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紫衣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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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武功多高,少有還被他制住的!奇在受制之人,聞到一陣不香不腥的怪味之後,便會生出一種異樣感應,随着他當時的喜怒哀樂,立時忘卻本性……” 意念未已,心中大感驚駭,暗道:“果真眼前這紫衣童子,就是那位傳聞中的怪異奇人?自己今夜落在他手中,看來隻怕……” 他這裡意念未竟,那紫衣童子已胸懷殺機地逼近身來!蒲逸凡眼見這等情勢,心中不由一懔,電光火石般地微一思忖,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當下本能的一面疾步後退,一面朗聲發話,但他話到嘴邊尚未脫出,紫衣童子早已蓄勁的右掌,已自推出一股威猛無倫的勁風,當胸撞到! 蒲逸凡在功力未複,元氣幾乎喪失殆盡的情勢之下,怎樣也無法躲開他這迅疾無比地當胸一擊,驚急間一陣頭暈目眩,當場便随着擊來的勁風,倒在地上! 紫衣童子眼看擊出的掌風快要觸及他的前胸,蓦然見他仰身倒地,以為他要施展什麼“鐵闆橋”的身法閃避,不由嘴角微動,冷然一聲哂笑道:“你還躲得了麼?” 推出的右掌,就勢化招“高祖斬蛇”,變推為斫,掌風一側,斜劃而下! 并防他萬一來個左右翻滾,或是倒身後縱,持棒的左手跟着振腕一圈,在他周身劃下一道圓弧! 蒲逸凡雖然驚急倒地,但知覺并未完全失去,隻感到周因丈餘方圓以内,全被無比的勁風所籠罩!而當胸斫下的勁道,更是銳如利刃!在這等前後左右全被封死,全身無法閃避的情勢之下,自分殺劫當頭,難逃一死!不禁黯然一聲長歎…… 但就在這生死須臾,歎聲未已的電光火石之間,腦際忽然閃掠過一個意念,忖道:“人生百歲,雖免一死!但須死得其時,死得其所!與其無聲無息地飲恨喪生,倒不如竭盡所能,與他舍命一拼!雖然此舉無殊螳臂擋車,難以損他毫發,但總比就這麼束手待斃的死去,顯得悲壯!” 一念及此,豪氣驟生,是以對他當胸劃下的如刃勁風,竟自不躲不閃;右腳卻奮起全身之力,猛然向他陰囊撩去! 要知蒲逸凡年歲雖輕,武功卻得兩家專長,此刻雖然元氣未複,但這全力的一撩之勢,仍自威猛異常! 紫衣童子見事出意外!為形勢所迫,不能不先求自保,心知若不撤身閃避,蒲逸凡固然可以立斃掌下,但自己也非受傷不可! 處境窘迫以之下,蓦然身形微仰,讓開來勢;右掌收勢沉腕,易斫為拿;五指一張一收,已然抓住了蒲逸凡的足踝,順手振腕一揚,徑向丈外一棵參天古木,淩空飛擲過去! 紫衣童子内力何等精純,就這順手一甩之勢,力道竟是強勁無倫!但見蒲逸凡偌大一個軀體,被他有如投擲彈丸一般,淩空的身子,帶起一片呼呼風響,霎眼即已撞近樹身! 蒲逸凡軀體淩空,身不由己,這等情勢之下心知在這枝幹交錯,樹木叢生的荒林之中,隻要頭殼撞到樹上,馬上就得裂腦飛漿,命喪當場! 就在這生死間不容發之際,樹後突然閃來一條人影,一把将他淩空的身子接住!蒲逸凡隻覺得頭額所觸,柔軟如棉,一陣如蘭似麝的幽香方自入鼻,耳際便已響起一個脆生生、嬌滴滴的聲音道:“蒲相公,你受驚了吧?” 說着,将他的身子放下地來,扶着他倚樹坐好之後,又道:“趕快運功調息一下,有什麼事情,等我把這魔頭打發走了再說!” 蒲逸凡絕處逢生,驚喜交集,睜眼一看,隻見面前站着一個雲發披肩,身材窈窕的玄裝少女! 玄裝少女來的時機大巧,隻要是遲到一瞬,蒲逸凡就得當場送命!是以,這突然間的變化,不但紫衣童子感到意外,就是死裡逃生的蒲逸凡,也自驚愕不已!暗道: “自己十歲别父從師,埋首深山習藝,九年來未曾離開半步;除了師妹李蘭倩外,并不認識别的女子,而自己爹爹北嶽門中,也立有不收女弟子的規戒;但聽眼前這女子說話的語氣,卻又似對自己多少有點認識,不然,自己并未向她說名道姓,她又怎的知道自己姓蒲呢?……這女子是誰呢?……” 他想來想去,總是想不出眼前這女子的來路,不禁疑窦叢生,便想問個明白,正待出言相詢,紫衣童子卻已大聲說道:“那來的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吃了熊心豹膽?竟敢管你家神童爺的閑事!眼下若不還我個明白,當心連你的小命也陪上!” 紫衣童子話一落口,蒲逸凡以為她必然會馬上答話,那知她對紫衣童子之言,卻是恍如未聞,不理不睬!竟自轉身過來。

    從懷中掏出一個翠色小瓶,遞向自己說道:“這裡面有三粒藥丸,分紅、黃、綠三色。

    綠的清心靜性,避邪驅毒;黃的暢經活血,提神導氣,紅的培元固本,益虧補虛……” 微微一頓之後又道:“這三粒藥丸,雖不是什麼稀世珍品,但對蒲相公來說,卻是大有稗益!不過這三粒藥丸,不能一次服下,隻可擇其需要緩急,先服一丸,俟一個對時之後,再服第二丸,第三丸若無需要,不服亦可!” 蒲逸凡幾日來疊經變故,閱曆已自增長不少,眼前這位玄裝少女,雖然對自己有着救命之思,這等雲天至情,隻有镂骨銘心的由衷感戴,絕不能存以絲毫疑念!但江湖之上,雲谲波詭,人心難測,是以對她所贈靈藥,盡管伸手接了過來,卻不敢貿然揭開瓶蓋,擇其所需的立時服下! 玄裝少女見他遲遲不将藥丸服下,知他對自己素昧平生,此刻突然挺身相救,心中有些懷疑,不由微笑說道: “蒲相公,看你這般神情,大概我不把話說明,這藥你是不會吃的!但目下強敵在側,委實不便多講;蒲相公,你仔細想想看,就是我對你有什麼圖謀,也盡可采用别的手段!何必一定要借重藥物之力?……” 蓦聞一聲大喝,打斷了她未完之言,紫衣童子見她對自己所問之言,竟是心存藐視,置之不理,不由氣往上撞地怒喝一聲,道:“女娃兒,你再要這麼不聞不問,可莫怪我……” 話猶未了,玄裝少女便自連頭也不回地哂笑一聲,說道:“你要怎樣?是不是想早點死?告訴你,别人怕你那兩手三腳貓,我可沒放在眼中!你再要這麼大聲怪叫,當心我要你好看!”聲音有如黃鴛婉啭,悅耳動聽;語氣卻是斬釘截鐵,冷傲至極!此話一出,聽得蒲逸凡不禁一皺眉頭,暗道:“你也太不知厲害了!以你這點年紀,縱然天份再好,成就再高,頂多不過比我強些而已,可是在眼前這位武功既高,手段又辣的魔頭面前,你竟口沒遮攔,說話沒有分寸,神态語氣之中,全是任誰也受不了的狂妄與冷傲!他若在激怒之下出手,你還有命麼?” 想這到裡,頓感事态嚴重,驚恐萬分,不自禁暗中潛運功力,面露惶急地注視眼前的發展! 玄裝少女見他這般驚急萬狀,凝神戒備的緊張情形,不由“噗嗤”一笑,道:“蒲相公,你放心好了,諒他也不敢!” 在蒲逸凡想來,紫衣童子在盛怒之下,定然會立下殺手,那知事情大出他的意外!紫衣童子聞言之後,雖然是滿面殺氣,目露兇焰,但仍伫立當地,想是心有顧忌,果如玄裝少女所言,并未立即出手! 要知紫衣童子,乃久走江湖的成名人物,見識既廣,閱曆尤豐,适才見她那淩空接人的身法,以及聽她說話的狂傲口氣,就知眼下這玄裝少女,絕非平凡人物!若不是身懷絕世武學,定然是大有來頭之人。

    自己雖然未必就一定制她不住,但在未摸清她底細之前,倒也真不能貿然出手傷她! 他念頭這麼一轉,便自強抑怒火,自找台階地哈哈笑道:“女娃兒,口氣倒是不小!想必真有點鬼門道,好吧!我就索性等你一會,看你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竟敢這樣藐視你家神童爺!” 玄裝少女聞言仍自身不轉,頭不回地冷笑一聲,語帶不屑地說道:“那麼你就等着吧!” 話到此處,詞鋒一轉,又向蒲逸凡說道: “蒲相公,要知這麼多武林高人對你蹑蹤攔截,無非是想獲得那本武學奇書,或是想法從你口中,探出那本奇書的下落,現在你奇書已失,下落不明,還有什麼值得别人觊觎的?至于眼前這紫衣童子,他是個什麼來路?為什麼一定要緻你于死?就是我不說,你也猜想得出來!目前情形如此,他不達目的,勢必不肯幹休!因此,待會與他動手之時,定然驚險異常,慘烈無比!那等情勢之下,我實無法兼顧于你,是以,我希望你能将藥丸服下,在短暫的時間之内,調好傷勢,離開此地,免得我心分兩頭,受到牽制!至于我的出處來曆,因何來此相救贈藥?異日有機會相遇,再行奉告不遲!蒲相公,我話已說完,聽不聽完全在你!”情詞懇切,入情入理,蒲逸凡直聽得面現腼腆,尴尬已極! 他心中暗自說道:“人家苦心孤詣的贈藥相救,自己卻對她疑神疑鬼,這等存心,實在太不正大!”意念及此,愧疚之心立生,忙自啟開瓶蓋,倒出那粒益虧補虛,培元固本的紅色藥丸,當場如言服下,并自感激不已地說道:“姑娘雲天高誼,在下镂骨銘心!但請示下芳名,蒲逸凡此生不死,将來必有以報!” 玄裝少女見蒲逸凡眼下紅色藥丸,也覺欣喜非常,當下黛眉輕舒,櫻唇微綻地淺笑說道:“救難濟危,義不容辭!些須一點小事,何必記在心裡,挂在嘴上,再說,我也是……” 她本想告訴蒲逸凡,自己出身來曆,以釋他心中的疑窦,但話剛說到一半,忽然想起紫衣童子尚在身後,若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來曆,自己雖然不怕,但師父一旦責怪下來,那可不是玩的!心念一轉,到了嘴邊的話,不禁又咽了回去。

     蒲逸凡見她欲言又止,知她心有顧忌,也不好再事追問,隻以一雙感激的神光,凝注在她的嬌靥之上! 他凝神注視之下,隻覺得眼前這玄裝少女,清麗脫俗,無處不美,宛如一株盛放在絕峰的梅花,冰骨雪肌,冷豔寒香,風華絕代,令人生出一種不可高攀,不敢仰視的感覺! 蒲逸凡面對玉人,一時間,竟自目定神凝,渾然忘我,玄裝少女見他望着自己這麼呆呆地出神,也不禁雙頰飛紅,鹿鹿心跳不已! 紫衣童子早已等得不耐煩,但又不願一聲不響地,對一個年青女子背後偷襲,可是老是這麼等?神童爺可沒有許多閑空來聽你們……” 他本想接下去說“談情說愛”,但他乃成名多年的前輩人物,雖對玄裝少女恨之入骨,口詞上卻仍是不願稍有輕薄,低了身份,是以話到嘴邊,又倏然住口! 更深夜靜,荒野死寂,紫衣童子蓦然大喝之聲,有如雷電劃空,聽得人心神震蕩!蒲逸凡聞聲一驚,忙自垂簾閉目,運氣行功,玄裝少女卻是神态依舊,緩緩轉過身去,面對紫衣童子。

    臉罩寒霜地冷冷說道: “你不用大驚小怪,姑娘既然敢伸手管事,自然得還你個明白!那麼你說吧,關于眼下的事情,不論是文了武了,姑娘決不讓你失望就是!” 紫衣童子心中早有打算,聞言哈哈一笑,道:“女娃兒,你口氣倒是不小,不過神童爺懶得同你鬥嘴,對于眼下之事,隻要你說出你的師承門派,便可看在你大人的份上,撒手一走,就此算完!要想借詞搪塞,或是存心弄鬼,嘿嘿!” 冷笑連聲之中,一揚手中烏光閃閃的短棒,繼道:“我隻要信手一揮,恐怕你就承受不起!” 玄裝少女見他這麼裝模作樣,不由冷笑說道: “你不要倚老賣老,我也不拿師父的威望壓服你!現在我們長話短說,識相的,趁早一走了事!今夜之事,隻要我同蒲相公不向别人提起,任誰也不會知道;要是仍想打着你那黑心算盤,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言來口詞托大,語意狂傲,直聽得紫衣童子怒忿難捺,頂門冒火,雖然心知玄裝女子大有來頭,但此刻那能顧得許多,當下怒喝一聲道:“這是你自己找死!”振棒疾點而出。

     棒風生嘯,當胸點到,但玄裝女子仍是卓立不動,直視那足可碎碑斷石的千鈞棒力,有如無物一般。

     單是這份膽氣,已令紫衣童子暗暗心折! 紫衣童子棒勢将近玄裝少女前胸之際,忽覺對方英風逼人,高貴無比,這等高貴氣質,豈容亵渎,自動一偏棒勢,點向玄裝女子左肩! 玄裝少女微微一笑,嬌軀微晃,低聲叱道:“你還不失正大風度!”讓開棒勢,疾退四尺。

     紫衣童子一擊不中,接着騰身跟進,正待揮棒攻敵,施展煞手之際,突聞劃空傳來一聲嬌叱:“住手!” 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聽得人心神震動,那“住手”二字的餘音尚在空中飄蕩,二人身旁已多了一個中年美婦,來人正是一代女魔冷桂華。

     她突然在此時此地現身,紫衣童子不禁暗暗叫苦!暗道:“眼前這位不知底細,莫測高深的女娃兒已是難以應付,此刻再加上這個難惹難纏,自己與她又有新仇舊恨,勢必得之而後甘心的一代女魔冷桂華,當前的處境,實在是兇險已極!自己一個應付不當,隻怕真的是兇多吉少!” 冷桂華目掃全場,心中暗自盤算,知道紫衣神童雖然對自己有着舊恨新仇、必須當機立斷一筆向他算清,但自己千方百計,費盡了心血,迄今未探得的那本奇書的下落,此刻也是不能錯過機會!可是以自己一人之力,目前勢難二者兼顧,心頭略一思忖,便自打好了主意,目光掠過紫衣神童,玄裝少女,最後停留尚在閉目行功的蒲逸凡身上,想到得意之處,不禁雙目閃光,展顔一笑。

     這當兒,蒲逸凡已自靈藥入口,功效立生,一股沁香熱流,直注丹田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