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九州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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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比。

    若釀成集結,必為大患。

    相公應趁其初叛,衆心未一之際,急發關中衆兵,全力迎擊!” 楊堅急派大将軍韋孝寬率兵與之迎擊尉遲迥。

     然而,尉遲迥率親兵近萬,俱是當年追随其麾下的舊部,個個骁勇,人人善戰。

    韋孝寬部衆連連失利,傷亡沉重…… 尉遲迥乍獲大捷,士氣大振,又聯絡串通榮、申、楚、潼等諸州刺史,舉兵共計二十萬,列陣數十裡,一路攻城伐鎮、直逼京城。

     楊堅發覺:自己低估尉遲迥号令天下的威力了。

     尉遲乃三世皇戚,武略世家兄弟子侄數十人,多為百戰功勳,各領州郡兵馬,無論實力還是威望,實為朝中第一勢衆之家!如今打起反旗,竟然是一高呼而天下應,排山倒海之勢,頓使國基搖搖撼動…… 楊堅召韋孝寬為行軍元帥,輔以梁士彥、元諧、宇文忻、宇文述、崔弘度、楊素、李詢等七州總管,大發關中士卒,合力讨伐,迎擊叛兵。

     然而,此時尉遲迥所轄諸州反兵已經亂勢橫起,呈水漫堤潰之勢—— 八百裡加急軍報頻頻傳入京畿—— 申州刺史李慧起兵。

     荥州刺史、邵國公宇文冑舉兵。

     鄖州總管司馬消難擁兵舉反。

     東楚州刺史起兵反,潼州刺史曹孝遠起兵反。

     東平郡守畢義緒據蘭陵起兵反。

     建州刺史宇文弁無力抵抗,以其城歸降尉遲迥。

     石愻在建州擁舉兵反。

     席毗羅胞弟,度叉羅在兗州舉兵反。

     豫州、荊州、襄州三總管内諸位蠻人首領,也各自率部落反。

     ………… 亂兵在所轄領地内焚燒村驿,攻打郡縣,屠殺無辜,搶掠牲畜财糧…… 尉遲迥繼續四下遣信使招降納叛,順者昌,逆者亡。

    徐州總管源雄,東郡太守、于謹嫡孫于仲文因不肯歸附,尉遲迥便令大将軍宇文胄、宇文濟分道夾攻。

    東郡寡不敵衆,于仲文棄郡獨自逃奔長安,城内妻兒不及随奔,滿門老少盡被尉遲迥殘殺。

    于仲文痛徹肝腸,誓與尉遲一決雌雄。

    楊堅命于仲文為河南道行軍總管,率大軍迎擊叛軍。

    另調清河公楊素迎擊宇文胄、宇文濟。

    遣柱國王誼為行軍元帥,出攻鄖州司馬消難。

     然而,因天氣正值盛暑,将士披甲着盔,不能兼程急進,眼見亂兵四合,楊堅日夜焦慮,口舌生瘡,熱痱遍體,幾天裡,頭發竟是紛紛花白! 叛軍之勢愈烈益甚…… 尉遲迥所連絡和挾制下的各路兵馬,一路攻城掠地,軍報告捷羽書交替往來于相州總管府!派出去聯絡各地舉反的使者和書信,越發雪片一般滿天飛舞。

     益州總管王謙舉兵…… 沙州氐帥、開府楊永安聚衆追随王謙舉兵作反…… 就連國土早已被南朝陳國盡皆占領,僅在大周境内的江陵偏安于一隅,多年稱臣的小朝廷梁國,也開始躍躍欲試了。

     此時的尉遲迥躊躇滿志!相州城成了臨時朝廷,發号施令,指揮大軍,準備以幾路合圍之勢,攻下京畿。

     金甲銀盔、全副披挂的尉遲迥伫立于高高的城樓之上,目光深邃注視着随風飄搖的黃底黑字帥字大旗,神情凝重而自信——安邦靖國、平定天下之事,看來已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天下之勢,洶湧颠蕩…… 大丞相楊堅此時坐立難安,每份軍報的到來,未曾啟閱,他便是一陣的心驚神駭。

     他的半邊臉腫得吓人,牙疼得吸口氣都鑽心痛,火灼油潑一般。

     此時才知,原來,小小的牙疼,竟比戰場上的刀劍創痛更令人難以忍受! 自從尉遲父子發起兵變,他的頭發竟是成縷成縷的變白了。

    一張“洪角廣大、王有天下”的大額頭,越發顯眼了。

     夜深人靜,萬籁俱寂。

     天穹雖有半輪殘月當頭,諾大的帝宮仍舊顯得漆黑而死寂。

    隻有相府院落四處的各殿堂,仍舊是燭火通明。

    幾盞桔紅色的宮燈于廊下四處的風中搖曳不停。

     相府司錄李德林的屋内人影幢幢。

    此時,他正忙于口授左右,草拟軍報诏敕。

     楊堅望着屋内的人影,不覺暗歎:啊!此人果然是經國奇才! 轉眼已是秋涼季節了。

     向晚的風吹在身上有些絲絲的涼意,神情凝重的楊堅兀自伫立于庭院風中,一襲寬大的青布長袍于被吹得忽獵獵作響。

     仰觀夜空,星移鬥轉。

    他無法從那閃爍不定,詭谲明滅的滿天星辰中看出未來的吉兇禍福。

    兵亂波及數十州,南北陣線直達幾千裡。

    勢如燎原之火,洶湧猛烈。

    他也無法預知,這場撼動國基的危機,最終能否被撲滅? 他吸了口氣,牙疼得厲害,一時牽動的額頭眼睛全都跟着嚯嚯作痛。

     平生第一次面臨泰山壓頂般沉重的感覺。

    這決不等同于以往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人谄害擠兌時的那種危機感。

    那種危困,不過隻是一家一身罷了。

    如今,他背負的卻是整個江山社稷之重,萬民百姓之重! 他無法料知:自己果然能夠駕馭得了這艘颠宕于驚濤駭浪之上的大船,靖定變亂,使朝國順利渡過險厄?也不知這場兵亂将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将士流血送命? 眼下,南朝已蠢蠢欲動,突厥吐谷渾等,會不會雪上加霜、乘虛而入? 若大周國重新崩裂,數十年的南征北伐,千百萬将士的性命換來的北方一統的局勢重陷紛争和戰亂,自己這個輔國重臣,将會擔當什麼樣的千秋罵名估且不管,他又如何能償清千古罪孽? 從兒時跟随智仙尼師那會兒,楊堅便養成了每晚坐禅的習慣。

    多少年來,每天忙完諸多俗塵事務後,都要面壁趺坐,調息禅思一個時辰。

     武功是人外力的修煉,坐禅則是内力的打磨。

    不僅可使人養成沉蘊内斂、凝重大氣的性情,更使人凡事不急不躁,遇險不驚不亂,三省三思中成就非凡心智。

     人生在世,萬事萬物,其實更多的時候不是外力的搏擊和對峙,恰恰是一種内力的較量,長年累月的心性磨砥,心智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