰在巫山玉女峰西亂山之中,本系妖人陰陽叟的老巢。

    此人性素和易,采補也不傷人,與别的妖邪狂傲自大專害生靈不同;又喜幫助同道,左近多是妖人窟人,有的還曾得過他的好處。

    他在慈雲寺鬥劍,為峨嵋群仙所誅,死後有人發現他的遺書,曾有再來之言。

     “群邪與他原多交好,又怕他法力難惹;所遺老巢雖風景清麗,至今無人敢于入居。

     白龍澗便在他老巢之後,地勢既險,又恰在群邪環踞之中,任走何方,俱不免于相遇。

     因隔太連,飛行破空之聲,更易被其警覺。

    所幸仙芝産處隐秘,衆妖人為對陰陽叟示敬,相約不得動其一草一木,并代防護,嚴禁外人涉足;隻能暗中到達,立可成功。

     “此去這一路,必須經過鐵鏡峽。

    當地住有一個妖人,名叫鸠道人,最是厲害。

    雖是左道妖邪,因為詭詐陰柔,當正邪各派互鬥正盛之時,他受了摩诃尊者司空湛指教。

     知峨嵋、青城兩派,雖以積善誅邪為務,并非不容異派存留;隻要隐迹潛修,惡迹未着,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