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劍發虹飛北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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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摩正殿前,占地足有三十丈方圓的庭院中,這時,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最難得的,便是近千人擠在一處,居然還能保持着鴉雀無聲。

    這時,千百對眼光,都正默默仰向正殿上。

     迎面的正殿,一片茶褐色,原來達摩正殿早已封閉了。

     單劍飛不敢帶出絲毫聲響,蹑足悄然向一邊緩緩繞過去。

    他在院中距正殿最遠的一角停下來,在這裡,他牛隐半現地靠在一根合抱木柱的内側,他可以看清殿上殿下每個地方卻不易為别人所注意。

     單劍飛剛剛站定,忽聽身後有人在輕輕交談:“約定的是什麼時刻?” “十時正。

    ” “現在呢?” “差不多了。

    ” “剛才那陣鐘聲是什麼意思?” “弄不清楚。

    ” “是不是為了封殿?” “不像。

    我們到達時殿早封了,鐘聲是我們抵達後才敲的,怎會是為了封殿呢?” 交談兩人,一個喊對方“老大”,一個喊劉方“老三”,停了停,又問道:“老大,依您看,今天‘玉帳仙子’會不會真的來?” 老大道:“約系她定的,怎會不來?” 老三道:“五劍派的掌門人呢?” 老大道:“不來能行嗎?” 老三歎道:“這位‘仙子’果然厲害,二十多年前,因為有個‘七星劍’情形還好些,如今,‘七星劍’桑雲漢音訊杳然‘玉帳仙子’的玫瑰花卻再度出現,唉唉……” 老大低叱道:“小聲點,老三!” 單劍飛聽到此處,心頭一亮,漸漸有點明白過來了:“‘金鈎玉帳玫瑰紫,劍發虹飛北鬥寒’這兩句歌詞,原來是代表着二十多年前,武林中的兩位名人;前者大概以:紫色玫瑰’為信符叫什麼‘玉帳仙子’,後者十九便是華山劍畢義度打聽的‘北鬥七星’桑雲漢了!” 身後交談的兩人,不能以傳音功夫問答,顯然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單劍飛想多聽一點,怕驚動他們,也一直不敢回過頭去看。

     這時,那名受到警告的老三,大概實在熬不住了,僅緘默了極為短暫的片刻,終又低聲問道:“老大,假如雙方都來您看少林方面可能怎麼樣?” 老大哼了一聲道:“若不是為了想知道這一點,誰又會在這新春年頭,老遠地趕到這裡來?你問我,我又問誰?” 經老大這一反問,老三再度沉默了。

     這對“兄弟”,“老三”一肚草料,“老大”驕橫淩人,兩人的全部對答,除了一個“無事不問”,一個“專門搶白”而外,簡直無甚意義可言,不過,這在對此事抱着無窮好奇,而所知卻又有限的單劍飛來說,仍然是夠新鮮的。

     兩人交談中止後,單劍飛這才感覺到兩人口音似乎很熟,思念及此,忍不住一下轉過頭去。

     看清了,單劍飛為之恍然失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原來身後兩人,正是以“太原三英”自居的濃眉“霹靂拳”和“白面書生”吳之尤!看情形,“白面書生”顯然是“老大”,“霹靂拳”是“老三”,那麼,現下不在場的“鴛鴦腿”大概是“老二”了。

     單劍飛看清二人,同樣的,二人也看清了單劍飛,六目互交下,“白面書生”臉色一“白”,以肘彎輕輕一碰“霹靂拳”,“兄弟倆”立即逡巡着向前面人群中挨身擠去霎時于人群中消失不見。

     單劍飛又好氣又好笑,解嘲地想:“今天,我單劍飛也夠威風的,在‘三英’心目中,我大概比那位即将來到的‘玉帳仙子’還要可怕幾分呢!” 這時,庭院中,人群裡起了一陣細微的波動,有人在仰臉察看太陽的位置,有人則在以目光四下向熟人交換着無言的問訊。

     就在這時候,遠處,藏經閣方面,突然遙遙傳來一聲清越的金鐘。

     金鐘一聲又一聲,不疾不徐地一共響了三下。

     庭院中衆人,顯有大半不解這三下鐘聲的意義,因此,鐘聲甫歇,人群中立即響起一片嗡嗡的竊竊私議。

     這種鐘聲,單劍飛自然清楚知道它是:“三揖梵音”。

     周書以“三揖”為“聖者出入之禮”,正是寺中掌門方丈行将出現衆人之前,以“鐘” 代“揖”,向衆人緻候之意。

     單劍飛搖搖頭,心想:“可惜十九都不懂,真是對牛彈琴!” 單劍飛感慨之餘,心情也止不住有點緊張起來。

    少林本代掌認,“一念”大師,被武林中公認為是少林自後魏開山以來,包括達摩祖師在内的,五位傑出的掌門高僧之一;至于這位“一念”大師,究竟生是什麼模樣,單劍飛雖在少林三年有餘,卻一次也有見到過。

     “來了!”“來了!”突然間,低呼聲此起彼落o單劍飛循聲望去,但見正殿通向殿後的回廊上,這時正魚貫走出一行高僧,總數一十三名,分披着三種不同的夾紗袈裟走在最前面的,顯即掌門方丈“一念”大師,身披深紫繡金袈裟,右掌立胸作問訊式,左掌托着一柄紫玉如意,步伐矯健,身材适中,首微低,面目無法看清楚。

     “一念”大師身後,是三名身披描黃袈裟,身材平均都較掌門方丈高出一頭的僧人。

     這三僧,單劍飛都曾見過一兩次。

     前面是達摩院住持,“一心”大師。

    中間是戒堂主持“一意”大師。

    後面是監堂住持“一無”大師。

     三名住持僧身後的九名僧人,則一律披着玄黃挑紫袈裟。

     這九僧,正是“達摩”、“監”、“戒”等三院堂的九名“長老”,其排列次序則為“監堂”在前,“戒堂”居中,“達摩院”殿後。

     九位長老最末一位,便是日前訓責過單劍飛的了凡大師。

     一念大師緩步走至達摩殿前,面轉殿下庭院,立掌當胸,上身微俯,朗聲念出一聲佛号:“阿彌陀拂。

    ”随後将手中紫玉如意輕輕一舉,首先就地盤膝坐下。

     一念大師向殿下以佛号緻意時,庭院中千百武林豪雄僅覺大師身周紅黃人影一花,另外十二名憎人,已自遠遠四下散開。

     一念大師坐定,諸僧也随之坐落,待十三名高僧全部坐下後,衆人這才看出諸僧所坐方位似乎經過安排,并非臨時随意占就。

     一院兩堂,三名“一”字輩的”住持”,彼此間,間隔約三尺許成鼎足之勢坐在一念大師身後。

     三院堂,九名“了”字輩的“長老”,混編三組,以同式坐法,坐成一個等距三丈的大三角形,遙将一念大師及三名住持圍在大三角形的中心。

     由于三色袈裟搭配均勻,這種坐法,頗具規律圖案之美。

     單劍飛系站在韋陀神殿的後廊上,處地較高,他于一再審視之蔔,越看越覺得這種形狀頗像一個大“品”字與一個小“品”字重疊,而一念大師那襲深紫繡金袈裟,在這“疊品” 中極為顯目,甚似寫完一個“品”字後,在“品”字三口之間重重灑落的一點紫色“墨花”。

     單劍飛心念偶動,猛然領悟過來:“對了,‘極品紫蓮陣’!” 一名俗家弟子,在少林,不但學到的有限,就是能聽到的,也沒有多少,不過,單劍飛卻是例外,因他認識一個幾乎是無所了知的“百塵和尚”。

     百塵和尚曾背着膳堂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