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九州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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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司馬消難和王謙才具庸劣,更不足道。

    周朝将相和宗室諸王,眼下俱已歸服楊氏。

    尉遲迥反兵雖氣焰嚣張,卻是師出無門,假勤王之名,行篡逆之實,早晚注定覆滅。

    楊堅持朝廷之玺,行輔佐之重,居中而制外,氣定神閑,胸有成竹。

    以臣冷眼旁觀,中夏百官俊傑輩出,随國公乃衆望所歸。

    不僅可平定尉遲叛亂,而且,遲早必移周祚,興而代之!主公不如保境息民,觀望待時為上上策。

    ” 接着,又把受相國夫人獨孤伽羅所托,欲為相國愛子楊廣求聘之事述說了一番。

     梁王聞言,果然斂兵不動,作壁上之觀。

    隻待天下局勢一定,再議聯姻之事。

     大難當前,一向心智過人的伽羅,卻被一種從未有過的迷茫和混沌困擾着—— 雖說從父親遇難至今,二十多年來,險厄危困一個接一個,從未有過中斷,藏韬晦略的夫君和自己,無論膽識應變,還是洞觀事世的能力,早已練就的應付裕如且沉雄大氣。

     可是,這一次的危機卻是非同往日。

    它牽涉危及到的已不僅僅隻是他們一人一姓,一家一族的存亡了! 萬一,再有三兩個朝中重臣或是鎮戍大将擁兵随應,朝廷大軍隻怕再無招架之力了! 那時,自己一家一族死無葬身之地實不足惜,然而,因此将要釀成的社稷傾覆,國家淪陷,百姓潦倒,生靈塗炭的大禍,将是萬劫不複的罪孽啊! 一想到此,伽羅便全身發冷、心神俱摧! 月高雲淡,萬籁俱寂。

     一連幾個夜晚,伽羅都默默獨坐于佛堂,跏趺禅悟。

     這天淩晨時分,随着一陣涼意森森的夜風,蓦地,伽羅猶如如明月照心一般,刹時,竟将天下之事悟了個透透澈澈—— 雖說眼下大周境内亂兵四起,尉遲迥聯絡諸州起反随應者衆多,然而,細細論究,尉遲幕府中左右謀臣,乏有雄韬偉略之才,實屬群小之變! 數十州郡随應者中,或是因為在他的轄管之下,懼其勢威不得不随從;或是急于借機攀附,以撈取富貴的勢利之徒! 再看自家夫君楊堅——數十年來,禮賢下士,重義輕财,廣結善緣。

    所結交的朝中文武諸将,如于翼父子叔侄,李穆父子叔侄,王誼,韋孝寬,宇文述,窦毅,長孫覽、豆盧績等,個個俱是國家朝廷文經武緯之才,且俱為三朝元老,百戰武勳。

    他們,或與自家有着各種姻戚聯系,或系那羅延少時同窗兒時好友…… 夫君既為皇後之父,又系幼主外祖,受先帝之遺托,掌管社稷之神器,他若不足輔佐大周幼主,掌理朝國的話,尉遲迥又有什麼資格,又憑什麼能讓天下人信服?别人輔政便為操莽,他來輔政就必定是忠義節臣?更何況,他手中甚至連操莽那份可“挾令”的天子都沒有。

     甚至,他手中連一個宗室皇親的成員也沒有。

     說穿了,尉遲迥叔侄之輩,據一州之地而号令天下,最終,豈是這一群國之精英的對手? 不死不生, 不晦不明。

     不發不收, 不毀不興。

     唯有禅悟千日,方得開悟一瞬! 伽羅覺得面前明明滅滅,烏雲遮月。

     久久,蓦覺面前雲破月出、大地驟然清朗明淨…… 禅悟明澈之後,伽羅精心為夫君熬了一砂鍋去火清熱的藥膳,乘車來到相府。

     夫君正和左右屬佐商議兵事,見夫人到來,佐僚們暫時告辭片刻。

     伽羅親自為夫君更上漿洗幹淨的衣襪。

    淨了手,盛上湯,雙手捧到楊堅面前:“那羅延,這兩天喝了這湯,牙疼好些了麼?” 楊堅摸了摸臉腮,“嗯?果然,剛才喝水時,也沒有太感到疼。

    ” 一面接過湯,心不在焉地喝了小半碗。

     伽羅一笑,又拿出剛剛剪下枝的葡萄,托在掌心,舉在楊堅面前:“那羅延,你看,這串葡萄晶瑩透明的,像不像紫瑪瑙?來,嘗嘗甜不甜?” 楊堅一半心思仍在調兵遣将上,眼望着伽羅和她手中的葡萄,摘下一個放在口中:“嗯,好!” 伽羅一笑:“就是嘛!光是眼看着,就挺誘人讒涎的,再吃幾顆。

    ” 楊堅苦笑了一下。

     值此天下動蕩,泰山壓頂,家國前程風雨飄搖,正不知福禍吉兇之際,伽羅竟能如此恬淡自在!讓楊堅感到詫異的是,這可不大像她平素的為人。

     伽羅見夫君一臉不解的望着自己,嫣然一笑,望着夫君的眼睛,收攏了俏笑,一字一句地說:“夫君!我知道夫君為天下紛亂而憂慮煩躁。

    可是,夫君當初既肯受命于危難,自當料定必有今日之挫折動蕩。

    雖說眼下風起雲湧,将士勞損,亦不過純是尉遲之孽!尉遲自不量力,犯上作亂,師出無名!諸州随應者,或是反複之徒,或為賺撈富貴,或是迫于淫威。

    不過一群烏命之衆罷了!” 楊堅默默點頭。

     伽羅又說,“而夫君之相府内,遍集天下俊傑,文武賢才;朝廷之中,皆為忠勇骁将,威望世族。

    夫君攝政,上弼社稷幼主,下安黎民蒼生,手持朝廷之玺,兼理朝國之重,居中而制外,号令于天下,調發義勇之師,指揮讨伐之事!伽羅以為,時下之變,實為天賜良遇,正好可使夫君乘勢而起,一顯輔弼之才、平敵偉略!以匡危靖難而最終膺服天下,使諸公無不歸心,何煩之有?何憂之有?” 楊堅聽着,蓦地,竟如醍醐灌頂一般,内外暢快、遍體輕爽! 楊堅一把握緊伽羅的手:“啊!伽羅,我現在才記起,從早上到這會,隻喝了你剛剛送來的半碗湯,這會兒,倒越發感到餓了!” 伽羅忙命人端上飯菜來,親手盛了、捧到楊堅手中。

     楊堅一邊吃,一邊誇:“嗯,好香!再來一碗米飯!” 獨孤伽羅離開相府時,楊堅已然恢複了以往那種鎮靜穩練的風韻。

     他一面召集諸僚,調度指揮英威電發,運帱帷幄決勝千裡。

    見楊堅如此精神勃發,朝中文武百官漸漸心安,越加齊心協力應對動變,也越發敬而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