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劫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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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一間客棧&rsquo裡&mdash&mdash&rdquo。
&ldquo&lsquo一間客棧&rsquo？這名字好怪。
&rdquo &ldquo其實也并不奇怪。
那間客棧隻有一間上房，十分優雅舒适，那客店老闆也夠趣緻，非他看得起的人，他也不租。
京城裡的人也真夠怪。
越是這樣，越是多文人、雅士、達官，貴人要設法入住為榮。
但那客店老闆看得人眼的人倒是不多。
&rdquo &ldquo這麼妙的人&hellip&hellip莫不是名聞天下。
專經營古怪但品味高的客棧驿站的溫六遲？&rdquo &ldquo便是&lsquo老字号&rdquo溫家的溫六遲。
&rdquo &ldquo他倒是慧眼相識，看中武功超群的你了&mdash&mdash卻不知他有沒有女兒？&rdquo 揚眉一笑：&ldquo他倒不是看得起我那三招兩式&mdash&mdash他喜歡我的畫。
&rdquo 然後他才加插了一句：&ldquo可惜他沒有女兒。
&rdquo 搖紅哼聲道：&ldquo可惜？&rdquo &ldquo可惜！&rdquo揚眉闆着臉孔說。
然後，兩人都一起笑出聲來。
&ldquo那件案子就發生在綠巾弄裡，住了陳員外、葉老闆兩家人。
陳員外原名陳今示有權有勢有人面，且在朝中有勾聯，結交了不少權貴，并領有官職，但膝下無兒。
葉老闆則無，他原名葉金童，隻是個售賣陶俑、泥塑的生意人，卻有一個兒子，叫囡囡，五六歲還癡癡呆呆，不會識人，不曉說話，就因為比一般小孩愚鈍，所以葉老闆夫婦也少讓他見人。
兩家比鄰而居，常有往來，由于兩家側門互通，囡囡時亦到隔壁琉嘻。
可是這一來，卻生了一件奇事&hellip&hellip&rdquo 搖紅倒聽出興味兒來了：&ldquo什麼事？小囡囡能鬧出啥大事來了？&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陳今示和夫人梁氏，迄無所出，倒是疼借囡囡。
奇怪的是，每次囡囡到他們家院去玩，必有喜事。
陳員外不是無端加官進爵，就是得意外之财，喜訊必至。
于是，夫婦二人，視囡囡作塊寶。
曾有詢于葉金童和他夫人餘氏，可否将囡囡過繼給他們，重金不惜。
葉老闆夫婦雖對囡囡愚呆，很是遺憾。
擔心，但畢竟是自己孩子，十分愛惜，決不肯讓。
于是，兩家便為此事，鬧得不快。
葉老闆夫婦生恐陳員外奪子，故對囡囡也禁止不予人鄰家處。
&rdquo 搖紅也聽入了：&ldquo葉老闆夫婦未免小氣，但愛子之心，難免疑忌。
&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這一來，陳員外可光火了。
他和梁氏。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囡囡誘了過來，串通了地保。
裡長，說囡囡是他親生的孩子，葉金童夫妻因居所近便，意圖綁架拐帶。
兩家争持不下，一告便告上衙門。
&rdquo 搖紅聽了也有點氣忿：&ldquo那陳今示夫婦好不講理。
&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陳家朝中有呼百應，口大聲響．葉金童夫妻又苦無證明囡囡為己所出，就算不吃官司，孩子也得判給陳家。
知道青紅皂白的，都不敢為葉金童作證，不曉内情的，更站到一邊，隻作壁上觀。
&rdquo 搖紅試探着問，&ldquo你呢？&hellip&hellip你是怎麼知曉此事來龍去脈的？&rdquo 公孫揚眉剔了剔眉，道，&ldquo我就住在他們兩家西側，我那間房甚寬大，街樓兩層，盡在眼簾。
那段時間，我留在京，一方面結交多路豪傑，好布伏日後&lsquo神槍會&rsquo進軍京城發展之大計；一方面在伺機營救長孫飛虹。
住久了，有時難免在窗前仁立，看看周圍環境，看多了，自然就有印象&mdash&mdash當然，也看出了囡囡是葉家的孩子，陳家的居心和陰謀。
&rdquo 不過，他馬上又說：&ldquo可是，我不方便作證。
&rdquo 搖紅當然明白：&ldquo你是來救長孫總堂主的，且曾與大内高手交過手，不好在此時亮相。
&rdquo 公孫揚眉冷笑道：&ldquo我雖不可以露面，但卻可以在事後除掉像陳今示這種霸占人家骨肉的敗類。
&rdquo 他緊接又道：&ldquo不過，鐵手卻救了他們。
&rdquo &ldquo鐵手？&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他跟這種芝麻綠豆的小案又牽連上什麼關系？&rdquo &ldquo同是在京城裡的人，鐵手似既識得陳今示，也認得葉金童。
這椿官司一旦打成，輸的一方，隻怕坐上三五年牢，亦在所難免。
鐵手有所風聞，便先趕來調停。
&rdquo &ldquo調停。
&rdquo &ldquo對。
那就是從中斡旋，希望有個妥協餘地，不然鬧到衙門去，那就一拍兩散，兩家沒好收場了。
&rdquo &ldquo鐵手可知道囡囡原是葉老闆親子？&rdquo &ldquo當然不知，要不然，陳員外也不緻敢先發告人。
鐵手到了那兒，兩家争持不休，相互對指大罵，囡囡隻哇哇大哭，誰也不認。
&rdquo &ldquo清官難審家庭事，我看鐵手這趟可麻煩了。
&rdquo &ldquo我也認為他可英雄無用武之地，自找麻煩了、正要看他如何出醜之際，案子卻給他随手破了。
&rdquo &ldquo破了？&rdquo &ldquo破了。
&rdquo &mdash&mdash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邊各不認輸，案子卻如何破得了？ &ldquo說來倒是稀松平常，&rdquo公孫揚眉娓娓道來，&ldquo鐵手到了現場不久，陳葉二家，依然争持不已，吵得臉紅耳赤，各說囡囡是他孩子，問起特征、喜好，兩家都十分熟悉，耳熟能詳，難作明判。
就在這時，突然，中門砰然讓人撞開，出現兩條大漢，一個大聲吆喝道：&lsquo兀那小子，敢愉吃我家祭祖酌燒鴨！？&rsquo一個大漢則拔出尖刀，喝罵道：&lsquo供奉祖先的祭品也給吃了，他家人是誰，俺一并宰了！&rsquo兩人動作奇速，一個已抓住囡囡、拔刀就紮；一個動作利落，一刀三式，掐住了鐵手的搶救。
&rdquo 搖紅聽得皺了皺眉心，欲言又止。
&ldquo鐵手登時叱道：&lsquo好漢，有話好說，休得殺人。
&rsquo那個氣派沉着、長相憨直的漢子一手箍住哭哭啼啼的囡囡，一面反吼：&lsquo都怪這小雜種！誰是他父母，養兒不教，教而不善，我兄弟也是逼不得已！&rsquo另一個拿着鐵鞭&lsquo雙親祭祖&rsquo！&rdquo公子揚眉道：&rdquo那時，我在&lsquo一間客棧&rsquo四樓處望了下來，因距離大遠，相救無及&mdash&mdash心中也很有點急。
&rdquo 搖紅卻順嘻嘻地笑了：&ldquo我看，你也不必急了。
&rdquo 公孫揚眉揚了揚墨劍也似的雙眉，道：&ldquo哦？&rdquo 搖紅矜麗如微笑道：&ldquo我知道他破案之法了。
&rdquo 公孫揚眉愛憐的也深情的看着她：&ldquo你真是冰雪聰敏&hellip&hellip可是，當時，我卻一時意會不過來。
&rdquo 搖紅忙道：&ldquo你俠心重，人爽直，救人心切，又在局裡，當局者迷。
哪像我，既在局外．又是小女兒家的疑人心态。
&rdquo 公孫揚眉笑了：&ldquo你總處處為我說話。
那時候，我即一躍而下，趕到陳葉二家門前外面擺地攤寫字畫的九爺那兒時，卻聽此案已讓鐵手破了。
&rdquo 搖紅微笑道：&ldquo當然破了。
&rdquo 公孫揚眉怪有趣的望着搖紅：&ldquo你且說說看，怎麼破的？&rdquo 搖紅抿嘴笑道：&ldquo有一個關鍵。
&rdquo 公孫揚眉有意讓她發揮：&ldquo什麼關鍵，你且說說看。
&rdquo 搖紅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rdquo我看，那兩個漢子，不是外人。
&rdquo 公孫揚眉笑了。
&ldquo你猜對了。
&rdquo &ldquo他們是城裡兩個浦頭，一個外号叫灰耳，一個名叫抄塵。
兩人抓住了因困，要打要殺，那陳員外夫婦，早吓得抱頭互擁，連叫饒命，哪敢阻擋？隻葉老闆夫妻，拼死掙上前來，要救兒子，還搶天呼地，向來人喊：&lsquo要殺囡囡，先殺我吧！&rdquo 搖紅嫣然：&ldquo那這案便不必審了。
&rdquo &ldquo對。
&rdquo公孫揚眉道，&ldquo鐵手揮手，灰耳，抄塵自然罷了手，也松了手。
葉老闆共叙天倫。
鐵手告誡陳員外夫妻。
&lsquo現在囡囡是誰的親生骨肉，經已分明，父子情深，不是能勉強假造的。
今次姑且饒卻，罰你撥銀助葉老闆養子育兒。
供書教學，日後囡囡長大，若展鴻圖，說不定也福有攸歸，澤及爾等。
這次暫不迫究，念無大過，可免刑責，若不知悔，再有犯漬，必倍刑侍候。
&rsquo陳員外夫婦見鐵手英明不可欺．便一味叩頭認錯不己。
葉金童父子團聚，皆大歡喜。
&rdquo 搖紅也欣然道：&ldquo那就好極了。
&rdquo 公孫揚眉故意逗她：&ldquo你卻是怎麼聽得出來：鐵手能馬上破案？你就那麼擡舉他？&rdquo 搖紅妙目一轉：&ldquo他當然能輕易破案。
&rdquo 公孫揚眉還是要問出個究竟：&ldquo怎麼說？&rdquo 搖紅輕笑道：&ldquo鐵手何人也！他能跟你交手二次，平分秋色，又得&lsquo揚眉出鞘劍&rsquo公孫少俠一再推許。
稱譽，當非凡人也，豈會連一件小案也破不了！我若小看他，豈不小觑了公孫少俠的識人之能也！&rdquo 公孫揚眉哈哈大笑：&ldquo我說不過你。
&rdquo 搖紅愛嬌地道：&ldquo那是我說得有道理。
&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可是那時我卻已掠下樓來，也到了郭九爺的書回攤子旁了。
&rdquo 搖紅忽省起一事，&ldquo郭九叔？莫不是号稱&lsquo惡九成，死十次，惡人自有惡人磨&rsquo的&lsquo空中老郭&rsquo的郭九誠。
&rdquo &ldquo便是他。
&rdquo &ldquo後來聽說他為救長孫總堂主，也不惜人了牢。
成了囚？&rdquo &ldquo郭九爺和凄涼王義薄雲天。
仗義相交的事，早已傳誦江湖。
&rdquo &ldquo那時你就在他書畫攤子旁？&rdquo &ldquo我正要打探消息，看要不要進入暗助鐵手。
&rdquo &ldquo可是，案子那時就結了，鐵手就出來了？&hellip&hellip&rdquo 搖紅如此猜測。
&ldquo便是。
&rdquo迄此，公孫揚眉也不得不打從心裡佩服搖紅的聰穎過人，&ldquo他一出來，就跟我正好打個照面。
&rdquo &ldquo可是，&rdquo搖紅擔心地道，&ldquo他卻沒見過你的真面目，沒真的朝過相。
&rdquo &ldquo所以、我馬上裝得像沒事的人一樣，抓起紙筆。
磨硯畫畫。
&rdquo 搖紅附掌笑道，&ldquo那是你的絕頂才華。
大可發揮了，隻益了京華街坊百姓的眼福！&rdquo 公孫揚眉卻苦笑了一下：&ldquo他卻找上了我，&rdquo 搖紅怔了一怔：&ldquo但他不識得你呀&hellip&hellip想必是為你的畫所吸引&mdash&mdash畢竟他也是個識貨的人。
&rdquo 公孫揚眉椰榆的笑了一笑：&ldquo他就是太識貨了。
那時，我正以細筆在畫一座孤峰，和點指峰上挺拔的樹，他就來到了我耳邊。
我盡量不擡頭看他，盡力專心畫我的畫。
搖紅擔憂的道，&ldquo他沒走？&rdquo &ldquo沒走。
&rdquo &ldquo他還在看？ &ldquo在看。
&rdquo &ldquo看了很久？&rdquo &ldquo很久，等我把畫畫了個七八，隻差最後一筆，他才在我對面說了一句&ldquo無理無襲&rsquo我靜了一會，待肯定了他是跟我說話之後，我才回他一句，&lsquo謝謝。
&rsquo并故意壓低了語音。
可是他馬上就說：&lsquo是你。
&rsquo我知道已躲不過，索性但然問他，&lsquo你是怎麼看出來的？&rdquo &ldquo對，&rdquo搖紅也狐惑他說：&ldquo他是怎麼看得出來的？&rdquo &ldquo他的回答很妙。
&rdquo &ldquo是怎麼個妙法。
&rdquo &ldquo他說：&lsquo你的畫一筆一劃都充滿了劍氣。
我領教過你的劍法。
當然是你。
若不是你，誰還能夠把劍法使得那麼孤傲，用筆那麼狂，境界上那麼孤絕！&rdquo &ldquo看來，&rdquo搖紅聽到此處，不禁歎了一口氣，&ldquo他真是你的知音。
&rdquo &ldquo可惜，我們是敵人&rdquo公孫揚眉道，&ldquo我也這樣與他說了。
&rdquo 我還說：&lsquo我們約好交手的。
我要出手了&rsquo話一說完，就出招。
搖紅吃了一驚：&ldquo你當街拔劍！？&rdquo &ldquo沒有，當時綠巾弄是個市集，有許多兒婦孺老少皆有，一旦公然動手拔刀舞劍，下定會驚動途人，難免會驚惶失措，相互踐踏，引潑亂子&mdash&mdash那是我和鐵手神捕都誠不願見的事。
&rdquo公孫揚眉道：&ldquo我以筆代劍，點向他。
他面向我，背向大家；郭九爺則在他身後擋着。
我們出手都快，不着意看，還不知道我們在交手。
我說，&lsquo點到為止，三招定勝負&rsquo他說：&lsquo我沾上墨印，便算輸了。
&rsquo我們很快的互攻三招。
&rdquo 搖紅忍不住問：&ldquo他的兵器呢？&rdquo 公孫揚眉答：&ldquo他空手。
&rdquo然後又悠悠的加了一句：&ldquo他一向都空手，從來都是空着一雙手的。
&rdquo 搖紅卻改變了另一種看法，&ldquo那好，你以筆墨代劍，他不用兵器，至少可以不用傷對方。
&rdquo &ldquo那也不然。
&rdquo公孫揚眉這次不同意搖紅的說法，&ldquo我用筆為劍，力蘊筆杆，氣聚筆尖，那是一隻橫掃千軍的筆，殺傷力尤甚于劍。
他則是一雙鐵手，萬刃莫摧，千鋒為斷。
我們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鬧市中、人群裡、挂起、裱幹核着的字畫空隙間交手過招，其實要比前兩次更兇險、更費力。
&rdquo 搖紅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不敢吐出，好像這樣籲出了一口氣，就會影響了戰情、分了揚眉的戰志似的， &ldquo第一招我先攻他，他後發攻我，但若不收招，則兩敗，故兩人同時收招。
第二招是我和他同時出手，二招互擊相碰，相互抵消！&rdquo公孫揚眉仿佛完全沉浸在那京城一戰裡。
&ldquo重要的是第三招。
&rdquo 可是光是這樣聽，搖紅已驚出一身冷汗。
&ldquo這決不是如公孫揚眉所說一般的輕松平常。
這兩招是在電光火石中交手，是兩人半生功力。
一生精華之所聚，半分失不得，半點輕忽不得，兩人兩招戰個平手，個中變化，其中兇險，當不足與外人道。
第三招又如何？ 就是這第三招，才定了局。
&rdquo公孫揚眉歎了一聲，臉容似笑非笑，似傲非傲，&ldquo這一招之後，我才知道，我才明白，我才頓悟了一件事、一句話。
&rdquo &ldquo什麼事？什麼話？&rdquo 搖紅追問。
意切。
情也切。
&ldquo事和話都一句！&rdquo公孫揚眉一字一句地道：&ldquo才氣，不是一切。
&rdquo七、既在乎天長地久
搖紅皺了皺眉，不明白。
&ldquo我以前也不明白。
&rdquo公孫揚眉接道：&ldquo第三招，我用了一招剛創的劍法，叫&lsquo書劍江山&rsquo，這一招是我六十七路&lsquo揚眉劍法&rsquo精華所聚，且刺出這一劍的刹那，我有所悟，已加強了其優點，也補正了那一丁點兒的破綻，而在出招的電光火石間，又加入了三個新的變化。
這一招我刺的志得意滿，坦白說，現在我也使不出如此淋漓完滿的劍招來&mdash&mdash要不是有鐵手這樣的敵手，還真迫不出這一招的威力來呢！&rdquo 搖紅關心的是：&ldquo鐵手避得過嗎？&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我原刺的是他的胸口、心房，筆尖隻戳在他的左臂膀上。
&rdquo 搖紅喜道：&ldquo着了？！&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是着了。
我在他衣上。
留了一點墨痕。
隻不過，在同一時間，他已一出手，剪斷了我的筆尖。
&rdquo
&ldquo&lsquo一間客棧&rsquo？這名字好怪。
&rdquo &ldquo其實也并不奇怪。
那間客棧隻有一間上房，十分優雅舒适，那客店老闆也夠趣緻，非他看得起的人，他也不租。
京城裡的人也真夠怪。
越是這樣，越是多文人、雅士、達官，貴人要設法入住為榮。
但那客店老闆看得人眼的人倒是不多。
&rdquo &ldquo這麼妙的人&hellip&hellip莫不是名聞天下。
專經營古怪但品味高的客棧驿站的溫六遲？&rdquo &ldquo便是&lsquo老字号&rdquo溫家的溫六遲。
&rdquo &ldquo他倒是慧眼相識，看中武功超群的你了&mdash&mdash卻不知他有沒有女兒？&rdquo 揚眉一笑：&ldquo他倒不是看得起我那三招兩式&mdash&mdash他喜歡我的畫。
&rdquo 然後他才加插了一句：&ldquo可惜他沒有女兒。
&rdquo 搖紅哼聲道：&ldquo可惜？&rdquo &ldquo可惜！&rdquo揚眉闆着臉孔說。
然後，兩人都一起笑出聲來。
&ldquo那件案子就發生在綠巾弄裡，住了陳員外、葉老闆兩家人。
陳員外原名陳今示有權有勢有人面，且在朝中有勾聯，結交了不少權貴，并領有官職，但膝下無兒。
葉老闆則無，他原名葉金童，隻是個售賣陶俑、泥塑的生意人，卻有一個兒子，叫囡囡，五六歲還癡癡呆呆，不會識人，不曉說話，就因為比一般小孩愚鈍，所以葉老闆夫婦也少讓他見人。
兩家比鄰而居，常有往來，由于兩家側門互通，囡囡時亦到隔壁琉嘻。
可是這一來，卻生了一件奇事&hellip&hellip&rdquo 搖紅倒聽出興味兒來了：&ldquo什麼事？小囡囡能鬧出啥大事來了？&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陳今示和夫人梁氏，迄無所出，倒是疼借囡囡。
奇怪的是，每次囡囡到他們家院去玩，必有喜事。
陳員外不是無端加官進爵，就是得意外之财，喜訊必至。
于是，夫婦二人，視囡囡作塊寶。
曾有詢于葉金童和他夫人餘氏，可否将囡囡過繼給他們，重金不惜。
葉老闆夫婦雖對囡囡愚呆，很是遺憾。
擔心，但畢竟是自己孩子，十分愛惜，決不肯讓。
于是，兩家便為此事，鬧得不快。
葉老闆夫婦生恐陳員外奪子，故對囡囡也禁止不予人鄰家處。
&rdquo 搖紅也聽入了：&ldquo葉老闆夫婦未免小氣，但愛子之心，難免疑忌。
&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這一來，陳員外可光火了。
他和梁氏。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囡囡誘了過來，串通了地保。
裡長，說囡囡是他親生的孩子，葉金童夫妻因居所近便，意圖綁架拐帶。
兩家争持不下，一告便告上衙門。
&rdquo 搖紅聽了也有點氣忿：&ldquo那陳今示夫婦好不講理。
&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陳家朝中有呼百應，口大聲響．葉金童夫妻又苦無證明囡囡為己所出，就算不吃官司，孩子也得判給陳家。
知道青紅皂白的，都不敢為葉金童作證，不曉内情的，更站到一邊，隻作壁上觀。
&rdquo 搖紅試探着問，&ldquo你呢？&hellip&hellip你是怎麼知曉此事來龍去脈的？&rdquo 公孫揚眉剔了剔眉，道，&ldquo我就住在他們兩家西側，我那間房甚寬大，街樓兩層，盡在眼簾。
那段時間，我留在京，一方面結交多路豪傑，好布伏日後&lsquo神槍會&rsquo進軍京城發展之大計；一方面在伺機營救長孫飛虹。
住久了，有時難免在窗前仁立，看看周圍環境，看多了，自然就有印象&mdash&mdash當然，也看出了囡囡是葉家的孩子，陳家的居心和陰謀。
&rdquo 不過，他馬上又說：&ldquo可是，我不方便作證。
&rdquo 搖紅當然明白：&ldquo你是來救長孫總堂主的，且曾與大内高手交過手，不好在此時亮相。
&rdquo 公孫揚眉冷笑道：&ldquo我雖不可以露面，但卻可以在事後除掉像陳今示這種霸占人家骨肉的敗類。
&rdquo 他緊接又道：&ldquo不過，鐵手卻救了他們。
&rdquo &ldquo鐵手？&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他跟這種芝麻綠豆的小案又牽連上什麼關系？&rdquo &ldquo同是在京城裡的人，鐵手似既識得陳今示，也認得葉金童。
這椿官司一旦打成，輸的一方，隻怕坐上三五年牢，亦在所難免。
鐵手有所風聞，便先趕來調停。
&rdquo &ldquo調停。
&rdquo &ldquo對。
那就是從中斡旋，希望有個妥協餘地，不然鬧到衙門去，那就一拍兩散，兩家沒好收場了。
&rdquo &ldquo鐵手可知道囡囡原是葉老闆親子？&rdquo &ldquo當然不知，要不然，陳員外也不緻敢先發告人。
鐵手到了那兒，兩家争持不休，相互對指大罵，囡囡隻哇哇大哭，誰也不認。
&rdquo &ldquo清官難審家庭事，我看鐵手這趟可麻煩了。
&rdquo &ldquo我也認為他可英雄無用武之地，自找麻煩了、正要看他如何出醜之際，案子卻給他随手破了。
&rdquo &ldquo破了？&rdquo &ldquo破了。
&rdquo &mdash&mdash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邊各不認輸，案子卻如何破得了？ &ldquo說來倒是稀松平常，&rdquo公孫揚眉娓娓道來，&ldquo鐵手到了現場不久，陳葉二家，依然争持不已，吵得臉紅耳赤，各說囡囡是他孩子，問起特征、喜好，兩家都十分熟悉，耳熟能詳，難作明判。
就在這時，突然，中門砰然讓人撞開，出現兩條大漢，一個大聲吆喝道：&lsquo兀那小子，敢愉吃我家祭祖酌燒鴨！？&rsquo一個大漢則拔出尖刀，喝罵道：&lsquo供奉祖先的祭品也給吃了，他家人是誰，俺一并宰了！&rsquo兩人動作奇速，一個已抓住囡囡、拔刀就紮；一個動作利落，一刀三式，掐住了鐵手的搶救。
&rdquo 搖紅聽得皺了皺眉心，欲言又止。
&ldquo鐵手登時叱道：&lsquo好漢，有話好說，休得殺人。
&rsquo那個氣派沉着、長相憨直的漢子一手箍住哭哭啼啼的囡囡，一面反吼：&lsquo都怪這小雜種！誰是他父母，養兒不教，教而不善，我兄弟也是逼不得已！&rsquo另一個拿着鐵鞭&lsquo雙親祭祖&rsquo！&rdquo公子揚眉道：&rdquo那時，我在&lsquo一間客棧&rsquo四樓處望了下來，因距離大遠，相救無及&mdash&mdash心中也很有點急。
&rdquo 搖紅卻順嘻嘻地笑了：&ldquo我看，你也不必急了。
&rdquo 公孫揚眉揚了揚墨劍也似的雙眉，道：&ldquo哦？&rdquo 搖紅矜麗如微笑道：&ldquo我知道他破案之法了。
&rdquo 公孫揚眉愛憐的也深情的看着她：&ldquo你真是冰雪聰敏&hellip&hellip可是，當時，我卻一時意會不過來。
&rdquo 搖紅忙道：&ldquo你俠心重，人爽直，救人心切，又在局裡，當局者迷。
哪像我，既在局外．又是小女兒家的疑人心态。
&rdquo 公孫揚眉笑了：&ldquo你總處處為我說話。
那時候，我即一躍而下，趕到陳葉二家門前外面擺地攤寫字畫的九爺那兒時，卻聽此案已讓鐵手破了。
&rdquo 搖紅微笑道：&ldquo當然破了。
&rdquo 公孫揚眉怪有趣的望着搖紅：&ldquo你且說說看，怎麼破的？&rdquo 搖紅抿嘴笑道：&ldquo有一個關鍵。
&rdquo 公孫揚眉有意讓她發揮：&ldquo什麼關鍵，你且說說看。
&rdquo 搖紅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rdquo我看，那兩個漢子，不是外人。
&rdquo 公孫揚眉笑了。
&ldquo你猜對了。
&rdquo &ldquo他們是城裡兩個浦頭，一個外号叫灰耳，一個名叫抄塵。
兩人抓住了因困，要打要殺，那陳員外夫婦，早吓得抱頭互擁，連叫饒命，哪敢阻擋？隻葉老闆夫妻，拼死掙上前來，要救兒子，還搶天呼地，向來人喊：&lsquo要殺囡囡，先殺我吧！&rdquo 搖紅嫣然：&ldquo那這案便不必審了。
&rdquo &ldquo對。
&rdquo公孫揚眉道，&ldquo鐵手揮手，灰耳，抄塵自然罷了手，也松了手。
葉老闆共叙天倫。
鐵手告誡陳員外夫妻。
&lsquo現在囡囡是誰的親生骨肉，經已分明，父子情深，不是能勉強假造的。
今次姑且饒卻，罰你撥銀助葉老闆養子育兒。
供書教學，日後囡囡長大，若展鴻圖，說不定也福有攸歸，澤及爾等。
這次暫不迫究，念無大過，可免刑責，若不知悔，再有犯漬，必倍刑侍候。
&rsquo陳員外夫婦見鐵手英明不可欺．便一味叩頭認錯不己。
葉金童父子團聚，皆大歡喜。
&rdquo 搖紅也欣然道：&ldquo那就好極了。
&rdquo 公孫揚眉故意逗她：&ldquo你卻是怎麼聽得出來：鐵手能馬上破案？你就那麼擡舉他？&rdquo 搖紅妙目一轉：&ldquo他當然能輕易破案。
&rdquo 公孫揚眉還是要問出個究竟：&ldquo怎麼說？&rdquo 搖紅輕笑道：&ldquo鐵手何人也！他能跟你交手二次，平分秋色，又得&lsquo揚眉出鞘劍&rsquo公孫少俠一再推許。
稱譽，當非凡人也，豈會連一件小案也破不了！我若小看他，豈不小觑了公孫少俠的識人之能也！&rdquo 公孫揚眉哈哈大笑：&ldquo我說不過你。
&rdquo 搖紅愛嬌地道：&ldquo那是我說得有道理。
&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可是那時我卻已掠下樓來，也到了郭九爺的書回攤子旁了。
&rdquo 搖紅忽省起一事，&ldquo郭九叔？莫不是号稱&lsquo惡九成，死十次，惡人自有惡人磨&rsquo的&lsquo空中老郭&rsquo的郭九誠。
&rdquo &ldquo便是他。
&rdquo &ldquo後來聽說他為救長孫總堂主，也不惜人了牢。
成了囚？&rdquo &ldquo郭九爺和凄涼王義薄雲天。
仗義相交的事，早已傳誦江湖。
&rdquo &ldquo那時你就在他書畫攤子旁？&rdquo &ldquo我正要打探消息，看要不要進入暗助鐵手。
&rdquo &ldquo可是，案子那時就結了，鐵手就出來了？&hellip&hellip&rdquo 搖紅如此猜測。
&ldquo便是。
&rdquo迄此，公孫揚眉也不得不打從心裡佩服搖紅的聰穎過人，&ldquo他一出來，就跟我正好打個照面。
&rdquo &ldquo可是，&rdquo搖紅擔心地道，&ldquo他卻沒見過你的真面目，沒真的朝過相。
&rdquo &ldquo所以、我馬上裝得像沒事的人一樣，抓起紙筆。
磨硯畫畫。
&rdquo 搖紅附掌笑道，&ldquo那是你的絕頂才華。
大可發揮了，隻益了京華街坊百姓的眼福！&rdquo 公孫揚眉卻苦笑了一下：&ldquo他卻找上了我，&rdquo 搖紅怔了一怔：&ldquo但他不識得你呀&hellip&hellip想必是為你的畫所吸引&mdash&mdash畢竟他也是個識貨的人。
&rdquo 公孫揚眉椰榆的笑了一笑：&ldquo他就是太識貨了。
那時，我正以細筆在畫一座孤峰，和點指峰上挺拔的樹，他就來到了我耳邊。
我盡量不擡頭看他，盡力專心畫我的畫。
搖紅擔憂的道，&ldquo他沒走？&rdquo &ldquo沒走。
&rdquo &ldquo他還在看？ &ldquo在看。
&rdquo &ldquo看了很久？&rdquo &ldquo很久，等我把畫畫了個七八，隻差最後一筆，他才在我對面說了一句&ldquo無理無襲&rsquo我靜了一會，待肯定了他是跟我說話之後，我才回他一句，&lsquo謝謝。
&rsquo并故意壓低了語音。
可是他馬上就說：&lsquo是你。
&rsquo我知道已躲不過，索性但然問他，&lsquo你是怎麼看出來的？&rdquo &ldquo對，&rdquo搖紅也狐惑他說：&ldquo他是怎麼看得出來的？&rdquo &ldquo他的回答很妙。
&rdquo &ldquo是怎麼個妙法。
&rdquo &ldquo他說：&lsquo你的畫一筆一劃都充滿了劍氣。
我領教過你的劍法。
當然是你。
若不是你，誰還能夠把劍法使得那麼孤傲，用筆那麼狂，境界上那麼孤絕！&rdquo &ldquo看來，&rdquo搖紅聽到此處，不禁歎了一口氣，&ldquo他真是你的知音。
&rdquo &ldquo可惜，我們是敵人&rdquo公孫揚眉道，&ldquo我也這樣與他說了。
&rdquo 我還說：&lsquo我們約好交手的。
我要出手了&rsquo話一說完，就出招。
搖紅吃了一驚：&ldquo你當街拔劍！？&rdquo &ldquo沒有，當時綠巾弄是個市集，有許多兒婦孺老少皆有，一旦公然動手拔刀舞劍，下定會驚動途人，難免會驚惶失措，相互踐踏，引潑亂子&mdash&mdash那是我和鐵手神捕都誠不願見的事。
&rdquo公孫揚眉道：&ldquo我以筆代劍，點向他。
他面向我，背向大家；郭九爺則在他身後擋着。
我們出手都快，不着意看，還不知道我們在交手。
我說，&lsquo點到為止，三招定勝負&rsquo他說：&lsquo我沾上墨印，便算輸了。
&rsquo我們很快的互攻三招。
&rdquo 搖紅忍不住問：&ldquo他的兵器呢？&rdquo 公孫揚眉答：&ldquo他空手。
&rdquo然後又悠悠的加了一句：&ldquo他一向都空手，從來都是空着一雙手的。
&rdquo 搖紅卻改變了另一種看法，&ldquo那好，你以筆墨代劍，他不用兵器，至少可以不用傷對方。
&rdquo &ldquo那也不然。
&rdquo公孫揚眉這次不同意搖紅的說法，&ldquo我用筆為劍，力蘊筆杆，氣聚筆尖，那是一隻橫掃千軍的筆，殺傷力尤甚于劍。
他則是一雙鐵手，萬刃莫摧，千鋒為斷。
我們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鬧市中、人群裡、挂起、裱幹核着的字畫空隙間交手過招，其實要比前兩次更兇險、更費力。
&rdquo 搖紅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不敢吐出，好像這樣籲出了一口氣，就會影響了戰情、分了揚眉的戰志似的， &ldquo第一招我先攻他，他後發攻我，但若不收招，則兩敗，故兩人同時收招。
第二招是我和他同時出手，二招互擊相碰，相互抵消！&rdquo公孫揚眉仿佛完全沉浸在那京城一戰裡。
&ldquo重要的是第三招。
&rdquo 可是光是這樣聽，搖紅已驚出一身冷汗。
&ldquo這決不是如公孫揚眉所說一般的輕松平常。
這兩招是在電光火石中交手，是兩人半生功力。
一生精華之所聚，半分失不得，半點輕忽不得，兩人兩招戰個平手，個中變化，其中兇險，當不足與外人道。
第三招又如何？ 就是這第三招，才定了局。
&rdquo公孫揚眉歎了一聲，臉容似笑非笑，似傲非傲，&ldquo這一招之後，我才知道，我才明白，我才頓悟了一件事、一句話。
&rdquo &ldquo什麼事？什麼話？&rdquo 搖紅追問。
意切。
情也切。
&ldquo事和話都一句！&rdquo公孫揚眉一字一句地道：&ldquo才氣，不是一切。
&rdquo
&ldquo我以前也不明白。
&rdquo公孫揚眉接道：&ldquo第三招，我用了一招剛創的劍法，叫&lsquo書劍江山&rsquo，這一招是我六十七路&lsquo揚眉劍法&rsquo精華所聚，且刺出這一劍的刹那，我有所悟，已加強了其優點，也補正了那一丁點兒的破綻，而在出招的電光火石間，又加入了三個新的變化。
這一招我刺的志得意滿，坦白說，現在我也使不出如此淋漓完滿的劍招來&mdash&mdash要不是有鐵手這樣的敵手，還真迫不出這一招的威力來呢！&rdquo 搖紅關心的是：&ldquo鐵手避得過嗎？&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我原刺的是他的胸口、心房，筆尖隻戳在他的左臂膀上。
&rdquo 搖紅喜道：&ldquo着了？！&rdquo 公孫揚眉道：&ldquo是着了。
我在他衣上。
留了一點墨痕。
隻不過，在同一時間，他已一出手，剪斷了我的筆尖。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