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學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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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的,卻仍舊怒目相向,誰也不甘下風。

     王軌擔心僅憑本力,不好勝敵,看來須得以謀略取勝。

    于是,故意賣子個破綻,待大邏卞舉槍紮來那時,王軌身子一傾,順勢抓住大邏卞的槍柄用力一甩,大邏卞猝不及防,又使足了勁,竟一頭竄下馬去。

     衆同窗正擔心大邏卞會不會跌壞脖時?卻見他早已兀自從草叢中爬了起來,因昨天剛剛下過雨,草地裡又是水又是泥的,衆人見他從草地上爬起來,粘了一頭一臉泥水和草葉,用手胡亂去擦,越發泥水滿臉時,衆同窗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攝圖剛才中了宇文憲一計,見大邏卞敗下陣來,一時性起,一聲狂嚎,操起一把狼牙槊,翻身躍馬,縱馬挺槊,直向王軌砸去! 王軌見攝圖來勢洶猛,急拿渾鐵長槍去擋,隻聽兩人兩馬的喘息聲,狼牙槊與鐵槍頭的铿锵碰撞之聲混成一團。

     兩人戰有十幾個回合,王軌因剛才與大邏卞的一輪搏擊,已将體力耗去大多,此時,見攝圖一身蠻力又越戰越勇的樣子,而自己卻漸漸覺得兩臂酸軟難支,稍未留神,臂上便着了攝圖手中狼牙槊頭上的倒鈎一刺,一時痛極,竟将手中渾鐵長槍失手跌落。

     攝圖指着王軌哈哈大笑:“若是在戰場上,我這一槊下去,你有幾命條也見鬼去了!” 王軌大怒,一張臉早已憋得青紫,一面在馬背上高聲叫人去拿弓箭來,一面早已拔劍出鞘,不想,卻被身邊的宇文邕一把抓住馬缰,低聲勸道:“沙門*!這裡不是戰場,彼此原是同窗,豈可當真使性子拚命,傷人惹禍?” 王軌哪裡肯聽?正與宇文邕扯拽着馬缰的當兒,忽見宇文憲早已操起一杆虎頭大鈎,一面縱馬挺鈎,一面高聲叫陣! 衆人轉身去看,隻聽宇文憲在馬上一面高叫:“胡兒!放馬過來!”一面将手中的虎頭大鈎舞得“忽忽”做響、耀人眼花,虎頭鈎上一串鐵環钶钶锒锒地亂響,攝圖撥馬上前,宇文憲突地一抖虎頭在鈎,沖着攝圖劈頭砸來。

     攝圖急忙閃過,宇文憲推、挫、撕、提,攝圖見宇文憲來勢兇猛,一面左右躲閃,一面急将手中狼牙槊去狠搠宇文憲人馬。

     虎頭鈎、狼牙槊兩樣兵器俱都帶有鈎刺,兩下在馬上糾纏一團,你拉我拽地撕扯許久,未分勝負。

     攝圖人高馬大,虎面狼睛,加上自小便追随父兄馬上作戰,宇文憲雖兵略過人,陣前曆練和體力明顯不如攝圖。

     兩人在馬上又交戰了一刻多鐘後,宇文憲又不想真傷他性命,後來,因見他上馬時,拴在腰間大袍錦袖,随着在馬背上一颠一颠,一飄一飄地亂舞,宇文憲乘他不備,瞄準他衣袖,拿虎頭鈎使勁這麼一鈎一擰,猛地又一拽,攝圖猝不及防,連人帶袍子便翻下馬來! 宇文憲轉臉去瞅人群中的伽羅,見她此時滿臉的敬歎之色,越發豪情滿懷了! 宇文邕、長孫覽、宇文孝伯和王誼等衆人怕彼此繼續糾纏下去,被太學先生或是監丞發覺,衆人都要受到處罰,弄不好還會驚動父母和朝廷時,分頭死命勸開了。

     所幸雙方雖惡戰一場,卻因平素太學所練功的兵器俱有犀皮纏裹,彼此也并無實心要對方的性命,故而也未見大傷,雖各自氣咻咻地怒目相向,到底被同窗分别勸說開來,又見彼此并無大礙,遂各自歸位,或是回到自己的桌前讀書做畫,或是到外面的樹蔭下談兵論劍。

     太學院終于恢複了它應有肅穆和甯靜。

     過了一會兒,鄭譯和伽羅等突然豎起耳朵來——不知何處傳來了陣陣雄渾的歌聲。

     側耳聆聽,竟是用的異國語言,并且還是高低混聲合唱。

     北方遊牧民族,不獨骁勇善戰,素來也是有名的擅歌擅舞的民族。

     衆人離了講堂,尋聲望去—— 在遠處的一片林蔭下,見突厥王子攝圖和大邏卞,還有他們的侍讀,幾人聚在那裡,或坐或立,或抱手沉思,或怅望天穹,正在很專注、很用心地在歌唱。

     人們屏息凝神,雖說聽不懂歌詞的内容是什麼,卻也能從歌聲中,聽出一種無以言說的悲涼與憂傷的情緒,感覺到一種來自遼遠大漠的渾厚和肅穆。

     楊素因早年曾随父輩出使西域,懂得北方突厥語言。

    他一面靜靜地聽着,一面低聲對身邊的楊堅、鄭譯、伽羅等人翻譯着歌詞的大意: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胡馬嘶嘶兮欲向北,胡草茫茫兮胡雁歸,胡笳聲咽鄉音絕,穹廬杳杳兮胡奴淚…… 鄭譯聽着聽着,突然唏噓不已、泗涕迸濺起來…… 他雖是漢人,卻頗是知音,他不獨能聽得懂歌中的怆涼和無奈,還聽得出歌律之外的諸多内容…… 伽羅也是滿臉珠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