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銀鈴女俠 神功驚雙燕 辣手仙娘 立志報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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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身形一晃,往來路竄去,并且說道:“那裡來的臭男人,敢捉我們小姐的鹦鹉,等我送它回去以後,再來教訓教訓你!” 話聲由近而遠,尚在空氣中蕩回,少女已經走得無影無蹤,燕文靖一個文弱書生,那裡經得起少女的一掌,人早躺到地上,一隻肩膀,腫起一寸多高,在那裡哼聲不絕,對于少女講的甚麼,根本一句也沒有聽得進去,隻急得茗煙蹲在地下,将主人扶起,不知如何是好。

    燕文靖自小嬌生慣養,幾曾吃過這種苦頭,因此,不一會兒,就痛得臉色發青,暈了過去。

     好一會兒,燕文靖從昏迷中悠悠地醒了過來,眼睛尚未睜開,就聞着一股濃厚的脂粉香味,往鼻子裡直鑽,同時,感到自己好似躺在極柔軟的床上,趕快睜開眼睛一看。

    但見靠着窗子的那一面,擺着一張古雅的書桌,桌上供着一盆蘭花,傍着蘭花的左近,很整齊疊着幾本線裝書。

    蘭花對面,擱着一個竹根雕成的筆筒,疏疏落落地插着幾枝毛筆。

    隔開書桌一尺左右的牆角上,擺着一張梳裝台,正中間嵌着一面磨得非常光亮的銅鏡,台子上零零碎碎地擺了一些胭脂花粉。

    牆上一面挂着一柄寶劍,和一把搖琴,一面挂着幾件女人換洗用的衣服,分明是一間小姐的閨房。

    自己記得明明白白,是在林子裡面給那個小姑娘一掌打得痛暈過去了的,怎麼一下又到了這裡呢?茗煙怎麼也不見了呢?心裡真是感到萬分不解,連忙掙紮了一下,想爬起身來,沒有想到肩膀還沒有全好,這一翻動,當時又痛得哎唷的叫了一聲。

     此時彷佛聽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從窗戶上面響了起來,說道:“小姐!恩人醒啦!” 擡頭一看,不正是自己救的那隻白鹦鹉,正停在窗外的一個檀木架上在呼喚嗎?心裡看了不禁想道:“真是好心沒有好報,如果不是為了救你這個畜牲,自己怎麼會挨打呢?”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自己身後說道:“相公!醒過來了,害你受苦啦!菱兒這個野丫頭,真讓我把她寵壞了,動不動就出手打人,好在相公傷得不重,停一兩天,就會完全複原,現在不要動,讓我再給你看一看吧!” 燕文靖回過頭來一看,不禁呆了,不知甚麼時候,床的這一面,進來一個年約廿二一歲的大小姐,隻見她周身上下一片乳白色的短衣靠,緊緊地裹着苗條的身軀。

    一張鵝蛋似的俊臉上,安排着一對宜喜宜歎的眸子,眼睛像一泓秋水似的,黑白分明,神光四射,雙眉微颦,好像有甚麼心事似的,更增加了幾分媚态,正是此妹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看。

    燕文靖不自覺地為這位少女的豔麗,吸引得忘了自己的傷痛,也忘了人家的問話,隻顧癡癡地瞪着兩隻眼睛,盯住少女的面孔,看個不停。

     少女被他看得心裡像有幾隻小鹿兒在那裡亂撞似的。

    登時羞得兩朵紅雲,飛上臉龐,一顆頭不自覺地低垂了下來。

    微微的有點生氣地說道:“你這個人怎麼啦!快把上衣解開一點,讓我看看你究竟傷得怎麼樣了!” 燕文靖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态,也不禁紅透了臉頰,讪讪地說:“那怎麼好意思勞動小姐的玉手呢?” 嘴裡雖然這麼說着,兩隻手卻早已不聽話地遵照少女的吩咐,把上衣解開了一半,露出那隻受傷的肩膀出來。

    那個少女隻白了他一眼,不再回答他所說的話,就低下頭來,察看他的傷勢,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自然又接近了不少,那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香味,随着門口吹過來的微風,鑽進燕文靖的鼻子裡,直薰得他心猿意馬,好不難受。

    尤其當那少女春蔥似的玉手,輕輕地按着他受傷的地方的時候,混身就好像觸了電似的,瞬時一股異樣的感覺,傳布全身,幾乎不克自制,想站起來将她抱住,吻一個夠。

     這也難怪,燕文靖平日守身如玉,根本沒有同異性接觸過,這次陡然發現一個心坎裡的人物,親自給自己醫傷,積郁在内心裡的情感,驟然奔放,那得不這樣敏感。

    好在他究竟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君子,總算勉強把自己心頭的一股火壓了下去,幹脆閉緊雙目,聽從對方的擺布。

     其實,此時少女的心裡,也并不見得比他好得多少。

    二十二一歲的人了,情窦早開,看到這樣一位貌比潘安,顔似宋玉的英俊少年,要說不生愛意,那簡直就是騙人。

    再經燕文靖解開上衣,露出那一身羊脂白玉般細肉,讓自己醫傷,心裡更是像有十幾隻吊桶一般,在那裡七上八下跳個不停,幾乎忘了給人家治傷。

    究竟是練過内功的人,馬上警覺,趕緊眼觀鼻,鼻觀心,好不容易收回來了那一顆遐想的心靈暗自罵了自己一句,怎麼搞的!方才取出一張預先配好了的膏藥,替燕文靖貼上,然後說道:“相公休息一會,讓我叫菱兒他們把吃的東西弄好了搬進來,再起來進食吧!” 說完,看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就像驚鴻一瞥似的,飄然向裡邊那間房子退去。

    燕文靖正在閉着雙目,靜靜地領略那股從少女身上飄過來的幽蘭般的氣息,沒想到這麼快就離開了,隻好遵照吩咐,躺在床上遐想。

    推測這個少女,究竟是甚麼樣的身世。

     大概在少女走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燕文靖在床上聽到門口嘻嘻哈地有兩個人在說話,内中一個男孩的聲音,不是自己随身帶的茗煙是誰,隻聽得一女孩的聲音先說道:“小鬼,說過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相公,就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相公,現在怎麼樣,不是醒了嗎?” 茗煙好似不服,在那裡說道:“哼!你隻曉得打人,還曉得甚麼,如果不是小姐趕來,你能治得了才怪呢!” 燕文靖聽到了茗煙的聲音,心裡急于要知道事情的經過,馬上在裡面喊道:“茗煙,進來!” 隻聽到茗煙在外面應了一聲,接着門簾一掀,早先在林子裡打了自己一掌的那個小丫環,已經笑哈哈地捧了一個木盤,盤裡放着幾樣精緻的小菜,一個精細的磁碗和一付象牙筷子,茗煙跟在後面,端着一小鍋米飯,一齊走了進來。

     兩人進到屋裡以後,首先把東西放到床邊一張小桌子上,然後把碗筷放好,擡到燕文靖的面前,小丫環紅着臉向他福了一福,說道:“燕相公,剛才菱兒太冒失了,認為你們存心在偷小姐的玉奴,一不小心,手重了一點,回來受了小姐好大一頓責罵,還說要把我趕了回去!請相公行行好,等一下向我們小姐求求情好嗎?菱兒現在向你陪罪啦!” 說罷,兩眼瑩瑩欲淚,顯得怪可憐的,但始終掩不住那一股慧黠的樣子,燕文靖此時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此地的女主人,不但不會怪她,内心反而感激得很,因此,馬上說道:“沒有甚麼關系!我現在的傷,已經快好了,要陪罪幹甚麼?等會我見了你們小姐,向她求情就是了!” 菱兒聽到燕文靖這樣一說,馬上喜笑顔開,稚态十足地說道:“燕相公你真好!” 接着就與茗煙一起走攏來,将他從床上扶了起來,燕文靖順便把手活動一下,感到奇怪得很,自從少女上過藥後,到現在并沒有多久嚒!以前痛得那麼厲害的傷,好像根本沒有甚麼感覺了!因此,立時從床上一骨碌地爬了起來,說道:“我已經全好了呀!用不着你們扶了。

    ” 小丫環見他果真好了,心裡高興極了,朝茗煙做了個鬼臉,一溜煙又往屋外跑去,邊走邊說道:“相公,那麼你自己吃好了,我與你去打洗臉水去!” 燕文靖此時肚子早巳餓了,看到碗筷隻有一付,知道主人暫時絕不會再來,就一個人坐下來吃着,同時盤問茗煙事情的經過。

     原來燕文靖被小丫頭打得暈了過去以後,茗煙沒有甚麼見識,認為主人死了,加以自己年小力弱,根本無法把主人背回家去,隻好抱了主人的身體,在那裡痛哭,正在哭得傷心的時候,陡然眼前一亮,聽到一個很和藹的聲音說道:“小弟弟,不要哭了!你的主人僅不過受了一點輕傷,馬上就可以治好的!” 茗煙擡頭一看,一眼就看到那個打了自己主人一掌的小丫頭,正站在一邊用手指劃着臉在那兒羞他。

    小家夥不問自己有沒有本領,一見着她,火就大了,馬上一頭撞了過去,嘴裡說道:“鬼丫頭,賠我主人的命來!” 身形剛竄起一半,就覺得被人拉了回來,這才發現自己身邊,還站着一位美如天仙的小姐,正拉着他的手臂,微笑着對他說道:“小弟弟,玉奴已經把一切經過都告訴我了,謝謝你們把它救了。

    菱兒失手傷了你的主人,停會我一定會對她處分,你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我們先把人救醒來要緊!” 說完,又狠狠地瞪了小丫環一眼,說道:“菱兒,還不與我過來把人背到家裡去!” 菱兒被那小姐罵得背轉身來,向他伸了一伸舌頭,然後才走過來,攔腰一把抱了起來,擱在自己的肩頭上。

    正要起步的時候,那位小姐方才看清燕文靖的面貌,似乎呆了一呆,又馬上把小丫環喚住道:“看你那麼笨手笨腳,人是這樣背的嗎!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菱兒巴不得如此,趕緊将燕文靖送了過去,那位小姐接在手裡,也不背在背上,就那麼捧着,像飛一樣地,領先走去,小丫環也一把将茗煙的手抓住,說聲:“我們快趕!”茗煙一把沒有摔脫,就被丫環帶得腳不點地的走了起來。

    瞬息之間,就跑了二三十裡路,方才發現在一處山谷裡面,傍着岩石,搭了有一棟小小的房子,房子裡面,種着一片棗樹。

    門口有一條兩三丈闊的小溪,小丫環帶着他,隻一蹬腳,就縱了過去。

    進得房裡一看,那位小姐已經把自己的主人,安放在她自己的閨房裡,正在把一顆白色的藥丸,塞向自己主人的嘴裡。

    小丫環已經把手放開,茗煙正要進去,那位小姐已經出來,把他擋住說:“再停一會,你的主人就會醒來,現在不要去打擾他!你随我去吃飯吧!” 茗煙雖然不放心主人,可是那位小姐的話,似乎含着一股威力,使他不得不聽她的,因此隻好随着那位小姐往另外一間房裡走去。

    此時,小丫環已經端了好些東西出來,擺在桌上,小孩子不懂甚麼禮貌,肚子裡正餓得發慌,也就老實不客氣的,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那位小姐招呼他吃東西以後,很仔細地問了問他們的身世,然後起身說道:“待會你主人醒來,一定也會感到很餓,讓我再去替他準備一點吃的吧!” 說完自顧自的走開去了,小丫環等她主人一走開,馬上朝茗煙做了個鬼臉,說道:“小鬼,剛才那麼兇幹甚麼!憑你也想同我拼命!我不把你摔得暈頭轉向才怪呢!” 茗煙此時正塞了一塊東西在嘴裡,隻狠狠瞪了她一眼,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小姑娘見他這個樣子,又馬上說道:“你不服氣是不是?不信待會兒我們就試試看!” 茗煙此時已經把東西咽了下去,當然不服氣的說:“哼!不要以為你了不起,停會我主人要不醒過來,小爺不與你拼了才怪呢!” 小丫環說:“喲!那有甚麼了不得,你的主人又不是紙紮的,停會兒保管還你一個活生生的相公!難道那時你就不敢同我拼了嗎?” 茗煙正要答話,那位小姐已經從後面走了出來,剛好聽到小丫環同茗煙鬥嘴的那一句,當時大聲罵道:“菱兒,真是越來越把你慣得不成話了,剛才把人家的相公打傷,現在又要欺侮人家小弟弟,我看還是明天回到你娘那裡去好了!我這裡不敢再要你啦!” 菱兒在平時,小姐對她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當時吓得跪在地下,哭着說道:“小姐,菱兒再不敢了,随便你怎麼打我,就是不能把我趕回家去!” 那位小姐還想再罵她幾句,前面木架上的鹦鹉,已經叫了起來:“小姐,恩人醒啦!”因此,她才沒有再罵,隻說了一句:“暫時與我起來到廚房裡把吃的東西,搬出來吧!晚上再處分你好了!” 說完,馬上走到前面房裡去替燕文靖看傷去了,小丫環機伶得很,一看今天的情形與往日大不相同。

    小姐本來一向就讨厭臭男人的,可是現在一反常态,小心眼裡當時似懂非懂的明白了幾分,因此馬上拖了茗煙,歡天喜地的往廚房裡直跑,茗煙可直擔心她待會兒被那小姐趕回家去,不禁問道:“小丫頭,你不怕回家哪!” 菱兒嘻嘻一笑,說道:“小鬼,不用擔心,保證小姐不會叫我回家啦!” 茗煙可比不上她,猜不透裡面的奧秘,傻小子倒是直心腸一根,不再計較早先菱兒那些鬥嘴的話,愕愕地說道:“小丫頭,小姐真叫你回家去,我代你求情好了!” 菱兒雖刁鑽,對于茗煙的這一番心意,可感激得很,因此,也就不再淘氣了,拉着他的手說:“小弟弟,來,幫我一起端飯菜去!” 等那位小姐替燕文靖醫過傷後,兩人就把東西端進屋子裡面,由茗煙服侍主人吃飯,菱兒又轉身打洗臉水去了。

    燕文靖聽茗煙說到這裡,仍然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不覺心裡有點茫然。

    正在盤算怎麼打聽主人的身世的時候,菱兒已經把洗臉水打來了,燕文靖接過手巾,擦了擦臉,靈機一動,想道:“如果當面向人家盤問,似乎有點不合禮貌,小孩子嘴沒遮攔,也許可以問個眉目出來,因此,馬上問菱兒道:“小妹妹,你們主人叫甚麼名字呀?” 菱兒似乎窺透了他的心意,嘴角神秘地一笑,不等他再問旁的話,就一古腦兒地把主人的一切說了出來。

     原來那位小姐姓白,名叫秋萍,父親美髯公公白萬同,是湖北襄陽一位隐俠,幾年以前,不知是甚麼原因,突然離家出走,不知下落。

    沒到幾天就有一個不知名的人,夤夜送來一張他所寫的紙條,大意是說自己與人結仇,現在單身赴約,吉兇如何,不可預測,萬一不幸,仇家必會尋到家裡,斬草除根,吩咐秋萍趕快奉母到河南洛陽去依附自己的老友,棗林愚叟金旭瑞,如果沒有甚麼不幸,自己自會找去,話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