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學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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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追溯起來,他們這些人中,或是祖父一支,或是外祖一支,甚至父輩,便是鮮卑胡人,生長在荒洪沙漠或是天山草原之地,後來才一路拚殺,入主中原……他們的祖母,多會鮮卑和漢語兩種。

    到了他們這一代,從外形和語言上,才真正融入中原的。

     第二天散學之後,突厥王子攝圖和大邏卞兩人笑容可掬地叫住了鄭譯、宇文憲、王軌等人。

     同窗們也都站在那裡,看他們要做什麼? 隻見他們從随從的手中接過一個麂皮包袱放在地上,打開之後,裡面露出一個紫檀匣子來。

     大邏卞先從匣子裡取出一張畫有橫橫豎豎粗線格子的方方正正的羊皮,又取出數十顆扳指大小圓圓的牛骨棋子來,擺在格子上。

     每顆棋子上,都刻着一個象形字符。

     衆人倒也認得:這便是剛從西域傳入中夏的“象戲”,也叫象棋。

    它同圍棋一樣,屬于“盤戲”的一種。

     隻是,眼下中原的許多人對它還不是很熟悉。

     太學院的諸多生員當中,雖也有幾位懂得這種象戲鬥法皮毛的,卻并不十分精通此道。

     攝圖王子和大邏卞王子望着衆位同窗,先是在棋盤上擺好了黑紅兩色棋子,然後一臉挑釁地巡視了衆人一番,抱拳道:“你們中夏人不是講究鬥智不鬥狠嗎?不是個個精通琴棋詩畫嗎?哪位,有請了?” 半晌,雖說大夥皆躍躍欲試的,卻因不熟谙此路,怕輸了棋時,會受到他們羞辱,因而,一時竟沒有敢應戰者。

     大邏卞王子一面在手中叭叭地玩弄着兩顆棋子,一面乜斜着眼睛,狷狂不屑的模樣。

     高颎的棋藝在諸位中算得一流,在鄭譯的幾番撺綴下,終于坐在了大邏卞的對面。

     棋走得很險。

     鄭譯、楊素等人在一邊不時幫着謀略。

     然而,最終,還是以兩敗一和而退下了。

     大邏卞挪開了一些,攝圖王子盤腿在棋盤前面坐了下來。

     他用極不耐煩的神情掃了左右同窗一番:“誰尚有餘勇可賈?” 他剛剛學了漢語《左傳:成公二年》,此時恰好用此句,臉上好不得意。

     過了好一會兒,人們見從不張揚好強的宇文憲的四哥宇文邕撥開衆人,在攝圖王子的對面坐了下來。

     攝圖王子輕蔑地望了望宇文邕:“你,行嗎?” 宇文邕不卑不亢地點點頭:“試試吧!” 站在一旁的宇文邕的五弟宇文憲摩拳擦掌起來。

     他對王軌低聲道:“我四哥一定不會輸給突厥的!” 王軌也點頭道:“至少也能扯個平局!” 攝圖王子面帶不屑,居高臨下的一面望着宇文邕,一面伸手道:“你先請!” 宇文邕謙和的抱拳回道:“王子先請!” 攝圖“啪”地跳出第一顆子! 宇文邕并未思索,“啪”地緊跟了一步! 連着幾步,宇文邕俱是當即立斷。

     攝圖擡起頭來,認真地望了望宇文邕。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對手。

     于是,不敢輕敵,深深地呼了口氣,正襟危坐。

     連着三盤,直殺得天昏地暗。

     三盤下來,宇文邕兩和一勝! 大邏卞卻在一旁嚷嚷道:“這一局算是你們赢了。

    但和剛才的那一局加起來算,還是你們中夏輸了!哈哈,如此看來,你們中夏的智,也不過如此……” “慢着——” 衆人齊齊轉臉望去——又是大司馬獨孤信的那個紅衣小公子! 衆人見他今兒一身的羽白袍服,頭戴華陽巾,腳踏烏皮履,腰束五彩絲絡。

    雖說身材瘦小,卻是神清氣爽、五官俊美。

     坐在地上的攝圖半信半疑地望望這個平素不聲不響,卻從不肯示弱的小公子,遲疑了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諸位同窗俱都滿臉驚異的望着大司馬的這位小公子。

     人群中的楊堅感到有些緊張地望着伽羅:他怎麼不知道,伽羅什麼時候還玩過這種西域傳來的玩意兒呢? 高颎見伽羅過來與攝圖對弈,不覺拍了下額頭,轉臉對楊堅輕聲說,“放心吧!伽羅行!” 鄭譯聽到高颎的話,一時也興緻高昂起來:高颎自小随父親在大司馬府客居當差數十年,他對伽羅當然最了解了。

     宇文邕、宇文憲兄弟兩人對視了一下,神色間顯得有些擔心:一旦伽羅輸了棋,真怕這兩個粗人會口沒遮攔,說些什麼讓人難堪的話來。

    那時,原本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承受了他們污辱的語言? 宇文憲不覺按了按腰間的劍柄:一旦伽羅輸棋時,這兩個胡兒膽敢有羞辱伽羅的語言那時,他即刻再與胡兒決一雌雄! 此時,人們見獨孤小公子已神情超然地趺坐于突厥王子攝圖對面的盤戲之前。

     星,月,王,帥…… 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