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紫衣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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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地,眼下正感到滿懷心事,不知向誰傾訴的當口,一聽紫衣童子問起,那能還有什麼顧忌;但他似又不信眼前這紫衣童子,真有力量幫助自己,當下略一尋思,将信将疑地說道: “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不容易做到!看你年紀比我還小,說句你不見氣的話,頂多不過會幾乎花拳繡腳,能不能照顧得了自己還很難說,那裡還有力量來幫我的忙?” 紫衣童子知他雖被自己所放彩煙的效力生了感應,但他因内功基礎深固,定力頗為堅強,深藏在靈台方寸間的原始神智,并未完全迷失。

    此刻着不設法加強他對自己的信念,隻怕在一時半刻之内,他絕不會自動說出寶物的下落,心念既動,立時憨笑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隻會幾手花拳繡腳,沒有力量幫你的忙?告訴你,我的本領大得很,不相信,我露一手給你看看……” 話未說完,持棒的左手振腕一揮,劃空生嘯的銳風起處,隻聽“喀喳”一聲,身旁丈來近處一棵粗邊海碗,高達數丈的冬青樹,竟自應聲折斷! 蒲逸凡想不到眼前這位頂多不過十四五歲的童子,竟有這等深厚的内力,就此一點看來,身懷武學一定不凡,能夠得到這麼個有力幫手,對自己複仇之事,确實大有助益,心裡一陣高興,不由面露喜色,正待開口說上幾句欽羨之言,那紫衣童子卻已氣憤憤地,搶先說道:“我好心有意幫你的忙,你卻對我一點也不信任,看來真是天數使定,人力确實強求不得!”轉身跨步,大有離去之勢! 蒲逸凡見他轉身欲去,深悔自己一時失言,惹起他的氣惱,連忙騰身一個縱躍,擋在紫衣童子的前面,抱拳為揖地歉聲說道:“算我有眼無珠,看不出小兄弟是身懷絕學之士!” 話到此處,略為頓了一頓,繼續又道:“小兄弟身懷武學,在下欽佩不已,不知尊師是那位前輩高人?可否見示……” 紫衣童子心有所系,眼見他這麼打恭作揖,禮數周到地恭維不暇,知他對自己已是深信不疑,但仍故作餘憤未息地說道:“你别問我是何人的門下,我也不管你師父是誰,我既然有意幫你忙,就絕不想在你們師門之間,套點不關緊要的表面交情!眼下你隻管将事情說出來,讓我參詳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力量幫你辦到!” 蒲逸凡聽話辨意,知他不願見示師門名号,心知再要追問下去,隻怕又要自讨沒趣,當下微一思量,便自出口說道:“小兄弟既然今夜在此地現身,想必經常在江湖上走動,對于當今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大概亦知道得很多,我問你幾個說來也是頗有名氣的人物,你可曉得?” 紫衣童子聞言一怔,但仍自滿口應道:“隻要在武功方面稍有成就的人,我全都曉得,并多少還有點交情,不知你問的是那一個?” 蒲逸凡道:“北嶽逸叟蒲玄,五華神聖李子丹,乾坤神劍南宮彥,這三人的武功怎樣?” 紫子童子毫不思索地答道: “北嶽逸叟執掌恒山一派,在江湖上聲譽很隆,當今五嶽之中,數他第一;李子丹隐迹五華山中,常年采藥深山,很少涉足江湖,武功究竟如何,卻是不大清楚;不過他的醫術,可算得獨步天下;至于乾坤神劍南宮彥,他可是二十年前響絕一時的頂尖人物,一手‘乾坤劍法’,更是無敵天下,隻不知因了何事?二十年來再未出現江湖!” 說着,微露怔愕的看了蒲逸凡一眼,又道:“你無緣無故地問起這三人來,難道你……” 蒲逸凡見他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三位親長,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由又對他增加了幾分好感,堅定了幾分信念,當下不待話完,立時插言接道:“小兄弟這點年紀,武功既高,見聞尤博,教人好生欽佩,不過我有句不識深淺的話問你,以你目前的武功,自信比他們三人如何?” 紫衣童子毫不猶豫地脫口說道:“單打獨鬥,隻有南宮彥一人才算得上是真正對手!” 蒲逸凡适才已見過他振腕揮棒的驚人威勢,知他所言并非托大之詞,正待将自己複仇之事說出,又見他眼珠一轉,憨笑一聲道:“你心中所想之事不用說啦,八成你與他們三人有什麼過節,或是深仇大怨,自量武功不敵,要我幫助你去找他們拼命,是也不是?” 蒲逸凡見他這麼神氣十足地陪猜一通,不由心中好笑,但因想讓他幫助自己報仇,又不好出言說什麼,使微微一笑說道:“小兄弟,你這下可恰巧猜反了,我不是要找他們三人尋仇,而是要替他們三人報仇!” 此話一出,紫衣童子聽得猛的一怔,暗道:“李子丹死在冷桂華的手中,倒是自己親眼所見。

    但以北嶽逸叟、乾坤神劍那身能耐,竟會同時遭人殺害,其人武功之高,簡直高得不可思議,放眼當今武林,黑白兩道之中,就連與自己并駕齊名的一代女魔冷桂華算上,隻怕也無此身手,然則其人又是誰呢?……” 想到這裡,他已不願多作推測,隻知道二人身遭殺害,多半是被那本武學奇書所引起,心知既然有武功這等高強的人觊觎這本奇書,自己若不趁早從他口中探出下落,待會等他身受感應過了時效,神智恢複原狀之後,自己隻怕也和冷桂華的下場一樣,白費一番心機! 但他也正因為有冷桂華的前車之鑒,所以明知蒲逸凡此刻的心情,尚在自己所施特種感應的效用之控制中,對自己幫他報仇之事,仍是深信不疑,而且自己向他提出的諸問題,他也必然毫不保留地坦率相告,但還是不敢操之過急,貿然從事,仍自一本正經地由表人裡,以抽絲剝繭的方法,順乎自然的讓他親口說出寶物的下落來! 紫衣童子心中計議既定,不由泰然笑道:“要我幫你報仇不難,但你首先得答應我一件事!” 蒲逸凡道:“小兄弟,隻要你幫我報仇,漫說答應你一件事,就是頸上人頭,我也可以給你!” 紫衣童子聞言一笑,道:“沒有這般嚴重……”他微微一頓後又道:“其實說起來也并不是什麼難事,隻要你能對我幫你報仇之事,不管在何時何地任何情形之下,不向别人提起就行了!” 蒲逸凡知他雖然有心幫忙自己,但卻不願為了自己的事情,引起他本身的麻煩,當下為了取得他的信任,立時神情莊重地說道:“小兄弟,這個你不用擔心,假如我再向别人提起今夜的事情,将來必遭淩遲而死!” 那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二年後,蒲逸凡仗劍尋仇,身隐魔窟,弄得九死一生,身遭酷刑,此乃後事,這裡暫且不表。

     蒲逸凡話完人動,左手一把抓住紫衣童子的右腕,催促地說道:“小兄弟,要幫我報仇,我們現在就走!” 紫衣童子看他這般情急,不由心中好笑,右腕微微用力一甩,擺脫了他的左手,故作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人是怎麼搞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就是要走,我們也得先計議一下。

    再說,你的仇家是誰?住在那裡?說也沒說清楚,就這麼糊裡糊塗拉着我走,你要我幫你找誰去報仇?” 蒲逸凡聽紫衣童子這麼一說,自己也覺得糊塗可笑,連仇家姓甚名誰也沒告訴他,就要拉他幫忙去報仇,這豈不是盲人瞎馬,胡碰亂撞!”想到這裡,卻又茫然不知所措。

    心想師父在臨終之時并未告訴仇家究竟是誰?眼下縱然人家答應幫助自己,但連仇家的姓名也不曉得,這夥又從何報起?意念及此,不由面露惶惑,不知如何是好? 紫衣童子察顔觀色,似已看透了他的心事,神秘地笑了一笑,道:“看你這惶然無措的樣子,大概你也不知道殺害他們的仇人是誰?不要緊,我的朋友很多,隻要找幾個人打探一下,便不難查出仇家是誰!但最要緊的,我還不明白你與他們三人有什麼關系,不妨說出來讓我酌量酌量,看看是不是我份内應為之事?” 蒲逸凡聞言答道:“北嶽逸叟是我爹爹,乾坤神劍是我授業恩師,五華神醫是我師叔。

    ” 話到此處,音轉激昂的高聲接道:“小兄弟,你替我想想,這等似海深仇,如山重恨,我豈能偷生隐忍,畏死不報麼?” 他天生至情至性,自受一紫衣童子所施特種感應後,心中所想之事,早就恨不得一口說出,再經紫衣童子這麼一問,那裡還記得師門規誡:“不能向任何人道及師門”的師父遺言! 紫衣童子見他神情激昂,知道已臨緊要關口,再接下去,就是要他說出寶物的下落!但這等重要秘密,乃他藏在心靈深處的不言隐事!冷桂華不惜拼着兩敗俱傷,将李子丹擊斃掌下,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師妹全身脫得赤裸,以煙熏火烤的酷毒非刑,據質要挾于他,在那種慘絕人寰,目不忍睹的情勢之下,他尚且不肯輕易說出,看來自己加諸于他的特種感應,也未必一定能生奇效!不如暫時住口不問,等他激動到了極點的時候,與自己加諸于他的感應效力,兩相交彙,使他完全迷失了本性之後,再來拿話引導他,才可據實說了出來! 紫衣童子心念這麼一轉,臉色倏然疾變,當下故作無可奈何的神情,幽幽一聲長歎! 蒲逸凡見他神色忽變,以為他要自食諾言,更改了幫助自己複仇主張,不由神情激動,立時大聲說道:“小兄弟,你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口的話可不能不算!你問我的事情,我全告訴你了!現在你對我的報仇大事,究竟作何打算?也說出來讓我聽聽!” 紫衣童故示怔愕的“哦”了一聲,道:“你三位親長的武功,已是那麼高強,殺害他們之人,武功定然高得出奇,放眼當今武林,倒真想不出何人具此身手?” 說到這裡,似又想起了什麼,頓了一頓之後,才又接着說道:“但這且不去管他,我既然答應替你幫忙,怎麼也得想法讓你了卻心願!隻不知殺害你三位親長之人,究竟為了什麼事情?萬一人家光明正大,是你的三位親長情輸理虧,我雖然決心幫你報仇雪恨,隻怕江湖難容,師門不許。

    ” 蒲逸凡聽他這麼侃侃道來,也覺得入情入理,當下略一思量,立即朗聲說道:“我爹爹執掌北嶽門派,俠名卓著,師父與師叔,更是萬衆景仰,望重武林的正道人物!豈能作那些情輸理虧……” 話猶未了,紫衣童子,趁機插言接道:“既然未作情輸理虧的事情,那麼究竟為了什麼遭人殺害?”他知道此時如不拿話引導他,說不定讓他略為思考後,又起什麼變化! 蒲逸凡道:“我師父不知從那得來了本傳誦武林的奇書,一時風聲走漏,被人追蹤強讨惡要,來人在索取不遂之下,便對我師父下了毒手!” 紫子童子道:“你師父既然遭了人家的毒手,看來那本奇書也一定被殺害你師父的人帶走了!” 蒲逸凡道:“沒有!” 紫衣童子故作驚訝地問道:“殺害你師父之人既然未将奇書帶走,而你師父勢也不能把書帶到土裡去,那麼那本奇書豈不是下落不明了?” 他一問起那本奇書的下落,蒲逸凡心中猛可的一怔,隻覺得心中難過已極!一時之間,感到說也不大舒服,不說又很痛苦,沉思片刻之後,終于為一種異樣情愫所激動,便将自己此番因何南下,奇書因藏在棉袍夾層之中,已随着師妹不知為何人救走,以及幾日來的諸般遭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傾訴出來! 紫衣童子聽完蒲逸凡這番悲慘的傾訴後,心中也是說不出的難過!但他并不是同情蒲逸凡不幸的遭遇,而是覺得自己甘冒奇險,千方百計地設法把那聞名喪膽,人見人怕的一代女魔冷桂華引走,然後趁機來探奇書下落!那知費了這麼大的手腳,并不惜損耗一部分自己珍逾性命,廿年來未曾一用的“離真宣秘”藥物,結果還是落得一場空!想到這裡,不禁唉的歎了一口氣! 突然間,腦際掠起一個疑念!想道:“在我引走冷桂華之時,那女娃兒尚半死不活的躺在廟中木榻之上,再轉身時,廟中業已烈焰騰空,到處是火!而自己來去之間,至多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什麼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中,把那女娃兒從熊熊火勢中救走?” 意念及此,不由看了蒲逸凡一眼,暗道:“難道他設詞騙我不成?” 但轉念一想,又覺出不對!若說沒人把她救走,必然就會被燒死在廟中,眼下既然找不到屍體,看來被人救走無疑!隻不知那本奇書是否藏在他棉袍的夾層以内?果真,自然也随同那女娃兒被人帶走了…… 想着想着,心中忽然又興起另一個念頭,忖道:“今夜之事,若一旦傳揚開去,别人定以為自己得到了那本奇書!這等武林重寶,那個不想據為己有?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成了當今武林人物的衆矢之的?羊肉沒吃到,反惹上一身膻,那可是大為煩惱之事!唯其如此,隻有把眼前這少年人下手毀掉,才可免除後患!” 心念一轉,殺機陡生!但心中雖是這麼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暗自裡提氣行功,力貫右掌,緩步向蒲逸凡走去! 這時,蒲逸凡身受紫衣童子所施感應之力,經過适才一番傾訴後,便自開始由強轉弱,靈效漸失,激動的心情,也随着趨于平靜;而那潛在深處的神智靈光,更是慢慢的清醒過來! 神智漸複以後,蒲逸凡好像大病初愈一樣!隻覺得周身酸軟,四肢無力,腦際胸口之間,更是虛空的有如一張白紙!但一想起适才對那紫衣童子,言不由己,自洩隐密之事,心中忽然一動,蓦然想起一個人來,忖道: “久聞江湖之中,有一位心性乖僻的草莽奇人,雖然年齡已在七旬以上,但看起來卻像一個十來歲的稚齡童子,不但一身武功高得驚人,而且煉就一種名為‘離真宣秘’的獨門帶味藥器,一經施展開來,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