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鬥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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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雖然同是&ldquo槍&rdquo,但經過改良設計:精心镌造,果然有極大的不同。

     &mdash&mdash有些連鐵手也摸不準它的用途。

     鐵手更注意的是這些人退走時,是先收兵刃,再熄火把,然後才首尾呼應。

    紀律森嚴的列隊退去。

     在這當兒,若任何人想攻擊他們,或他們遇上任何突擊,他們肯定都能馬上反應、即時還擊。

     他們有條不紊,退,隻是一種蓄勢待發,若是進,則是一種滅絕掃蕩。

     他們退走很快,很靜,但不是有疏、有漏。

     他們逐一把地上的斷槍拾去:&mdash&mdash仿佛那是他們的手臂肢體,他們決不讓自己的手足遺落在地上。

     他們也不忘抱走小紅的屍身:那個皺着白眉,以三隻手指一直在拿棉子捏小紅玉頭的老人,大概就是&ldquo神槍會&rdquo裡著名的&ldquo神通大夫&rdquo孫瘋牛吧? 看來這人卻不如傳說般&ldquo瘋&rdquo。

     反而很沉靜。

     一種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靜。

     鐵手特别注意到這些,這也是諸葛先生特别派他來查辦此案的隐因之一。

     大家都走了,隻剩下鐵手,猛禽和襲邪、孫屠狗、孫疆、孫忠三。

     鐵手道:&ldquo我們馬上也要起程了。

    &rdquo 他&ldquo起程&rdquo當然是要上泰山:救搖紅。

     &mdash&mdash救人如救火。

     這是急事。

     對鐵手而言,這句話也是一個交待。

     &ldquo好,你是隻管走,&rdquo孫忠三道,&ldquo隻要你能履行你的諾言就好。

    &rdquo 孫疆卻嘎聲道:&ldquo記住,替我殺了那怪物,挖了他的心回來,我要吞了它。

    &rdquo 孫屠狗卻嘿聲道,&ldquo鐵手;鐵鏽是有名的&lsquo山枭&rsquo,可不好對付哦&mdash&mdash别帶我上山到處尋覓你的骸骨背下山去,那就太令我遺憾了。

    我們還沒好好的打一場呢!剛才那一戰、不過痛!&rdquo 襲邪沒有說話。

     猛禽也沒有。

     襲邪身上依然邪氣迫人。

     猛禽卻漫發出一種死味。

     兩人咀裡沒有說話,但眼裡都說了。

     他們狠狠地互瞅着,不但已像罵了對方幾十句話,甚至似己交手數十回合。

     &mdash&mdash剛才不是襲邪一力作證,才使猛禽不緻涉嫌殺小紅一事中的嗎?怎麼兩人眼中,卻充滿了殺氣敵意?
6,自身不正,何關婦人
是以,在回&ldquo一監院&rdquo的路上,鐵手就這麼問了猛禽一句。

     &ldquo你為什麼要說謊?&rdquo 鐵手走在前邊。

     猛禽在後。

     沒有燈引路。

     月己埋入厚厚的雲堆裡。

     饒是這樣,鐵手仍感覺到在身後七尺之遙的猛禽微微一震,卻沒有說話。

     鐵手依然往前走。

     他感覺到身後的死味更濃。

     猛禽仍然跟在後頭。

     他也感受得到前邊的壓力更矩。

     兩人一前一後在走,越走越黑,愈走愈夜,那麼黑的夜,那麼夜的黑,仿佛再也看不到一點光明,一點微明。

     直至&ldquo一監院&rdquo門前,鐵手猛然立住,猛禽也即時立 其時雲破。

     月現。

     大地重現光明。

     明月皎皎。

     花香馥馥。

     鐵手手觸了門,正要推開,忽聽猛禽問,&ldquo你怎麼知道?&rdquo&mdash&mdash他沒承認他&ldquo說謊&rdquo。

     甚至也不回答鐵手的問題。

     他隻反問。

     鐵手便不推門了,說:&ldquo因為我知道你在我抵達绯紅軒紫微樹下時,并沒有跟着我。

    &rdquo 猛禽又微微一震。

    &rdquo 震動是因為驚訝。

     &ldquo你是怎麼知道我那時沒跟着你?&rdquo &ldquo你有味道,&rdquo鐵手溫和地道,&ldquo我跟你相處已有一段時日了,你身上總漫發着一股味道&mdash&mdash你在,就會有這味道,不在,自然就沒有了。

    &rdquo 又一朵大黑雲遮住了月色和月光。

     鐵手看看天色,笑笑又補充道:&ldquo這可不難辨别。

    &rdquo 猛禽森然道:&ldquo那你為何不當衆拆穿我的謊言?&rdquo 鐵手道,&ldquo我這樣做,有好處嗎?你是說謊來證明我的清白,而我也真的沒殺小紅,在那種情形下,他們也不見讓你有辯白的機會。

    可是,我還是要知道你剛才去了哪裡?&rdquo 猛禽沉默。

     他仿佛已與黑夜融為一體。

     良久,他才說:&ldquo我是不是一定要告訴你?&rdquo &ldquo是。

    &rdquo鐵手始終沒有回過身來,他的一隻手還是維持在推門未推的姿态,&ldquo你有必要告訴我:否則,我難免要懷疑小紅的死與你有關。

    &rdquo 猛禽似已跟黑夜結合成一股侵天略地的力量: 一種黑暗的力量。

     殺氣更濃。

     &mdash&mdash死氣更烈。

     鐵手要想對付這個人,除非得要與全個黑暗為敵。

     &mdash&mdash由于此際天地盡暗,所以也等同與天地為敵。

     猛禽好一會才用言語打破了像凝結成了固體的沉默: &ldquo我沒有殺她。

    &rdquo 鐵手仍堅持問:&ldquo你去了哪裡? 他這一隻手仍在推門,但始終未觸及門環。

     他知道:他一旦與這身後的劉猛禽為敵,恐怕要比剛才所有&ldquo神槍會&rdquo的高手更不好對付。

     他仿佛得要與這彌天漫地的黑暗為敵。

     所以他的手伸了出去: 一旦出手,他就會先推開門。

     門一開,這天地間原來的靜和黑,就打開了一道裂縫。

    一處缺口,而且也有了聲音: 他就是要這一個破綻,一點點的縫隙&mdash&mdash隻要開了那麼一下點兒的罩門,他就可以先行蕩開這越到深夜殺力越強死味越盛的午夜刑捕與生俱來的恐怖壓力。

     劉猛禽沒有馬上回答。

     &mdash&mdash要是他開口答話,那還是在對話中,雖然仍有可能交手,但至少是還沒有動手。

    如果他不回答,那麼,交戰己然開始。

     在黑夜裡跟這樣一個&ldquo殺手刑捕&rdquo交手,那的确好像是&ldquo死亡&rdquo已在你鼻端打了個噴嚏的事。

     鐵手不能回身。

     &mdash&mdash在這時候連轉身也是一件兇險的事:在身幹将轉未轉之際,防範必定是最脆弱的狀态,這一刹間,要是讓敵手掌握住了,已足可死上四十八次! 有些錯失,是一次也犯不得的。

     有些險,也不能冒。

     鐵手也不想冒這種險。

     所以,他的手,仍将推在門上。

     猛禽仍在他的身後,與夜色溶為一體。

     夜,仍很深。

     很黑。

     天放光明。

     雲破。

     月來, 花弄影。

     月亮終又破雲而出。

     天地恢複明亮。

     皎潔。

     猛禽終于回答了鐵手的問話。

     他是以問題反問,但問題本身已是一種答案: &ldquo你知道我是誰派來查這案的?&rdquo 鐵手答:&ldquo朱刑總。

    &rdquo &ldquo你知道他為什麼派我來這裡?&rdquo &ldquo你是他手上大将,他肯派你來到東北,必有重大原由,恐怕不止是為了追緝鐵鏽救回搖紅一事而已。

    &rdquo &ldquo你猜對了,&rdquo猛禽甩了甩長長的發尾,終于在月華下照出了他的影了,像一隻禽獸拖着一條會抖動的尾巴,而鐵手也緩緩的回過身來。

     &ldquo很多人不知就裡,以為我們刑部的人隻會抓罪犯辦兇案,卻不知我們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任務,也得交由我們負責&mdash&mdash&rdquo猛禽桀骜骛的嘿笑道:&ldquo例如:查出朝廷民間有什麼人心懷貳心,意圖造反的家夥,在他們未能有所動時先行打殺;或在聖上出巡沿道布防保駕,又或是各路太子王爺一動一靜,咱們也得為皇上江山主座勤加監視觀察&hellip&hellip&rdquo 鐵手冷冷地道:&ldquo那自然也包括了替聖上和權臣清除異己的一項了。

    &rdquo 猛禽在黑暗裡像一頭黑色的獸,有尾,不大動,但雙目竟是慘綠色的,&ldquo你是刑捕,而且是經驗老到的名捕,這些自然都瞞不過你,找們們部裡其實細分了許多系統,專辦這些勾當,不見得朝中大臣能知個中玄機但恐怕你卻比我們更清楚。

    &rdquo 他頓了頓,又道:&rdquo&mdash&mdash隻不過,你們隸屬諸葛先生。

    直接負責在聖上龍軀前周護,不必拐彎抹角,而我們則連皇上出幸獵豔,晴幸私娼,也得去打點一切&hellip&hellip誰叫咱們皇上偏好漁色,樂此不疲,覓盡世間美女,供他淫興,天下美女,一旦得知是皇上寵幸,全都騷了情,出盡渾身解數來讨好。

    什麼地方有奇山異石,搬不回來的,皇上便要過去看。

    我們又得在凡聖上所經之地方圓數百裡都得下功夫充門面,這都隻苦了我們,皇帝一旦上了瘾,我們可像上了吊。

    &rdquo 鐵手隻冷哼一聲自漫吟道:&ldquo其身不正,何關婦人!山石何辜,天意難測,草木同悲,天塹無涯,煮鶴焚琴,懷寶自侵,玩物喪志,猶如以腳彈琴,用手走路,時世若此,固然上行下效,在所難免,但若助虐養好,撥火煽風,到頭來歪風天熾,隻怕也隻害了自己。

    &rdquo 他頓了頓,以一種溫和但沉重、平靜但有力的語言道: &ldquo盡管我們身在公門,但有些事,我們還是可以不做的;有些事,我們則一定要做的&mdash&mdash上頭有沒下達命令,都不是真正的關鍵。

    &rdquo 猛禽又沉默了下來。

     他似乎在咀嚼鐵手的話。

     當他不說話的時候,令人有一種靜得讓你以為自己死了的感覺。

     &mdash&mdash不是他死了,而是他的靜默讓你以為自己死了。

     不過鐵手不怕靜。

     也不怕死。

     他的心一向都比湖底還靜。

     也許更清。

    
7,不可一世
沉默了片刻的猛禽,隔了鬥晌才森冷地道:&ldquo我跟你不一樣,你有諸葛先生,我沒有。

     鐵手道:&ldquo你也有朱月明朱刑總。

    &rdquo 猛禽道:&ldquo那不一樣。

    朱月明栽培我,是要我聽他的話。

    服從他的意思,一定要有利用的價值,世上所有的&lsquo老總&rsquo都是這樣的。

    &rdquo 鐵手道:&ldquo既然有利用的價值,那就是說你是有價值、有才能的人,&mdash&mdash你是靠自己的實力,而不是仰仗他人。

    &rdquo 猛禽道:&ldquo我靠他則須得受他控制。

    不靠他就算武功再好,也上不了場面露不得光,不久便在江湖道上多一副骸首白骨而已。

    靠山的吃山,近水的喝水,不靠山不仗水的,不冤沉海底,也得灰飛煙滅。

    邪不勝正的規律,早已不複存于世。

    &rdquo 鐵手道:&ldquo不存于世,不見得不在于心。

    大丈夫終得仗自己打出名堂來。

    秦叔主也有當擱賣馬的時候。

    我知道世事往往正不勝邪,但正的責任就是要勝不了也鬥一個邪。

    &rdquo 猛禽又靜了靜,陡然詭笑了半聲,道:&ldquo我鬥了。

    &rdquo 鐵手問;&rdquo鬥了?誰?&rdquo 猛禽答:&ldquo襲邪。

    &rdquo 鐵手道:&ldquo難怪他腰間似乎受了點傷,而你後頸似乎也有點扭動不靈&mdash&mdash那一戰想必精彩激烈,可惜我沒這福分得觀其神,&rdquo 猛禽冷哼道:&ldquo要不然,你也未必能一出手就借得了他的劍。

    &rdquo 鐵手道:&ldquo朱刑總不會要你來跟襲邪打這一場吧?&rdquo 猛禽道:&ldquo剛好相反,他是叮囑我若無必要,千萬别招惹這個人。

    &rdquo 鐵手道:&ldquo可是你還是惹上了。

    &rdquo 猛禽道:&ldquo我是不得己,但也早想與他一戰,他的責任是保住神槍會的機密。

    而我的任務卻是要攻破大口的孫家的秘密。

    &rdquo 鐵手道:&ldquo你是在行動中給他察覺了?&rdquo 猛禽道:&rdquo你一遛出門去绯紅軒,我就猶豫了一下子。

    &rdquo 鐵手道:&ldquo猶豫?&rdquo 他仿佛說想到這渾身散發出強烈的決死之氣的漢子,也會有&ldquo猶豫&rdquo的時候。

     猛禽道:&ldquo我猶豫:究竟要跟蹤你走那一趟好,還是趁這個機會去夜探一言堂。

    &rdquo 猛禽道:&ldquo你卻是怎麼一早就知道了我并沒有跟在你後頭&mdash&mdash光是憑氣味,你總不敢如此肯定吧?&rdquo 鐵手道:&ldquo我在人叢中作戰已看出你的頸受了傷。

    要是你跟在我身後,以你身手,尚且負傷,我是沒有理由會不知道的。

    &rdquo 猛禽道:&ldquo你當然不知道。

    你那時大概正在绯紅軒,我卻已到了九鼎廳。

    &rdquo 鐵手道:&ldquo九鼎廳,看來,你是志在直搗黃龍了。

    &rdquo 猛禽道:&ldquo我是有兩個目的:一,朱總探悉&lsquo神槍會&rsquo近日正秘密地研究出一種極其可怕的槍法,快接近成功了。

    一旦成功:殺傷力極巨,且連武功底子不甚高的人,隻要得到了這種&lsquo秘法&rsquo,便幾可天下無敵!&rdquo 鐵手聳然動容:&ldquo有這樣的滄法!?&rdquo 猛禽歎道:&ldquo更可怕的是:我們隻知有其有,但連那&lsquo秘法&rsquo到底是槍法還是一種兵器,也不得而知!&rdquo 鐵手道:&ldquo你來就是為了探個究竟,&rdquo 猛禽道:&ldquo必要時,不管它是槍是法,也奪了再說。

     鐵手道:&ldquo所以朱刑總派你假借救搖紅姑娘之名來此。

    為的便是要查出這個機密?&rdquo 猛禽道:&ldquo還有另一個目的,這&lsquo一言堂&rsquo裡另有乾坤。

    &rdquo 鐵手輕籲了一口氣:&ldquo一言堂又另有秘密武器,&rdquo 猛禽道:&ldquo便是。

    那可能是一種藥物,一種秘方,或者是一種調練人材的法子。

    &rdquo 鐵手道:&ldquo一言堂向來為神槍會訓練出精英高手,在所多有:人家,調訓得好,懂得用人,也不是什麼不可見人的方法。

    &rdquo 猛禽截道,&ldquo這不同。

    &rdquo 鐵手奇道:&ldquo不同? 猛禽道:&ldquo這絕對不一樣。

    近六年來,一言堂反而有不少高手失了蹤,或得了失心瘋,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一旦有高手出現,一定鬧得個腥風血雨,贻禍武林,而且武功也高得離譜,卻橫行虐威不多久,就一定暴斃慘死&mdash&mdash這些年來,至少已有六七名&lsquo一言堂&rsquo高手,便是如此下場的。

    &rdquo 鐵手沉吟道:&ldquo你是認為&hellip&hellip他們有特殊訓練高手的方法,可以使人武功突飛猛進,但卻難以縱控,使人發狂而死?&rdquo 猛禽道:&ldquo若真有這種秘法,不但朱總要有,連蔡相也想有。

    &rdquo 鐵手狐疑地道,&ldquo真有這種秘法嗎?&rdquo 猛禽道:&ldquo真有。

    别忘了,神槍會裡有朱總一早派去的卧底,一言堂内也早伏有蔡相遣來的内應&mdash&mdash天底下事,有什麼可以瞞得過他們兩人的?他們才是天下最不可一世的人中龍鳳!&rdquo 鐵手一笑道:&ldquo知道人家的隐私就是不可一世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