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卷 誤告狀孫郎得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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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美。

    孫小官自是讀書之人,又年紀相當,時時撞着,兩下眉來眼去,各自有心。

    隻是方媽媽做人刁鑽,心性兇暴,不是好惹的人,拘管女兒甚是嚴緊。

    日裡隻在面前,未晚就收拾女兒到房裡去了。

    雖是賈閏娘有這個孫郎在肚裡,隻好空自咽唾。

    孫小官恰像經布一般,不時往來他門首,隻弄得個眼熟,再無便處下手。

    幸喜得方媽媽見了孫小官,心裡也自愛他一分的,時常留他吃茶,與他閑話,算做通家子弟,還得頻來走走,捉空與閏娘說得句把話。

    閏娘恐怕娘疑心,也不敢十分兜攬。

    似此多時,孫小官心癢難熬,沒個計策。

     一日賈閏娘穿了淡紅褂子在窗前刺繡。

    孫小官走來看見無人,便又把語言挑他。

    賈閏娘提防娘瞧着,隻不答應。

    孫小官不離左右的,踅了好兩次,賈閏娘隻怕露出破綻,輕輕的道:“青天白日,隻管人面前來晃做什麼?”孫小官聽得隻得走了去。

    思量道:“适間所言,甚為有意。

    教我青天白日不要來晃,敢是要我夜晚些來?或有個機會也不見得。

    ”等到傍晚,又踅來賈家門首呆呆立着。

    見賈家門已閉了,忽聽得呀的一響,開将出來。

    孫小官未知是那個,且略把身子退後,望把門開處走出一個人來,影影看去,正是着淡紅褂子的。

    孫小官喜得了不得,連忙尾來,隻見走入坑廁裡去了。

    孫小官也跳進去,攔腰抱住道:“親親姐姐,我被你想殺了!你叫我‘日裡不要來’,今已晚了,你怎生打發我?”那個人啐了一口道:“小入娘賊,你認做那個哩?”原來不是賈閏娘,是他母親方媽媽,為晚了到坑廁上收拾馬子,因是女兒換下褂子在那裡,他就穿了出來。

    孫小官一心想着賈閏娘,又見衣服是日裡的打扮,娘女們身分必定有些厮像,眼花撩亂認錯了。

    直等聽得聲音,方知是差訛,打個失驚,不要命的一道煙跑了去。

    方媽媽吃了一場沒意思,氣得顫抖抖的,提了馬子回來。

     想着道:“适才小猢狲的言語,甚有跷蹊。

    必是女兒與他做下了有什麼約會,認錯了我,故作此行徑,不必說得。

    ”一忿之氣,走進房來,對女兒道:“孫家小猢狲在外頭叫你,快出去!” 賈閏娘不知一些清頭,說道:“什麼孫家李家,卻來叫我?”方媽媽道:“你這臭淫婦約他來的!還要假撇清?”賈閏娘叫起屈來道:“那裡說起!我好耽耽坐在這裡,卻與誰有約來?把這等話贓污我!”方媽媽道:“方才我走出去,那小猢狲急急趕來,口口叫姐姐,不是認做了你這臭淫婦麼?做了這樣龌龊人,不如死了罷。

    ”賈閏娘沒口得分剖,大哭道:“可不是冤殺我,我那裡知他這些事體來?”方媽媽道:“你渾身是口,也洗不清。

    平日不調得喉慣,沒些事體,他怎敢來動手動腳!” 方媽媽平日本是難相處的人,就碎聒得一個不了不休。

    賈閏娘欲待辨來,往常心裡,本是有他的虛心病,說不出強話;欲待不辨來,其實不曾與他有勾當,委是冤屈。

    思量一轉,淚如泉湧,道:“以此一番防範越嚴,他走來也無面目,這因緣料不能夠了。

    況我當不得這擦刮,受不得這腌臜,不如死了,與他結個來生緣罷。

    ”哭了半夜,趁着方媽媽炒罵興闌,精神疲倦,昏昏熟睡,輕輕床上起來,将束腰的汗巾,懸梁高吊。

     正是: 未得野鴛交頸,且做羚羊挂角。

     且說方媽媽一覺睡醒,天已大明,口裡還唠唠叨叨,說昨夜的事,帶着罵道:“隻會引老公招漢子,這時候還不起來,挺着屍做什麼?”一頭碎聒,一頭穿衣服。

    靜悄悄不見有人聲響,嚷道:“索性不見則聲,還嫌我做娘的多嘴哩!”夾着氣盅,跳下床來。

    擡頭一看,正見女兒挂着,好似打秋千的模樣,叫聲不好了。

    連忙解了下來,早已滿口白沫,鼻下無氣了。

    方媽媽又驚,又苦,又懊悔。

    一面抱來,放倒在床上,捶胸跌腳的哭起來。

    哭了一會,狠的一聲道:“這多是孫家那小入娘賊,害了他性命。

    更待幹罷,必要尋他來抵償,出這口氣。

    ”又想道:“若是小入娘賊得知了這個消息,必定躲過我。

     且趁着未張揚時,去賺得他來,留住了,當官告他,不怕他飛到天外去。

    ”忙叫秃小厮來,不與他說明,隻教去請孫小官來講話。

    孫小官正想着昨夜之事,好生沒意思。

    聞知方媽媽請他,一發心裡縮縮朒朒起來,道:“怎倒反來請我?敢怕要發作我麼?”卻又是平日往來的,不好推辭得,隻得含着羞慚之色,随着秃小厮來到,見了方媽媽。

    方媽媽撮起笑容來道: “小哥夜來好莽撞!敢是認做我小女麼?”孫小官面孔通紅,半晌不敢答應。

    方媽媽道:“吾家與你家,門當戶對,你若喜歡着我女兒,隻消明對我說,一絲為定,便可成事,何必做那鼠竊狗偷沒道理的勾當?”孫小官聽了這一片好言,不知是甚。

     喜之不勝道:“多蒙媽媽厚情!待小子去備些薄意,央個媒人來說。

    ”方媽媽道:“這個且從容,我既以口許了你,你且進房來,與小女相會一相會,再去央媒也未遲。

    ”孫小官正像尼姑庵裡賣卵袋,巴不得要的。

    歡天喜地,随了方媽媽進去。

    方媽媽到得房門邊,推他一把道:“在這裡頭,你自進去。

    ”孫小官冒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