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嵩嶽鬥群兇 劍氣縱橫寒敵贍 滄江逢絕豔 眉痕缥缈冕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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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羅明大喝道:“小輩休得猖狂,衆弟兄暫且退下,待我獨自會他。

    ”話還未了,隻聽老頭喊道:“又拐彎了!”長鞭揮處,又有一人倒地。

    雖知敵人以一敵衆,同黨又均好手,不應如此;萬分急怒之下,把心一橫,未暇尋思,匆匆取出求救信号,照準山石地上一擲。

    立有一道五色煙火,沖霄而起;到了空中,爆散開來,化為一股濃煙,一蓬火星重又向上激射。

    日光底下,人星尚不顯亮,一閃即滅;那煙卻是又濃又黑,隻管袅蕩空中,半晌才被吹散。

    信号一發,羅明早一擺雙拐,飛身縱去。

    就這瞬息之間,戰場上隻剩了三人。

     原來孫同康雖恃老頭壯膽,自身本領也還不弱,無如對方俱是錄林中的能手,又因連受傷亡侮弄,個個情急,怒火上攻;拚受違命之罰,想把對頭亂刃分屍,已不再打生擒主意。

    顧忌一去,來勢比前要猛得多。

    孫同康上手才知厲害,也把全身本領施展出來;隻管鞭法神妙,仍是衆寡不敵,一會便被群賊看出破綻。

    内中一賊便是尤彬,最是狡猾,上來故示松懈,一有空隙,便下殺手,舉棍亂攻。

    5孫同康知道這種打法,萬不能使賊近身,仗着手中長鞭能剛能柔,身法輕靈,運用如意,還能應付。

    于是竄高縱矮,擋後返前,一路架隔遮攔,舞出全身鞭影,勉強應付一時。

    方想異人并不起身相助,如何才能取勝?手法略松,瞥見一賊手持鐵棍點到。

    因此早看出此賊守伺在側,棍法厲害;同時前後左右還有敵人圍攻,剛用一個“金龍鬧海”,暗藏“飛燕翔空”的解數,擋避過去,又被一棍點到。

    知他欺負自己用的是軟兵器,特意用棍來點,内中必還虛實并用,藏有殺手;不敢怠慢,忙就勢一緊手中鞭,“長蛇出洞”,化為“怪蟒翻身”,意欲略擋來勢,就便用鞭梢鐵球,将棍擊落。

     那知尤彬刁狡異常,故意借這一棍去分孫同康的心,自己并不真上,卻使同黨乘虛而入,伺隙下手。

    他這裡棍頭才撤,側面兩賊和身後二熊金镖的刀棍,也同時襲來;吳開泰也自趕到,一橫鐵棍往下掃來,成了五下夾攻之勢。

     孫同康先就嘗過這種味道,當時形勢險極,幸得招架過去,縱向一旁。

    不料敵人見他縱躍如飛,急切間打他不倒,早已想好地勢,比先一次厲害得多。

    雙方動作極快,時機瞬息,不容一發。

    孫同康一鞭掃空,忽見刀光晃影,腦後身側一齊風生,知道上當。

     仗着武功精純,機智絕倫,人又矮小精靈;見勢不佳,并不回身招架,身形微側,往下一矮,雙足一頓,再往起一拳。

    同時手中長鞭一緊,顫巍巍抖起半丈方圓鞭花,身也平斜伸長,連人帶鞭活似一條搶上木的大海蝦,直朝前面尤彬沖去。

     這一來,群賊全都打空。

    内中吳開泰本領稍差,身法卻快;一棍沒有掃中敵人下三路,雙腳一點,首先持棍追蹤過去。

    正趕尤彬見詭計未用上,敵人反朝自己沖來;知道那鞭厲害,如被絞住,手中棍非脫手不可。

    百忙中往側一閃,避開來勢,再反手一棍打去。

     孫同康也早已知道他必有此着,淩空一翻,身早踅回;“靈猿獻果”,回鞭一撩,剛剛擋過,吳開泰和一個名叫張三誇子的,也各持刀棍相繼殺到。

    忙橫鞭一擋,本意先将敵人的棍磕開,就勢擋刀還攻,這一鞭足用了八九成力;吳開泰由後發棍,想占便宜,沒料敵人回身這快,兩方勢均急驟,鞭沉力猛,怎吃得住?右臂先被震酸,緊跟着鞭梢鐵球毒蛇反噬,倒卷上來。

     當的一聲,手中棍立被抖落,虎口崩裂,鮮血直流,身子也被震退出好幾步。

    随聽锵锵連響,刀棍橫飛中,叭的一聲重響,張二誇子撒手丢刀,翻身栽倒。

     原來尤彬随時都想取巧,一棍被人擋開,跟着同黨夾攻而來;敵人橫鞭招架,又有破綻,自然不肯放松。

    忙又用棍朝孫同康腰間點去;準備如點不中,立即變招,猛下殺手。

    偏巧吳開泰的鐵棍,給孫同康長鞭一架,再給鞭梢鐵球兜住一抖,由上起改為下落。

     脫手斜飛下時,兩棍正好撞上,勢子極猛;勁頭一直一橫,恰又撞向棍的前頭,如何能當?立被蕩出老遠,幾乎脫手。

    方自一隐身形,孫同康雖将敵人鐵棍打落,鞭梢一抖,未免稍為延遲了些;張三誇子又是一個粗勇悍賊,手中厚背寬刀的大闆刀,早朝孫同康左肩砍下來。

     武家以一敵衆,固仗手巧心靈,目銳身輕;最重要還是氣定神閑,以動中之靜來禦群動,把心、身、手、眼連成一體。

    隻管跳躍縱橫,矯捷如飛,但是時時刻刻都要守定中心,絲毫不慌不亂。

    務使精神、目光好籠蓋全場,手發出去,嚴絲合縫,恰到好處;給他各個擊破,沾着便倒;對方人多,反更吃虧,才是高手。

     古稱萬人之敵,隻是一接即勝,不使近身;對方前鋒一挫,後隊膽寒,聲成所震,自然瓦解罷了。

    飛仙劍俠又當别論!如其真個以一敵萬,休說打,擠也被人擠死;就是不眠不休,挨個砍去,也須砍上十天半月才能砍光,人也累死。

    所以不怕人多,最忌急躁。

    對方再有勁敵好手,一着稍松,立被乘隙侵入,步步全錯,非遭慘敗不可。

     孫同康先前頗能守着師門“中”、“靜”兩字口訣,無如對手太強,仇恨又深;連徑兩次圍攻奇險之後,所指望的大幫手又未發動,隻知這等局面必須速戰速決,先打倒兩個,使其氣餒勢衰,才有勝望;否則時候一久,累也累死。

    又老想縱遠一些,占住上首方,将獨門“騰蛇七十八式”鞭法,土數施展開來,把敵人一齊逼向鞭影圈外,先不令其近身,乘隙再施着取勝。

     那知群賊久經大敵,武藝高強;見他手中鞭,龍蛇也似,有無窮變化,早已留心。

     并不似尋常對敵,刀槍并舉,一擁齊上;時分時合,聚散無常,非有便宜,決不圍攻;甚或跳出圈外,旁觀不動,一有破綻,立即潑風也似,前後左右一齊殺來。

     每人均有極厲害的殺手,更有兩個輕功好的,目光專注;不論縱多高遠,老是如影附形,跟蹤追到,連口氣都無法緩,如何施展?孫同康情急求勝之下,用力過猛,心氣便浮了些。

    敵人鐵棍雖被打落,但是長鞭下垂,鞭頭也自着地,急切間不由現出絕大破綻。

     幸而尤彬一殺手棍,吃吳開泰落棍撞開,另兩敵人趕來稍後,未及下手,好些湊巧;否則這一刀雖被擋開,手法一懈,尤彬那一棍先被點中,同時後來二賊也自殺到,乘隙齊下殺手,安有幸理?總算運氣,瞥見敵人雙棍同飛中,忽有一片寒光,挾着一股勁風砍到,另外二賊也自右方殺來。

    吳、尤二賊尚在身後,必要乘虛而入,暗道:“不好!” 急中生智,并未向右閃躲,忙一緊手中鞭,就着鞭頭着地一振之勢,反手橫撩上去;同時身子一矮,反往左側敵人右手方竄去。

    初意左右前後皆敵,群賊中此賊較夯,左方攻勢似強實弱。

    ,隻擋開這一刀,便可稍綏敵勢,略占地步,不緻手忙腳亂,窮于應付。

     明知對方力猛刀沉,此着絕險,若說被他砍中,人成兩片;就因鞭是鐵線蛇筋所制,決不會斷,力氣稍弱,一個擋他不開,吃他連鞭硬壓下來,也是不死必傷,萬無生望。

     無奈危機四伏,除了死中求活,更無善策。

    時機迅速,不容一瞬,心動手發,也無暇熟計,事後心寒,已過去了。

     本是勢逼處此,那知長鞭起處,隻聽“答”的一聲,刀鞭相撞。

    方覺力大非常,猛聽“拐彎”兩字聲-入耳,鞭頭一彎,蠍尾也似,飛起半截鞭影,順敵人刀背反搭上去。

    一心避敵,能逃毒手已是幸事,敵人力大,并未想到挎他兵刀。

    此舉大出意外,現成便宜,如何不貪!百忙中用力一抖,鞭上鐵球已先擊中張三誇子頭頂,當時一聲急吼,腦漿迸裂,仆地跌倒。

     這一抖又恰是時候,對方人死手松,用力太猛,一柄寒光凜凜的闆刀立即随鞭而起,電也似激射出去。

    無巧不巧,金标同另一賊金源長,恰巧各持兵刀雙雙殺來;萬沒料到變出非常,一眼瞥見刀光耀眼,迎頭飛到,想躲已自無及。

     金源長首當其沖,不及招架,隻急吼得一個"嗳"字,便給那刀由左肩胛間斜穿進去,一直透向胸右,砍進了一尺來深。

    當時鮮血狂噴,仰身翻倒,铮的一聲,刀頭由右肋骨穿出;給在地一擋,方始止住餘勢。

    金标人高,正在左近,灑了滿頭滿身鮮血,不禁大驚,人也往斜剌裡縱開。

     孫同康無意之中連傷二賊,一賊鐵棍又被打落,精神勇氣遂又大增。

    雙方都是捷如猿揉,急同雷電,盜黨死了兩個,越發仇重情急。

    隻一晃眼間,第一個尤彬舉棍先自打到,孫同康剛橫鞭一架,金标順手用衣袖略拭血迹,左手持刀怒吼殺來。

    吳開泰也乘機搶了鐵棍,跟蹤齊上,聲勢極為猛惡。

    尤彬在群賊中比較年長,地位也高,見幾番使巧未成,反傷了兩個同黨,連急帶氣,便把全副本領施展出來。

     孫同康以為五賊去了二賊,總要好些;那知來勢并不稍懈,尤其老賊難鬥,一根鐵棍招式靈巧,又陰又狠。

    先前幾乎吃了氣浮的虧,便把心氣放平,沉着應戰,也把全力施展出來。

    知道急切間難于取勝,想把内中手法較軟的吳開泰先行去掉。

    偏生尤、金兩個勁敵,手中刀棍狂風暴雨一般;對方又吃了一回虧,處處留心,不易得到他的破綻;打不起主意。

     金标報仇求勝心切,見敵人鞭法已經使開,老攻不進;平日心高逞強,想起适才曾和敵人約定單打獨鬥,結局變成五打一;不特未勝,反被對方連傷弟兄。

    休說被他脫手,隻不親手将此人殺死,以後便做人不來;被他打敗更不必說。

    反正你活我死,非拚命不可。

    這等打法,幾時是了?一旁的老羅又怕極那老病鬼,既不動手,又不過來相助;看神氣殺這小賊還許有望,那老病鬼卻是難惹。

    不趁此時全力一拚,再挨下去,老病鬼一起身出手,更是兇多吉少。

    自恃一身硬功,又兼天生大力,竟把心一橫,大喝:“小賊休狂,老子與你拚命了。

    ”聲到人到,目光注定鞭梢鐵球,不令打中;一面暗運氣功,豁出肩背雙腿等處挨上一鞭,飛縱上前,揚刀便砍。

     那尤彬手快眼明,見他情急拚命,反正攔止不住;既不願失此下手機會,又恐他上來,便挨一下重的。

    忙把長棍一斜,觀準敵人鞭梢鐵球點去,心想敵人鞭一點開,金标刀法甚好,必可成功無疑。

     那知惡貫滿盈,孫同康沒料到對方不怕死傷,以命相拚。

    恰巧尤、吳二賊左右夾攻,剛剛擋開,事出意外,竟被攻進圈來。

    暗罵這等打法,豈非找死?忙用長鞭往外一擋,本拟将刀架過,就勢将他打倒。

    百忙中瞥見尤彬鐵棍,"驚蛇出洞",突向鞭頭點到;勢子又急又猛,暗道不好,收勢已自無及。

    金标的刀也迎面砍來。

    三下裡全是一個猛勁。

     孫同康心中一急,率性單臂運力,仍就橫鞭飛去。

    心想此鞭刀砍不斷,軟硬由心,就算被老賊點中鞭頭,仍可用後半截鞭身擋這一刀,不緻被他砍中。

    這一鞭足用了八九成力,金标又知對方勁敵,雖想沖進圈去拚命,終防鞭梢鐵球厲害,心有顧忌;一面用刀猛砍,一面仍在準備改式變招。

    一見敵人橫鞭架到,力沉勢猛。

    ,以前吃過虧,手傷未愈,惟恐鐵球反卷上來,又蹈前轍。

    匆促之間沒看出尤彬取巧暗助,忙把刀一撤,避開長鞭。

    本想攔腰砍去,一眼瞥見鞭頭吃尤彬用力一點,向上甩起,敵人門戶全開;心中大喜,大喝一聲,改上為下,照準敵人胸前搠去。

     孫同康不料金标刀法這樣好,那猛來勢,竟被撤退;鞭頭又被鐵棍點中,向上蕩起;另一面吳開泰的棍又往下三路掃來。

    三方受敵,如換稍差一點的人,也非敗不可。

    尚幸身手輕靈,得過真傳,長于敗中取勝。

    一見刀撤棍到,門戶大開,知道不好;更不容下手,雙足一點勁,立即縱身飛起兩丈多高。

    因是急中生智,猛然竄起,未往遠縱,下落仍在原處。

    敵人圍攻更急,不特沒有收鞭,反就那一縱之勢,就空中甩起一個大鞭花;驚虹也似朝地面上掃去,人也随同飛落。

     說時遲,那時快!長鞭到處,第一個遇見吳開泰,覺着先前當衆吃虧,想撈回一點面子;難得遇到機會,意欲等鞭掃過。

    金标也是一樣心思,乘隙進擊。

    誰知孫同康練就險招,看去急速,實是虛勢。

    長鞭剛甩成大半圓,自地掃過;瞥見二賊刀棍齊施,迎面殺來,右臂早就奮力相待。

    身形一閃,右手緊握鞭柄,猛然使勁一抖;長鞭立似毒蛇掉首一般,猛然掣轉,恰好壓向二賊刀棍之上。

     雙方勢子都急。

    金、吳二賊俱知厲害,不顧傷人,雙雙奮力一架。

    金标刀背正檔向鞭梢一帶,力猛刀沉;铮的一聲,前半截鞭便被連球反震向上。

    尤彬立即乘隙進身,攔腰一棍打到。

    孫同康見金标恰巧擋向鞭梢,将鞭激起;尤彬又刁狡異常,知這一棍,好些變化。

    正待縱身閃避,耳邊又聽遙喊“拐彎!”一聲急吼,老賊人已倒地。

     原來尤彬一生陰毒險詐!因知敵人鞭法神奇,這次雖是直起直落,大現破錠,斷定金、吳二賊必要乘隙進攻。

    打着一發必中的主意,先不動手;等到雙方兵刀架隔忙亂,敵人匆迫中,萬難還手之際,然後突然發難,向前猛擊。

    滿拟一棍成功,誰知人未打成,死星照命。

    孫同康長鞭橫落橫起,尤彬早已閃開正面,按說萬無打中之理,不知怎的,鞭梢竟會自行折轉,朝尤彬左太陽穴打來;容到聞得腦後風生,已自無及。

    一聲急吼,打個正着,翻身栽倒,死于就地。

     金、吳二賊搶救不及,隻得咬牙切齒殺上前去。

    那旁羅明也自情急,舍了老頭,縱身追來。

    方在急喊:“待我會他!”吳開泰見同黨中三個好手全數死在鞭下,心膽已寒;微一疏神,給孫同康一鞭打中後背,口中狂噴鮮血,死于非命。

     羅明見狀,越發情急。

    心想老鬼也許不會出手,傷人大多,下手須急;就老鬼不肯受騙,好歹先把這小狗殺死,回去才可稍為交代。

    一面喝住金标,把手中雙拐一橫,指着孫同康,大喝道: “且慢動手,聽我一言:今日我弟兄傷了好幾個,休說先前那兩位死得離奇,便這裡四位弟兄也死得奇怪。

    你們如會什麼邪法,趁早說出;我羅明和這位金二弟,在江湖上也成名多年,情願甘拜下風。

    後會有期,再來尋你;如其不然,也請明言,我再用這雙拐一刀,各憑真實本領,奉陪幾個回合。

    ” “我向來爽快,不似别人死纏,一向單打獨鬥,隻有一招照顧不到,便自知學藝不精,當時認輸一走,日後學好本領,再行請教,以免耽誤彼此時光。

    還有你那位老朋友,脾氣古怪,問他什麼話都不肯說,一味支吾,卻用暗算傷人,未免有失英雄本色。

    我看你少年英俊,人還爽直,那老頭叫什麼名字,是那路上朋友,可能明說出來麼?” 孫同康早看出羅明乃群賊之首,是個勁敵;聽他獨自發話,打了半日,樂得借此绶氣。

    聽完正要回答,忽聽嗡嗡之聲十分勁急,遙見日光底下有兩點白影,飛星過渡一般,由适才群賊來路,一面橫空邪射而來。

    飛得又高又急,晃眼便離頭上不遠,乃是兩隻極神駿的鴿子。

    二賊面上立現驚異之色,同聲撮口,一聲呼哨。

    二鴿飛勢忒急,本已飛過;聞聲倏地折轉,銀羽盤空,略一回旋,一隻仍就往嵩山一面飛去,一隻淩空飛堕,落向羅明掌上。

     金标似防孫同康會騾然動手,一面搶前,持刀戒備,口中喝道:“你且稍待一會,我羅二哥還有話說。

    ” 随聽老頭喝道:“狗賊放心!我早說白矮子比我性急,不容你們在眼皮底下逞強為惡。

    現在賊窩子已經瓦解,賊頭和妖僧惡貫滿盈,全部數盡。

    你兩個蠢賊,還能勉強活上兩年。

    小鬼不似你們陰刁,決不乘人之危,各自夾了尾巴快滾!如不服氣,隻管約了人到嵩山少室尋我,或去少林寺問你們認識兩個小和尚,打聽明了再去也行,心慌作什麼?我們也快走了。

    ” 老頭出口滑稽,瘋瘋癫癫,這類話孫同康已然聽慣。

    少年心性,見那鴿子朱目金瞳,健羽如霜,啟盼神駿,卻是異種;以前原曾養過不少,但都不及對方所有。

    隻顧注目細看,聞言并未留意。

    那鴿子口中銜着兩寸長、一根帶有羽毛的竹簽,雙腳各綁着一根帶簧的小竹笙,飛時發聲,便是此物。

     羅明取下竹簽,略看了看,立刻面容大變。

    随由懷中取出兩丸豆大般的紫九與鴿子吃下,另外取一根竹簽,令鴿子含向口中,将手一揚,鴿便沖霄而起,往回路飛去。

    然後強斂滿面悲憤之容,說道:“孫朋友,我知你本不願打,但你此時占足上風,不能由我。

    姓羅的今日雖因有事料理,但我生平從未皺過眉頭。

    适已說過,你如有興,仍由我和你二人單打獨鬥,奉陪幾招。

    否則,今日之事也不算了。

    暫且告辭,後會有期,你看如何?” 說時,金标瞥見那個地上的怪老頭,忽然不知去向。

    初意此人是個神鬼莫測的勁敵;這一病愈起身,自己這面決無幸理。

    及至留神四面查看,老頭已走出兩三裡路,正在前則飛跑,大有獨自溜走神氣。

    不禁又生希冀,便用黑話告知羅明:“老頭已走。

    ” 羅明知他心意,仍想為死人報仇,暗罵笨蛋,也不理他。

    見孫同康正要開口答話,忙搶說道:“我不知你和那老朋友是何淵源?也請見示一二。

    ”孫同康不懂對方獨門黑話,背向老頭卧處,也不知人已走去,使笑答道:“本是你們恃強欺人,苦苦尋仇。

    我也有事,誰願和你們動手,暫時承讓,彼此方便。

    那位老前輩,實是初遇,不知名姓。

    ” 羅明道:“我看孫朋友人甚光明,不過武藝雖好,我未動手,暫且不論;方才衆弟兄向你夾功,你卻未必能夠應付,居然連傷我們三入,以我觀察,必是你那朋友暗助無疑。

    少年人難得有此奇遇,不可放過。

    今日之事,使我羅明灰心,也許從此洗手,但我早晚總須尋你領教一次。

    既然承讓,休看你那朋友己去,我們也決不反複,各自請罷。

    ” 孫同康心想等事完,問過老頭姓名來曆,拜師求教,聞言側顧老頭,已不知去向,大吃一驚!不禁情急道:“羅朋友行事光明,不愧英雄本色,可看見他往那一方去麼?” 羅明朝前一指:“好似這面。

    是否改道,就不知了。

    ” 孫同康既欲尋找異人,又想踐好友之約,匆匆舉手作别,道聲:“多謝,容再相見。

    ” 轉身就跑。

    不想就在此時,忽聽身後有人大喝道:“往那裡去!” 孫同康側身回顧,見那金标似乎十分忿氣,打算追來相拚,卻已給羅明攔住,正在暴跳喝罵。

    心切上路,難得敵黨為己阻住追兵,那還有什麼心腸回身對敵,腳程又快,便不理他;略為回顧,便加急向前馳去。

    心想老頭神出鬼沒,行必如飛,十九追他不上;怎會這等疏忽,一連兩三次,把高人奇士失之交臂。

    心在悔恨,向前急追。

    猛瞥見老頭坐在前面路旁一塊山石上面,好似歇乏神氣。

    當時喜出望外,忙喊:“老前輩,暫留貴步,容後輩拜見,有話奉告。

    ” 話還未了,老頭便自起立前行。

    孫同康恐被滑脫,一面施展全副輕功,連縱帶跑急追下去,一面口中急喊。

    誰知老頭竟似不曾聽到,頭也未回,看去步履從容,和帶人走路一樣。

    以孫同康的腳程功力,分明晃眼追到,隻接連幾縱,便可越向前面,偏是追他不上;用盡方法,相隔總在二十丈左右,老是可望而不可接。

    連夜急駛,不曾歇息,又和群賊惡鬥了好些時,精力所耗已多;再一情急猛追,用力太過,累得通體汗流,氣喘口呼。

    志終不懈,仍就奮力前馳,非将人追上不可。

     他腳程本快,又當情急之際,不消多時便越過五乳峰,連經閻王壁、鎖心峽、烏龍脊梁、連雲棧諸險。

    快到少室半峰,眼看老頭繞峰而過,相去越近。

    少室本是嵩山最險峻崇高之處,後峰一帶,更連樵徑都峰危刺天,壁立千百丈。

     起初孫同康緊随老頭身後,窮追急趕,還不怎樣在意;後來越走越無路可通了,全憑縱躍攀援上上下下。

    偶然回顧,自己直似一隻壁虎,附身崖腰藤樹之間,雖有着腳之處,大部寬不過尺。

    山高風景,又當峰陰,夕陽既西,景色森晦;稍一失足,立堕重淵,休想活命!這才看出危險來。

    隻管輕功甚好,也是大意不得,雖無退志,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