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嵩嶽鬥群兇 劍氣縱橫寒敵贍 滄江逢絕豔 眉痕缥缈冕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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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心;便把勢子穩住,氣沉下去,加上仔細。

     因老頭始終不理,他已不再出聲求告,隻是尾随不舍。

    一見相隔隻得丈許遠近,不禁心中一喜!山勢奇險,恐彼此失閃,将人撞落,前面又無适當落腳所在,不敢縱越向前。

    隻盼稍為現出一點路徑,或是大一點的危崖突石,立可搶向前面跪拜求教。

     正希冀間,忽聽老頭自言自語道:“我以前為收徒弟,找了不少麻煩,早灰了心。

     不知怎麼又會無端生事,引鬼入室,被人逼得把路走錯,轉過崖角便是藏珍崖;除非送死,誰也過不去。

    至土少室峰頂,必須退回二十丈,才能設法上去。

    我向來不肯走回頭路,白矮子也不知回來沒有?隻好舍這老命,試拚一下吧。

    ” 孫同康随在後側,時刻留心,聞言方欲答話,剛改口喊出:“師父可憐弟子” 老頭已轉過崖去,以為相隔這樣近,終于不難趕上。

    及至撥藤附壁,繞過崖去,目光到處,見前面危壁如削,直下數百丈;除有些藤蔓老松透出外,更無着足之處,明是臨到絕地。

    老頭貼身站在一片尺許寬、半丈長的天然石埂上面,好似進退兩難。

    回顧孫同康追來,忽然回頭怒罵道:“你這小鬼,敢跟我來!” 話未說完,那石埂本來又滑又仄,石面向下傾斜,絕難立足其上。

    老頭想是盛怒疏神,腳底一滑,反手一把石埂未抓住,立似斷線風筝,手舞足掙,翻身下墜,從那千百丈深的壑底直落下去。

     孫同康一驚,真個非同小可!自己立處正當崖角,也是險滑非常,不敢大意。

    尤幸壁間藤蔓堅韌,忙用一手攀藤,朝下尋視時;風凄日斜,暗壑沉沉,下面樹林森羅,雲霧榻郁,看不甚真,那有人影?方想此老異人難道真個失足隕身?忽聽腳底歎道:“這小鬼累得我好苦,這怎上去?”聽出老頭聲音,相去并不甚遠,心中大喜,忙喊道: “老恩師在那裡?可能上來?” 老頭在下面罵道:“都為你這小鬼,差點沒掉到底下去。

    我就在離崖頂不遠的老松盤上,你的眼睛瞎了麼?怎麼會看不見?你不下來,我如何能上去。

    ” 孫同康低頭仔細一看,果有一株盤松,方圓文許,樹上滿是藤蔓女蘿之類纏緊;還開着不少紅花,形如一柄平頂的傘撐出危壁之上。

    老頭就落在上面,正昂首向上喝罵呢! 上下約有七八丈距離,認定老頭異人,急于拜師,失而複得心中狂喜;信賴太甚,也不想想下去還可,這等險的削壁,人懸孤松之上,少時如何上來?聞言忙答:“恩師不要生氣,弟子下來就是。

    ” 話未說完,老頭又喝道:“小矮鬼,要下就下,我不等了。

    ” 孫同康聞言,心中一慌,更不尋思,急喊:“恩師開恩,千萬等我一等。

    ”随即将氣一提,面朝外,先坐向石埂邊上,然後身平微挺,兩手反拊,身子筆直,貼壁往下滑落,看準小松縱去。

    降勢本速,耳際風生,晃眼臨迎。

    眼看老頭面帶笑容,仍坐松枝交互之處,方自喜喚恩師;就在雙腳落到松樹上的當兒,許是心喜氣懈着腳稍重,松樹一震一搖,老頭坐下松枝好似吃不住勁,身子一沉,人便由松盤中直堕下去。

     耳聽老頭喝道:“底下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了!”同時微微響過一片極輕微的爆音。

    驚慌匆迫中,也未聽清是否松枝折斷之聲,連喚恩師,那有響應?腳下相去數十百丈,光景昏黃,暗霧沉冥,就有人在也看不出。

     再看老頭坐處,松粗半抱,松枝藤蔓,互相糾纏得密密層層,甚是堅實,隻當中有一極小空隙。

    枝藤如鐵,既堅且韌;下面更有好幾層,休說是人,連隻小猿也鑽不過去,不知怎會由此穿落?略為定神以後,心疑老頭故試自己膽勇誠毅,必非真墜,少時或是來援,或再發話指點,必有下文,一點未生悔意。

     及至坐在松盤之上,喊了一陣,全無響應;仍不灰心,一味苦喊恩師憐鑒,求告不已。

    喊了一陣,終無應聲,心想此老必非真墜,素無仇無怨,自身又無惡行,怎會如此捉弄?又把老頭前後所說的話仔細回味,一時福至心靈,暗忖:老頭見我一到便往下落,他是熟路,當無自投絕地之理。

    現在無法上去,若往下尋,也許所居就在老松之下。

    心念一動,因上層松蟠太密,忙即提氣凝神,試探着手足并用。

    由松盤邊翻将下去一看,松身甚高,盤下枝葉較稀,再由疏枝中穿越而下,目光到處,着根之所竟是一個丈許方圓石洞。

    腳踏實在,心料老頭必住在内,先整衣冠,在洞口禮拜通誠,然後走進。

     入口便聞到一股清香,也未在意。

    及至走進,石壁整潔,不見點塵;才進兩丈,便到盡頭。

    目力本好,新月東升又剛照入,看得畢真。

    見全洞方圓隻兩三丈,當中一個石墩,前面一條矮石條案,此外空無一物,也不見一個人影。

    心方失望,又聞清香;細一尋視,石案後還有一盤粗如人臂的異藤緊貼地下,似蛇蟠一樣,将頭翹起尺許。

    無枝無葉,梢頭上挺生着一個長圓形的異果,色如黃金,清香襲人,心神為爽。

     先因果形奇特,還不敢就摘吃。

    走出洞外一看,月光漸上,崖高壑深,靜蕩蕩地。

     腳底月光不到的暗影中,彷佛似有一條斜長黑影,隐向霧中,看不真切。

    心想照洞中香案布置,和那清潔,決非無故,怎又不見一人一物?金果生自石地也是奇怪。

    尋思無計,人漸饑疲,便去石墩上坐定;意欲熬過一宵,候至天明再作計較。

     那知坐了些時,腹饑更甚,金果香味越來越濃,直往鼻端透入。

    最後實忍不住,伸手将之摘下,果并無蒂,連柄生于藤頭之上;斷處蜜乳涔涔,汁作銀色,并不黏手。

    就口一嘗,竟是又香又甜;用手一捏,便分裂成六瓣,彷佛天然削成。

    試咬一口,甘芳涼滑,無與倫比,并還帶着一點酒香。

    不禁食指大動,一口氣把六片全吃下去,腹饑立止,周身舒服,好似飲酒半酣,有了睡意。

    因為連日疲乏所緻,身子一歪,不覺安然入卧。

     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辰,醒來日光已交正午,覺着身心輕快,精神大健,迥異尋常,當是疲勞恢複,并未覺異。

    偶聞清香,想起昨晚吃金果時,蔭梢尚自挺立如蛇,怎的不見?低頭一看,人臂粗的六尺異藤,已往石地中自行縮入,隻剩半尺許一段頭梢露出地面,好生驚奇。

    随手一把抓緊,覺出那藤還在微微下掙,似有靈性,越發奇怪。

    扯了兩下,覺藤性堅韌,彈力甚大;稍為扯起一些,手略一松,依舊掙落複原。

    隐聞異香透鼻,自下發出,與昨晚所食金果一樣,味更郁芬。

    又見昨晚斷處,乳汁已幹,用舌微舐,又甜又香。

     他心裡暗想:“難道根上也有可吃之處?”山石太堅無法攻掘,一時興起,雙手緊提上半截藤幹,雙足登地;運足力氣,奮臂往上一提。

    當時并不知道巧服靈藥異果,人已醉死過去兩日夜;醒後神力大增,性又強毅,這一下,用足九成多力。

    那藤生根之處,又非土裡,占地不廣;隻為所附之物深陷在内,一頭被碎石擋住,急切之間不易拔出。

     先扯兩次,已将碎石掙裂;有了動搖,再稍用力,立可扯起。

     孫同康不知底細,又因此藤一向深藏在内,非到結果,不肯透出地面;果熟之後,一經采摘,便即縮回。

    他卻以為奇怪,打算查看究竟。

    末次用力太猛,雙臂振處,耳聽地底铮的一聲,一條丈許長的藤身随手而起。

    同時瞥見一道銀虹,緊跟着追将出來;明如電掣,閃光雪亮,耀眼生花。

    飛出之後,略一騰挪間動,便自迎頭飛來。

     倉卒之間,料是妖物出現,大吃一驚,雙足一點,便隔着石案,往洞口縱去。

    怪藤也是随手而出,聲如龍吟,嗤的一聲,同時卡嗦連響,火星四射,銀虹立隐。

    當時也未看清,驚慌匆迫之中,隻覺縱時身子格外輕靈。

    因洞隻兩丈方圓,本心是想縱出丈許遠近,避向側内,再取長鞭對敵,那知竟縱起兩丈高下!照此縱法,一個不巧,過頭太多,好在能夠撈住洞口古松,還可不死;否則,便要落向洞外絕壑之下,萬無生理。

    所幸人甚機智,身法靈巧,一見身起太高,相隔洞頂不到一尺,便知縱過了頭。

    喊聲不好,忙伸雙手,就勢一撐洞頂,借勁一擋直落下來。

     總算運氣,落處相隔洞口還有尺許,不是這一撐,非多越出洞口一丈以外失足下落不可,情勢端的險極!一面還須應付洞中妖物。

    驚魂乍定,不暇尋思,一面忙取兵刀,朝洞中注視。

    發光怪物不知去向,隻剩怪藤懸向壁間,滿地碎石四濺,一頭似已穿石而入。

    心疑怪物便是怪藤所變,上來還不敢造次,在洞口張望了一會,那藤仍似蛇盤,根插壁上,前梢下垂,别無異狀。

     他巧服靈藥之後,饑渴早止,并未想到飲食;隻想此洞孤懸峭壁之間,仰攀俯躍,俱所不能,今日不知能否脫身?萬一異人還要再試定力,須在此多住兩日,有一怪物在此,随時皆有性命之憂;上下前後俱無一條逃路,除了一拚,将他除去,更無善策。

    虹光雖極強烈,寒氣逼人,滿地滿壁亂鑽,并未追人情勢;許是草木之靈,伎倆有限,或能手到成功,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膽力一壯,試折了一技松枝,望準藤梢打去,隻略顫了兩下即止。

    心雖稍放,終因虹光太奇,從來未見,存有戒心。

    後見連打四次,俱無反應,方始走近,又取長鞭打了一下,滿疑此藤必斷;惟恐怪物情急反噬,打時先防退路,還格外加以小心。

     那知鞭梢鐵球到處,那藤隻激撞起老高,依舊好好,毫未斷落。

    倒是用力太大,将左壁打裂了一大片,火星亂迸,碎石紛飛。

    空洞回音卻半晌不絕,這才覺出氣力大增,迥異往日,但仍不知服了靈藥之效。

    暗忖這一鞭便是塊鐵,也被打扁;石壁打成這樣,藤卻無傷,是什麼東西,如此堅韌?便不敢再用手拔。

    走近壁間,剛用鞭一撩,忽然瞥見一片銀光,甚是耀眼。

    疑心怪物又要飛出,不由吓了一跳,趕即抽身戒備時,待一會,并無動靜。

     二次撥開藤盤一看,那光仍在裡面。

    光雖奇亮,隻嵌在石壁深處,并無飛騰之勢,不禁引起好奇心性。

    暗忖這東西已然深陷石内,即使通靈變化,也有防禦之策。

    主意打好,握住小半截鞭頭,緊貼裂孔之外,一面用手往外扯拔。

    ,以為藤身粗蠢,毫無靈性,稍有警兆,一手握藤内抵,再用鞭梢鐵球緊塞裂口空隙,便可堵住,不會竄出。

    及至試探着,往外一扯,那光立随藤根,徐徐扯動,隻是快慢由人,手停即止。

     試了兩次,拔出約有兩尺,到了裂縫寬處,光現較長,前頭形式也自看出了些。

    再定睛往裡一看,立時省悟,隻還拿它不定。

    驚喜交集之下,惟恐神物化去,口中不住祝告,仍以全力戒備。

    緊握藤柄,緩緩往外拔扯,一會工夫便現原形。

    果如所料,原來是口從未見過的珍奇寶劍,那藤根便生在劍柄之上。

    惟恐有失,不等全身出穴,忙丢手中長鞭,一把先将劍柄握住,拔出細看。

     那劍長僅二尺,精光耀眼。

    劍尖上有三寸許長一段銀光,奇亮如電;随着手勢快慢,微一舞動,便似長蛇吐信一般,發出丈許數尺不等的銀虹,光陷閃爍。

    那麼堅厚的石壁,稍為挨着一點芒尾,立如腐削,端的神物利器,仙府奇珍!孫同康不禁喜得心頭怦怦亂跳。

    隻是美中不足,劍柄上帶着那麼粗長一根藤根;連用鞭球猛擊,隻聞昨日果香,陣陣透鼻,偏打不掉。

    再用身邊所帶小刀、暗器之類,連切帶砸,全無用處。

    藤又彎曲做兩盤,累贅已極。

     他急得無法,勉強雙足踏緊一頭,仗着神力大增,勉強抽直了一多半;回劍一試,銀芒閃處,應手立斷。

    當時鼻子便聞到一股異香,忙将這藤拾起一看,兩頭斷處,俱有銀色乳汁冒出。

    知是靈物,服之有益,就口一嘗,果然甘芳滿頰。

    再稍用力一吸,立有一股清涼香氣,随着乳汁吸入腹内,于是周身皆覺舒暢非常。

     孫同康忽然想起,昨晚便覺腹餓難耐,自服金果入睡,醒來日色已高;現更下午,不特未覺饑渴,反到精力彌漫,必是此果靈效無疑。

    藤是果本,必更有益。

    見劍柄所附下半段乳汁更多,且漸流出;上半段已然吸盡,随手放落,又把下段貼唇猛吸,一直吸到汁幹香竭,猶恐廢棄。

    正想設法吃那藤心,猛然手中一松,藤根靈氣已盡,竟與劍柄脫離,這一喜又出意外。

    細看斷藤,已和枯木差不多少,試稍用力一拗,便自斷折,與前堅韌,大不相同。

    暗忖無意間連得到兩次奇遇,定是恩師有意成全,引來此地無疑。

     這劍明是奇珍異寶,看去劍長雖隻二尺,但它本身已是明光雪亮,犀利無比。

    劍尖上更拖着一段芒尾,削石如粉;任憑如何堅硬之物,挨着便折,并能伸長縮短。

    如無劍匣,不特難于佩帶,并易引起奸人觑觎,一個不巧,就許因而受害。

    連試舞了兩次,地勢仄小,未敢十分用力揮動,劍上芒尾已伸長到一丈以外,銀虹如電,神妙無方,不可思議。

     他越看越珍愛,隻想不出一個佩帶之法;便拿在手裡,帶向山外,用精鋼定制一匣;這等神物也是歸鞘必裂,照樣不能合用。

    想來想去,隻有先前藤根帶出之處,也許劍匣在内。

    但已看過數次,藤根入地,約有四五尺深,因在洞的深處,又有那石案遮亮,看去黑洞洞的;連用長鞭入探,隻有石相觸之聲,不似有什劍匣在内。

    想是不知何年,神物自己飛來,穿入地下,隐藏不出,地底靈氣上穿,生出這根異藤。

    如是有人連匣埋藏,似比堅厚石地,恐也不易刺下這深;何況隻此一個筆直小洞,四外渾成,并無痕迹。

     雖料十有八九,劍匣不會在内,但不查看個水落石出,心終不死。

    石地又極堅厚,手伸不下;因見劍芒奇亮,未次忽然打算伸劍入穴,姑再看一下,到底有無迹象。

    不料劍尖剛剛指向穴口,猛覺手中一震,往下一沉,那劍竟似要自行掙落,往地底鑽去,幾乎脫手,不禁大吃一驚!仗着手快力大,趕急将手一緊,劍仍掙了兩掙。

    忙即離開穴口,方好收勢靜止。

     匆迫中劍芒已掃向穴口,铮的一聲;往後一看,穴口在地,已吃劍芒砍了一條尺許長的裂痕。

    當時省悟,暗忖此劍無堅不摧,現成利器,隻消把穴開大,便可查明劍匣有無,何不試他一試?因恐劍又入穴,無法取出,便向穴旁試用劍尖一刺,果然應手立碎,連力都不須用。

    這一來越試出那劍威力,不再力刺,隻用劍鋒朝四外連劃,再改成半尺方圓的小塊,就邊上一挑,便自斷裂;随手挑起,取向一旁。

    如法炮制,一會石穴開大了二尺多方圓,快要到底,人已可立下去,方始停手縱落。

     他一手緊握寶劍,手伸穴外,以防有失。

    穴底黑暗,不敢用劍挨近;用左手一摸,近底處本未開大,觸手盡是石沙。

    先疑開時所落,撈起一看,石色迥異;連撈幾次,隻有兩三小塊裂痕猛新,餘俱灰沙,漸漸摸到實地。

    方在失望,忽有一物觸手,甚是柔軟,一頭緊陷穴底,用力一扯,隻聽卡嚓連聲,好似附有一物,由穴底拔将出來,聽去非金非石。

    心想:難道下面還有寶物不成?念頭才動,已自取出穴外,劍光耀處,正是劍匣。

     不禁心花大開,忙即縱上,不顧再看别的,剛把劍尖對着匣口,手還未放,劍柄一震,铮的一聲,便自脫手入匣,更無他異。

    這才明白先前劍指穴口,便即掙脫之故,原是劍匣的吸力。

     仔細一查看,匣身滿布三角形密鱗,比劍身長出三寸,分量甚輕,形制古雅,好似蛇蟒之類皮鱗所制。

    那長芒尾不知怎會剌他不透?匣口沿上系着個非絲非皮、光滑柔細、長約尺許的軟囊,囊口甚小,可以松緊;内有一面刻有星辰、雲物、篆符的古銅鏡,和兩柄長約五寸的古錢刀。

    因那圓鏡形制古雅,朱翠斑爛,深侵入骨,分明入土已逾千年,偏又瑩滑煥光,溫潤如玉。

     正把玩辨認間,孫同康猛瞥見腳旁銀光奇亮,宛如一團明月落向地上,不住閃動。

     剛把正面一翻,立有一股銀光照向臉上,奇寒透骨,耀眼難睜。

    當時毛發皆豎,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不禁大驚!趕忙翻過,知道無心中又得了一面寶鏡。

    錢刀上面滿布符篆,鋒口不利而薄,式甚奇詭,從來未見;想必也非常物,且等尋到恩師,請教來曆,便知用法。

     他不敢再看鏡的正面,連刀一同裝入囊内,将劍佩好。

    隔一會,又把寶劍拔出,仔細觀玩,越想越喜。

    志得意滿之下,把寄身危崖古洞,上下無路、無飲無食、處境之危,俱都忘掉。

    延到日色偏西,才想起久留非計。

    看神氣,恩師隻是引來此地取寶,不會自來,尚須尋去。

    昨日曾見恩師下落,後來發現左側似有一條磴道,斜行向下,黑夜中也未看清。

    醒後為取此劍,待到現在,一直不曾出洞覓路。

    還有今日好似格外身輕力大,當是異果之力;那磴道相去才六七丈,又在側下面,許能縱将過去,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立時心急。

    出洞一看,果然沒有看錯,乃是危崖中突出的一條天然棧道。

     隻是臨壑附壁,最寬處不過二三尺,相去似還比預計遠些;不特形勢奇險,并且彎屈盤轉,又陡又斜;最仄之處不足半尺,通體長隻十餘丈,不能到底,還有中斷之處。

    雖具一身本領,看去也覺膽寒。

    此外全是寸草不生,猿蛇都難攀接的削壁,更無法想。

    欲前又卻,盤算了兩次,暗忖不到水窮山盡,那有柳暗花明:昨日窮追恩師,如非舍死忘生,一念堅誠,那能有此諸般奇遇。

    恩師既把我引來,明是期許甚厚,決無視死不救之理。

     心念動處,膽子漸壯,再回到洞内,試用輕功,直立地上,提氣上拔。

     照這等平地拔起,往日至多不過四五尺高下,這時身子挺立不動,隻把兩掌心向上,前腰平端,調穩真氣,突然反手向下一按。

    初意試試,隻想比往日稍高二三尺,便能多縱出三兩丈,于願已足。

    那知道一按,身子竟和箭一般朝上射去,高出一丈以上。

    心中狂喜,落将下來,二次又照自己學而未成的“穿雲十八縱”如法施展;等縱到丈許高下,不等下落,兩手作半圓形,“黃鵲展翅”,往外一分,收到腰間,就勢往下一按。

     這二次一按勁,竟比初縱還高,一下便竄達洞頂,幾乎與頭相撞。

    經此一來,寬心大放,立刻跑去洞外。

    他知道自己驟長神力,必須謹慎行事。

    先相準落腳之處,然後運好力量,将氣調穩,身子往前一探,就在松樹幹下,雙足一登,弩箭脫弦,往那石棧道上縱去。

    落處地勢較寬,也隻不過二尺。

    ,人由相隔十來丈的絕壁危崖之上往下斜飛,直似一隻燕子乘翼穿雲而下,姿式好看已極。

     孫同康試出自己功力,越發喜歡,一到便順石棧往前趕去。

    連越過兩處斷石棧,忽見壁上有一條裂縫。

    因算計師父必在下面洞中,急于相見,匆匆走過,也未留意。

    等到盡頭一看,全崖隻那一截石棧,附壁孤懸,上下俱都無路;下面雲霧又起,暗壑沉沉,其深莫測。

    雖然膽大身輕,看去終覺眼暈心寒,連喊恩師求告,均無響應。

    幾次想要犯險縱落,俱因壑底霧濃,看不到底,欲行又止。

     待了一會,眼見夕陽在山,光景漸入黃旨。

    如往原洞回縱,一則去來易勢,要難得多;中途限于崖勢,更有不少阻礙,一個失足,立墜重淵,還不如拚了性命往下縱落呢! 他想了又想,無計可施。

    未後一想:此時命懸絕壁,進退不得,立腳都須謹慎,何況坐卧?除卻下縱,還可死中求活。

    明知恩師決不坐視,怎臨事又膽小起來?當時把氣一壯,二次賈勇,待要縱落。

     忽聽崖上有一少女聲音喝道:“壑底卑濕,更有無數怪石挺立其中。

    你縱巧服靈藥,力大身輕,由暗霧中縱落,也是不死必傷;如陷泥中,更難活命。

    朱道友現在少室峰頂洞外與人對弈,不在下面。

    你往回走丈許,由那崖夾縫中想法便可上來。

    少時無論遇見什麼人,形迹務當隐秘,不可出聲。

    ” 聽去語聲不大,卻極清柔。

    他暗付:由此往上最少也二十丈以上,常人大聲疾呼也未必聽得出,來人怎說得如此從容清晰?知道又是一位異人。

    聽那稱謂,必還是恩師同輩,既來指點,自有深意。

    不敢怠慢,忙喊:“仙師,恩師可許弟子拜谒麼?” 連問幾句,終無響應,知已走去,明是奉命而來。

    心中大喜,立照所說尋到一看,那崖縫又深又仄,寬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