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評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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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甲子:“大清兵駐南海子,提督大壩馬房太監楊春、王成德為大清兵所獲,口稱:‘我是萬歲爺養馬的官兒。

    ’大清兵将楊春等帶至德勝門鮑姓等人看守。

    ”崇祯二年十二月甲戌,祖大壽疏言:“比因袁崇煥被拿,宣讀聖谕,三軍放聲大哭,臣用好言慰止,且令奮勇圖功以贖督師之罪,此捧旨内臣及城上人所共聞共見者,奈訛言日熾,兵心已傷。

     初三日,夜哨見海子外營火,發兵夜擊,本欲拚命一戰,期建奇功,以釋内外之疑,不料兵忽東奔……”祖大壽此疏當然有卸免自己責任的用意,但當時士卒憤慨萬分,自動東奔的情形也必存在。

    袁崇煥獄中寫信、祖大壽接信後回師等情狀見餘大成《剖肝錄》。

    永平即今盧龍縣,當時為府治。

     袁崇煥蒙冤下獄,朝中群臣大都知他冤枉。

    内閣大學士周延儒和成基命、吏部尚書王來光都上疏解救。

    總兵祖大壽上書,願削職為民,為皇帝死戰盡力,以官階贈蔭請贖袁崇煥之“罪”。

    袁崇煥的部屬何之壁率同全家四十餘口,到宮外申請,願意全家入獄,代替袁崇煥出來。

    崇祯一概不準。

    崇祯一定很清楚的知道,單憑楊太監從清軍那裡聽來的幾句話,就此判定袁崇煥有罪,那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何況這“群英會蔣幹中計”的故事,人人皆知。

    皇帝而成了大白臉曹操,太也可羞。

    這時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禦史曹永祚忽然捉到了奸細劉文瑞等七人,自稱奉袁崇煥之命通敵,送信去給清軍。

    這七名奸細交給錦衣衛押管。

    崇祯命諸大臣會審,不料到第二天辰刻,諸大臣會齊審訊,錦衣衛報稱:七名奸細都逃走了。

    衆大臣相顧愕然,心中自然雪亮,皇上決心要殺袁崇煥。

    錦衣衛是皇帝的禦用警察,放走這七名“奸細”,自然是出于皇帝的密旨。

    猜想起來,那禦史曹永祚本來想附和皇帝,安排了七名假奸細來誣陷袁崇煥,但不知如何,部署無法周密,預料衆大臣會審一定會露出馬腳。

    崇祯就吩咐錦衣衛将七名奸細放了,更可能是悄悄殺了滅口。

    對于這件事,負責監察查核軍務的兵科給事中錢家修向皇帝指出了嚴重責問。

    崇祯難以辯駁,隻得敷衍他說,待将袁崇煥審問明白後,便即派去邊疆辦事立功,還準備升他的官。

    崇祯這個答複,其實已等于承認袁崇煥無罪。

    兵部職方司主管軍令、軍政,對軍務内情知道得最清楚。

    職方司郎中(司長)餘大成極力為袁崇煥辯白,與兵部尚書梁廷棟幾乎日日為此事争執。

    當時朝廷加在袁崇煥頭上的罪名有兩條,一是“叛逆”,二是“擅主和議”。

    所謂叛逆,惟一的證據是擅殺毛文龍,去敵所忌。

    袁崇煥擅殺毛文龍,手續上固有錯誤,可是毛死之後,崇祯明令公布毛文龍的罪狀,又公開嘉獎袁崇煥殺得對,就算當真殺錯,責任也是在皇帝了,已不能作為袁崇煥的罪名。

     嘉靖年間,曾有過一個類似的有名例子:在徐階的主持下,終于扳倒了大奸臣嚴嵩、嚴世蕃父子。

    嚴世蕃十分工于心計,在獄中設法放出空氣,說别的事情我都不怕,但如說我害死沈煉、楊繼盛,我父子就難逃一死。

    三法司聽到了,果然中計,便以此定為他的主要罪名。

    徐階看了審案的定稿之後,說道:“這道奏章一上去,嚴公子就無罪釋放了。

    ” 三法司忙問原因。

    徐階解釋理由:殺沈楊二人,是嘉靖皇帝下的特旨,你們說沈楊二人殺錯了,那就是指責皇上的不是。

    皇上怎肯認錯?結果當然釋放嚴世蕃,以證明皇帝永遠正确。

    三法司這才恍然大悟,于是胡亂加了一個“私通倭寇”的罪名,就此殺了嚴世蕃。

    但崇祯對于這樣性質相同的簡單推論,竟是完全不顧。

    至于“擅主和議”,也不過是進行和平試探而已,并非“擅締和約”。

    袁崇煥提出締和建議而給朝廷否決,崇祯如果認為他“擅主和議”是過失,當時就應加以懲處,但反而加他太子太保的官銜,自二品官升為從一品,又賜給他蟒袍、玉帶和銀币。

    又升又賞,“擅主和議”這件事當然就不算罪行了。

    這時關外的将吏士民不斷到總督孫承宗的衙門去号哭,為袁崇煥呼冤,願以身代。

    孫承宗深信袁崇煥是無罪的,極力安撫祖大壽,勸他立功,同時上書崇祯,盼望以祖大壽之功來贖袁崇煥之“過”。

    崇祯不予理睬。

     有一個沒有任何功名職位的布衣程本直,在這時候顯示了罕有的俠義精神。

    這樣的事,縱然在輕生重義的戰國時代,也足以轟傳天下。

    程本直與袁崇煥素無淵源,曾三次求見都見不着,到後來終于見到了,他對袁欽佩已極,便投在袁部下辦事,拜袁為老師。

    袁被捕後,程本直上書皇帝,列舉種種事實,為袁崇煥辯白,請求釋放,讓他帶兵衛國。

    這道白冤疏寫得怨氣沖天,最後申請為袁崇煥而死。

    崇祯大怒,将他下獄,後來終于将他殺了,完成他的志願。

     大學士韓□是袁崇煥考中進士的主考官,是袁名義上的老師,因此而被迫辭職。

    禦史羅萬爵申辯袁崇煥并非叛逆,因而削職下獄。

    禦史毛羽健曾和袁崇煥詳細讨論過五年平遼的可能性,因此而罷官充軍。

     當時朝臣之中,大約七成同情袁崇煥,其餘三成則附和皇帝的意思,其中主張殺袁崇煥最力的是首輔溫體仁和兵部尚書梁廷棟。

    溫體仁是浙江烏程(吳興)人,在《明史》中列于《奸臣傳》。

    他和毛文龍是大同鄉,一心要為毛報仇。

    梁廷棟和袁崇煥是同年,同是萬曆四十七年的進士,又曾在遼東共事。

    當時袁崇煥是他上司,得罪過他。

    他心中記恨,既想報仇,又要讨好皇帝。

    崇祯身邊掌權的太監,大都在北京城郊有莊園店鋪私産,清兵攻到,焚燒劫掠,衆太監損失很大,大家都說袁崇煥引敵兵進來。

     毛文龍在皮島當東江鎮總兵之時,每年饷金數十萬,其中一大部分根本不運出北京,便在京城中分給了皇帝身邊的用事太監。

    毛文龍一死,衆太監這些大收入都斷絕了。

    此外還有幾名禦史高捷、袁弘勳、史等人,也主張殺袁崇煥,他們卻另有私心。

    當袁崇煥下獄之時,首輔是錢龍錫,他雖曾批評袁崇煥相貌不佳,但一向對袁很支持。

    高捷等人在天啟朝附和魏忠賢。

    懲辦魏忠賢一夥奸黨的案子叫做“逆案”,高捷、史?等案中有名,隻不過罪名不重,還是有官做。

    錢龍錫是辦理“逆案”的主要人物之一。

    高捷一夥想把袁崇煥這案子搞成一個“新逆案”,把錢龍錫攀進在内。

    因為袁崇煥曾與錢龍錫商量過殺毛文龍的事,錢并不反對,隻勸他慎重處理。

    “新逆案”一成,把許多大官誣攀在内,老逆案的臭氣就可沖淡了。

    結果新逆案沒有搞成,但錢龍錫也丢官下獄,定了死罪,後來減為充軍。

     滿桂部隊最初敗退到北京時,軍紀不佳,在城外擾民,北京百姓不分青紅皂白,把罪名都加在袁崇煥頭上。

    個人的私怨、妒忌、黨派沖突、謠言,交織成了一張誣陷的羅網,而最令人感到痛心的,是袁崇煥親信謝尚政的叛賣。

    謝尚政是東莞人,武舉,袁崇煥第一次到山海關、第一次上奏章就保薦他,說是自己平生所結的“死士”,可見是袁崇煥年輕時就結交的好朋友。

    他在袁的提拔下升到參将。

    袁殺毛文龍,就是這個謝參将帶兵把毛部士卒隔在圍外。

    兵部尚書梁廷棟總覺得要殺袁沒有甚麼充分理由,便授意謝尚政誣告,答允他構成袁的罪名之後可以升他為福建總兵。

    謝尚政利欲熏心,居然就出頭誣告這個平生待他恩義最深的主帥。

    以袁崇煥知人之明,畢竟還是看錯了謝尚政。

    要了解一個人,那是多麼的困難!袁崇煥對崇祯的胡塗與奸臣的誣陷,或許并不痛恨,因為崇祯與衆奸臣本來就是那樣的人,但對于謝尚政的忘恩負義,一定是耿耿于懷吧?或許,他也曾想到了,就算是嶽飛,也被部下大将王貴所誣告,因而構成了風波亭之獄。

    隻是王貴誣告,是由于秦桧、張俊的威迫,謝尚政卻是受了利誘,比較起來,謝尚政又卑鄙些。

    可是謝尚政枉作小人,他的總兵夢并沒有做成,不久梁廷棟以貪污罪垮台,查到謝尚政是賄賂者之一,謝也因此革職。

    袁崇煥的罪名終于确定了,是胡裡胡塗的所謂“謀叛”。

    崇祯始終沒有叫楊太監出來作證。

    擅殺毛文龍和擅主和議兩件事理由太不充分,崇祯無論如何難以自圓其說,終于也不提了。

    本來定的處刑是“夷三族”,要将袁崇煥全家、母親的全家、妻子的全家都滿門抄斬。

    餘大成去威吓主理這個案子的兵部尚書梁廷棟:“袁崇煥并非真的有罪,隻不過清兵圍城,皇上震怒。

    我在兵部做郎中,已換了六位尚書,親眼見到沒一個尚書有好下常你做兵部尚書,怎能保得定今後清兵不再來犯?今日誅滅袁崇煥三族,造成了先例,清兵若是再來,梁尚書,你顧一下自己的三族罷。

    ” 梁廷棟給這番話吓怕了,于是和溫體仁商議設法減輕處刑,改為袁崇煥淩遲,七十幾歲的母親、弟弟、妻子,幾歲的小女兒充軍三千裡。

    母家、妻家的人就不牽累了。

    “淩遲”規定要割一千刀,要到第一千刀上才能将人殺死,否則劊子手有罪,那就是所謂“千刀萬剮”。

    所以罵人“殺千刀”是最惡毒的咒罵。

    袁崇煥被綁上刑場,劊子手還沒有動手,北京的衆百姓就撲上去搶着咬他的肉,直咬到了内髒。

    劊子手依照規定,一刀刀的将他身上肌肉割下來。

    衆百姓圍在旁邊,紛紛叫罵,出錢買他的肉,一錢銀子隻能買到一片,買到後咬一口,罵一聲:“漢奸!”因為北京城的百姓認定,去年清兵圍城是他故意引來的。

    很難說這樣的謠言從何而來,是痛恨袁崇煥的大臣與太監們散播出去的?還是一般群衆天生的喜歡聽信謠言?又或許,受到了重大驚恐和損失的北京百姓需要一個發洩的對象? 從長遠來說,人民的眼睛确是雪亮的,然而當他們受到欺蒙之時,盲目而沖動的群衆,可以和暴君一樣的胡塗,一樣的殘酷。

    但隔得遠了一些,自己的生命财産并不受到直接的影響時,人們就可以冷靜地思考了,所以除了北京城裡一批受了欺騙的百姓,天下都知道袁崇煥是冤枉的,連朝鮮的君臣百姓也知道他的冤枉,為他的被害感到不平。

    袁崇煥死後,骸骨棄在地下,無人敢去收葬。

    他有一個姓餘的仆人,順德馬江人,半夜裡去偷了骸骨,收葬在廣渠門内的廣東義園。

    隔一道城牆,廣渠門外的一片廣場之上、城壕之中,便是八個半月之前袁崇煥率領将士大呼酣戰的地方。

    他拚了性命擊退來犯的十倍敵軍,保衛了皇帝和北京城中百姓的性命。

    皇帝和北京城的百姓則将他割成了碎塊。

    那姓餘的義仆終身守墓不去,死後就葬在袁墓之旁。

    非常奇怪的是,餘君的子孫世世代代都在袁崇煥墓旁看守。

    直到民國五年,看守袁墓的仍是餘君的子孫,他們說是為了遵守祖宗的遺訓。

    程本直、餘仆的行為表現了人性中高貴的一面。

    謝尚政的行為表現了人性中卑劣的一面。

    袁崇煥的死法,卻又顯示了群衆在受到宣傳的愚弄、失卻了理性之後,會變得如何狂暴可怖。

    袁崇煥是一團火一樣的人,在他周圍,燃燒的是高貴的火焰、邪惡的火焰、狂暴的火焰。

    這些火焰就像他本人靈魂中的火焰那樣,都是猛烈地閃亮的。

     袁崇煥死後,舊部祖大壽、何可綱率軍駐守錦州、甯遠、大淩河要塞,清軍始終不能越雷池一步。

    崇祯四年八月,皇太極以傾國之師,在大淩河将祖大壽緊緊包圍,十月間祖大壽不支投降。

    副将何可綱不降,被殺。

    祖大壽騙皇太極說可為滿清去取錦州,但一到錦州,立即就守城,此後皇太極派大将幾次進攻都打不下來。

    皇太極兩次禦駕親征,攻錦州、攻甯遠,都無功而退。

    直到崇祯十四年三月,清兵大軍再圍錦州,整整圍攻一年,到第二年三月,先擊潰了洪承疇十四萬大軍,祖大壽糧盡援絕,又再投降。

    祖大壽到順治十三年才死,始終不曾為滿清打過一仗,大概是學了《三國演義》中“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宗旨,滿清也沒有封他甚麼官。

    比之滿桂、趙率教、何可綱、孫祖壽等人,祖大壽有所不如,但比之其餘的降清大将卻又遠勝了。

     吳三桂是祖大壽的外甥。

    吳的父親吳襄曾做甯遠總兵,和祖大壽是關遼軍中同袍,都是袁崇煥的部屬。

    當明清之際,漢人的統兵大将十之七八是關遼一系的部隊。

    吳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左良玉、曹文诏、曹變蛟、黃得功、劉澤清等都是。

    這些人有的投降滿清,有的為明朝戰死,都是極有将才之人,麾下都是悍卒健士。

    袁崇煥若是不死而統率這一批精兵猛将,軍事局面當然完全不同了。

    吳三桂如是袁崇煥的部将,最多不過是“抱頭痛哭為紅顔”而已,根本沒有機會讓他“沖冠一怒”,為了陳圓圓而引清兵入關。

     袁崇煥無罪被殺,對于明朝整個軍隊士氣打擊非常沉重。

    從那時開始,明朝才有整個部隊向滿清投降的事。

    更有人帶了西洋大炮過去,滿清開始自行鑄炮。

    遼東将士都說:“袁督師這樣忠勇,還不能免,我們在這裡又幹甚麼?”降清的将士寫信給明将,總是指責明朝昏君奸臣陷害忠良。

    袁崇煥不是高瞻百世的哲人,不是精明能幹的政治家,甚至以嚴格的軍事觀點來看,他也不是韓信、嶽飛、徐達那樣善于用兵的大軍事家。

    他行事操切,性格中有重大缺點,然而他憑着永不衰竭的熱誠,一往無前的豪情,激勵了所有的将士,将他的英雄氣概帶到了每一個部屬身上。

    他是一團熊熊烈火,把部屬身上的血都燒熱了,将一群萎靡不振的殘兵敗将,燒煉成了一支死戰不屈的精銳之師。

    他的知己程本直稱他是“癡心人”,是“潑膽漢”,全國惟一肯擔當責任的好漢。

    袁崇煥卻自稱是大明國裡的一個亡命徒。

    亡命徒是沒有家庭幸福的,日日夜夜不得平安。

    官居一品,過的卻是亡命徒生涯,隻因這十年之中,他生命之火在不斷的猛烈燃燒。

    司馬遷在《留侯世家》中說,本來以為張良的相貌一定魁梧奇偉,但見到他的圖形,容貌卻如美女一般。

    我們看到袁崇煥的遺像時,恐怕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圖像中的袁崇煥雖不怎樣俊美,但洵洵儒雅,很難想像這樣的一個人竟會如此剛強俠烈。

     1錢家修《白冤疏》:“嗟嗟!錦衣何地?奸細何人?竟袖手而七人竟走耶?抑七人俱有翼而能上飛耶?總欲殺一崇煥,故不惜互為陷阱。

    ”其中又說:“方天啟年間,諸陽失衛,山海孤寒。

    當此時誰能生死忘心,身家不顧?獨崇煥以八閩小吏,報效而東,履曆風霜,備嘗險阻,上無父母,下乏妻孥,夜靜胡笳,征人淚落。

    煥獨何心,亦堪此哉?毋亦君父之難,有不得不然者耳。

    ”崇祯批答:“批覽卿奏,具見忠愛。

    袁崇煥鞫問明白,即着前去邊塞立功,另議擢用。

    ” 2袁崇煥下獄後,毛文龍的朋友乘機要求為毛翻案,請求賜撫恤。

    崇祯不準,說毛之死是“罪有應得”,不準以袁崇煥為借口而翻案。

    見程本直:《漩聲》。

     3程本直《白冤疏》中說:“總之,崇煥恃恩太過,任事太煩,而抱心太熱,平日任勞任怨,既所不辭,今日來謗來疑,宜其自齲獨念崇煥就執,将士驚惶,徹夜号啼,莫知所處,而城頭炮石,亂打多兵,罵詈之言,駭人聽聞,遂以萬餘精銳,一潰而散。

    ”最後說:“臣于崇煥,門生也。

    生平意氣豪傑相許。

    崇煥冤死,義不獨生。

    伏乞皇上骈收臣于獄,俾與崇煥骈斬于市。

    崇煥為封疆社稷臣,不失忠。

    臣為義氣綱常士,不失義。

    臣與崇煥雖蒙冤地下,含笑有餘榮矣。

    ” 4朝廷抄袁崇煥的家,家裡窮得很,沒有絲毫多餘的财産。

    他在遼西的家屬充軍到浙江,後來改充軍到貴州,在廣東東莞的充軍到福建。

    《明史》說袁崇煥沒有子孫。

    近人葉恭綽則說:“袁後裔不知以何緣入黑龍江漢軍旗籍。

    ”當時滿清擄掠大量漢人至遼東為奴,我猜想袁崇煥的子孫多半是給滿清擄掠了去,到黑龍江苦寒之地作農奴,因而編入漢軍旗籍。

    袁崇煥的冤獄,到清朝乾隆年間方才得以真相大白。

    《明史》完成于乾隆四年七月,其中《袁崇煥傳》中,根據清方的檔案紀錄,直言皇太極如何用反間計的經過。

    乾隆皇帝隔了幾十年,才讀到《明史》中關于袁崇煥的記載,對袁的遭遇很是同情,下旨查察袁崇煥有無子孫,結果查到隻有旁系的遠房子孫,乾隆便封了他們一些小官,那已是乾隆四十八年的事了。

     5見《明季北略》。

     6清人所修的《明史·袁崇煥傳》說:“遂磔崇煥于市……天下冤之。

    ”朝鮮《仁祖實錄》八年二月丁醜載:朝鮮的使者樸蘭英到沈陽,滿清的王公當着他面互相“耳語”,說袁經略果然和我們同心,隻可惜事情敗露而被逮捕。

    這樣的國家機密,怎會當着外國使臣的面而互相耳語,故意讓他聽到?樸蘭英明白他們的用意,隻不過想借他而傳言到明朝去,以便盡快殺了袁崇煥,所以他在給朝鮮國王的奏章中說:“此必行間之言也。

    ”直到一百年之後,朝鮮的君臣們在讨論明朝覆亡的原因時,還說主要原因是殺袁崇煥(見朝鮮《英宗實錄》六年十一月辛未,即雍正八年,公元一七三○年)。

     7民國五年,東莞人張伯桢的兒子死了,他佩服袁崇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