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劍發虹飛北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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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告訴他:少林絕藝雖号稱有“七十二種”之多,事實上,如一個人能精通了其中兩樣也就盡夠了:一是“達摩三十六式”,另一則是“極品紫蓮陣”! “達摩三十六式”為掌法中“聖學”;“極品紫蓮陣”則為少林對外的“禦侮金甲”。

     在“達摩三十六式”,如有八成以上火候,而同時又能精通“極品紫蓮陣”各種玄妙變化的話,則天下任何陣法便将微不足道,同時,天下電就很少會有去不得的地方了。

     在以前,單劍飛僅知道百塵和尚系挂單人寺,不是少林弟子,而今,他知道百塵和尚不但不是少林弟子,甚至連佛門弟子都不是!細想起來,事情就益發透着怪異了。

    “百塵”究竟何許人?他怎知道這麼多的事?他對少林如此熟悉,而少林,弟子近千,何以這麼久都沒有發現寺中有着這個假和尚的呢? 這時,殿上殿下,一片肅靜。

    庭院中來自天下各地的武林人物,總數雖然不下千餘人衆,但從衆人表情反應看來,顯然認識這種“極品紫蓮陣”名稱和威力的人,并沒有幾個,不過衆人衡情度勢,對諸僧現下這般默然坐待的用意,卻無不心裡明白;少林一派,在今天武林中的地位,是人盡皆知的,可是,今天,它面臨考驗了,在少林,甚至在整個武林來說,即将來到的一刹那都夠得上嚴重的。

     然而,“少林”聲望雖隆,如比之于一代羅刹“玉帳仙子”,終究尚遜一籌,所以,諸僧這種莊嚴法相,雖給人以嚴肅意味,卻未能帶給人們多大安全感。

     人們,偷偷地以眼角斜斜望去中天。

    由各人仰臉的角度上可以看出,距中午,已經沒有多大一會了。

     初春的陽光,溫和中仍有着絲絲寒意,但是不少人額頭卻沁出了一顆一顆的大粒汗珠,熱緊張、不安、恐懼、期待,所混合而激發出的熱! 铛! 一聲低沉的鐘聲,蕩過寂空,震撼了每個人的心弦,它傳自前面的韋陀神殿,是報時鐘。

     鐘聲将有三響。

    第一響近午,第二響正午,第三響正午過去! 在平日,這第一響報時鐘的意義,是告訴全寺僧衆:“時近正午了!”而現在,它的意義,又多一種:“請注意,‘玉帳仙子’快出現了! 悠悠鐘聲,有如一聲嚴厲的口令,将千百位武林人物一下子給喝得全部回過頭來。

    千百對眼光,望去的地方是通向韋陀神殿的兩道月牙門。

    然而,這時的兩道月牙門,卻空無一物! 铛! 第二響,正午。

     月牙門中,空藹如故! 在第一響鐘聲低低而長長的尾音裡,每個人都幾乎能聽得自己的心跳,第二響尾音中,人們什麼也聽不到了,因為每個人的心跳均已在這一刹那全部停止。

     就在第二響鐘聲行将消失,第三響鐘聲将響未響,寂如死亡的一刹那,一縷細微而清晰的女子聲音,悠悠響起于每個人的耳邊:“時辰到了嗎?” 衆人相顧錯愕間,但聽那不知來自何處的女子聲音,頓了頓,緩緩接道:“那麼将殿門打開吧!” 這一次,衆人終于聽清了,聲音來自背後,換句話說,兩個短句均來自身後一直封閉着的達摩殿中! 衆人重新轉過身來,面對達摩殿,一個個為之目瞪口呆。

     達摩殿門,一扇扇,洞然大開,衆人眼光,呆呆而直直地向殿中望去,殿中,達摩金身前,八名紫衣少女,分兩排垂手而立,隊末四名似乎剛剛還列不久,衫角猶自微微飄動着。

     中央,高高的蓮座上,正端坐着一名面垂白紗的白衣女子。

     殿頂,敞開的天窗中,陽光投射而下,有如一道金輝閃閃的霧篷,白衣女子全身映在陽光中,遠遠望去,宛若瑤池仙子,冉内,乘雲而降,臉上雖有一幅白紗垂覆,但那幅白紗薄如蟬翼,不僅紗孔中的兩道秋波瑩徹照人,瓊瑤五鼻挺挑下,即連桃腮菱唇電都隐約具形,從紗角輕微的顫動上,更令人恍惚覺到它後面正輕輕吹送着一縷縷醉人的如蘭香氣…… 而最後令人們目光集中的,則是白衣女子巫雲高湧的秀發上的兩支“步搖”。

     雲鬓花顔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白居易在長恨歌中,并投有說明當年楊貴妃頭上戴的步搖究竟是什麼樣子,一般說來,漢以下,自有步搖,多以金風為之,而現在,白衣女子耳際發間,以金絲高高挑起的,正是一對栩栩欲活的金風。

     金風搖搖,如鳴如舞,白衣女子,這時雖然是端坐着,由于一對金風的不擺自動,益增亭亭美韻,更不難令人想象一旦履塵時的綽約風姿。

     白衣女子端坐着,春蔥白玉般的右手五指半霹着,閑置膝前,左手則平胸擎托着以一幅白紗覆蓋着的物件,白紗下面是一樣什麼東西,無人能見,僅能從紗巾外面隐隐約約地看到一抹淡淡的紫影,衆人心中猜想:“那大概就是傳聞中的:玫瑰花符’吧?” 而近乎凝結的空氣中,一念大師一身紫袈裟,無風自揚,口宣佛号,緩緩自地面長身而起。

     這一刹那,單劍飛算是将大師面目看清楚了。

     長方臉,卧蠶眉,丹風眼,直鼻寬口,嚴而威的面孔上,此刻正滿布着一層濃熾的紫色。

     其餘十二僧,相繼起身。

     一念大師返身向殿中走去,十二僧舉步相随,前後次序颠倒,原來的陣形卻沒有變動分毫。

     一念大師帶領着“極品紫蓮陣”,“極品紫蓮陣”則引導着千百道發光的視線向殿中逐步移去。

     極品紫蓮陣于白衣女子座前丈五左右紮住腳,一念大師立掌一躬,冷冷說道:“貧僧一念,少林三十三代掌門人,現在問候女檀越安好。

    ” 白衣女子明如秋水的雙眸在紗孔後面一陣閃動,忽然脆聲一笑道:“記得二十多年前,‘玫瑰花符’初次出現武林時,大師尚是‘達摩院’的‘住持’……”微微一頓,淺笑着接下去道:“恭喜你了,大師。

    ” 一念大師直起身來,垂眉冷冷答道:“這一點,也許正是敝寺的不幸。

    ” 這種省略的雙關語,是沉痛的。

    十二僧,一緻默然垂首。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不在意地道:“有人批評大師欠缺禮貌,果然一點不假!” 一念大師紋風不動,冷冷接口道:“非惟貧僧如此,少林曆代掌門人,差不多都是一樣,從不為一己之利害關系而讨好個人,同樣的,這也許就是少林之所以能維持到今天的原因!” 白衣女子微笑道:“今天以後呢?” 一念大師沉聲道:“因果前定,該怎樣,便怎樣!” 白衣女子微笑道:“擅人達摩殿罪當如何,大師能否見教?” 一念大師冷冷答道:“女檀越明白!”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佛家重緣,講因果,當勸人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之妙谛,又道是‘佛無不度之人’,偶爾誤犯,難道就沒有轉圜餘地了麼?” 一念大師重重地接道:“如果女檀越能從來的地方立即退出去,貧僧願辭掌門之職,并自今日起,閉關三十年以謝師門!” 白衣女子笑問道:“除此以外呢?” 一念大師冷冷答道:“少林十三僧準備聽由我佛慈悲超度!” 白衣女子連連點頭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