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鬥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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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可一世的人說是史官了：他們紀實記事、纂古述今，那才是可監人心的大人物。
何況，就算掠奪了一言堂調訓精英的秘法又有何用&mdash&mdash連他們也還未控制得住這方法的後果，強取豪奪，到頭來隻怕咎由自取，作法自斃。
猛禽道：&ldquo朱總、蔡相他們，可不管這個。
能把手下效命的人功力猛然提高數倍，加上能一種不論什麼活兒，便能使出幾近天下無敵的武功，誰不想要？誰不欲得？是以我便來走一趟關東行！&rdquo 鐵手忽道：&ldquo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rdquo 猛禽道：&ldquo因為你跟我取向不同，告訴你無傷大雅。
&rdquo 鐵手峻然反問：&ldquo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幫你？說不定。
我反過頭來要搶了你正要搶的東西呢？&rdquo 猛禽沉靜了半晌，終于道：&ldquo我也想過這個問題&mdash&mdash但而今要告訴你，我也情非得己，更迫不得已。
&rdquo 鐵手望定了他：&ldquo誰能讓&lsquo午夜殺人不留頭&rsquo的猛禽刑捕迫不得已？&rdquo &ldquo今晚我跟襲邪交手之後，便知道獨身在此，隻怕難以成事；&rdquo猛禽喉裡發出一種類近野獸遇敵般的濃濁的胡吼： &ldquo我要跟你合作。
&rdquo他暗啞的道：&ldquo我要與你聯手。
&rdquo &ldquo我們合則兩得其利，&rdquo他迫切地道，&ldquo兮則兩受其害！&rdquo &ldquo形勢非常明顯，不必置疑，&rdquo他說，且帶着強烈的死味和死志，&rdquo你隻有跟我站在同一陣線，才能成事！&rdquo八、不可不可一世
鐵手道：&ldquo我來是來辦搖紅姑娘被擄這件事的，現在還要找出殺小紅的兇手來。
&rdquo 猛禽道：&ldquo我知道。
那并不相違背。
&rdquo 鐵手道：&ldquo我隻要救人追兇，并沒意思要為蔡京。
朱總私人跑腿。
&rdquo &ldquo何況，&rdquo他頓了頓又道，&ldquo要是&lsquo神槍會&rsquo乃以光明正大的手法研創槍法，兵器，而&lsquo一言堂&rsquo若又以你情我願的方式栽培子弟精英，那就跟我無涉了，我無意要幹擾他們的運作。
&rdquo 猛禽道：&ldquo你是名震天下的名捕，且看目下的神槍會格局：它像是沒有并吞天下、冠絕武林的野心嗎？你也見過孫疆的為人，他會像是用光明磊落手法任事的人嗎？&rdquo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
壓低了他的眉。
也壓低了他的肩。
一下子，仿佛整個夜色都為之壓低了下來，向鐵手。
沉，而重。
黑，而濃烈。
&ldquo如果取得這秘法和秘技在動力便能夠突飛猛進，以你我之武功基礎，實不近乎天下無敵？&rdquo猛禽嘎聲道，&ldquo我們奪得這些瑰寶，不一定要獻給蔡宰相和朱刑總，我們大可自得其利啊&mdash&mdash利用他們的情報，壯大我們自己的實力，雄霸天下，何樂而不為之哉？你我何不合作呢！我們聯手，豈止不可一世，還可無敵于天下！&rdquo 鐵手聽了，也就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猛禽的意思了。
&mdash&mdash人待他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之以誠。
他也待之以減。
&ldquo我從沒意思，也無興趣要雄霸天下；&rdquo他濃厚的微笑道，&ldquo我聽到天下無敵四個字就怕，我隻願活得開開心心，快快活活，并為老百姓們辦些好事，為同衆作些奉獻，做人止于一世，本就不可以不可一世，其實又何必不可一世！&mdash&mdash來生當豬當狗，做雞做鴨，尚未得悉呢！你是宰相，不一樣是人，也有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一個平民百姓，也都是人，同樣，有父母兄弟、悲歡離合。
你有觊觎&lsquo神槍會&rsquo的秘密武器和&lsquo一言堂&rsquo的訓練高手秘法的野心我可沒有這個雄心。
&rdquo 猛禽似乎沒料到鐵手會這樣回答他。
在他而言，就像一個小孩找到一塊糖果一樣，他肯分給另一個小孩食，已是他莫大的慷慨和對方至高的光榮。
然而鐵手竟是拒絕了他！&mdash&mdash而且态度還像一隻仁慈的魔鬼，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夜味和死氣在這人的正大光明下不可迫近、而且還無法逼視。
猛禽像負隅頑抗似的低聲咆哮道：&ldquo可是&hellip&hellip我拿你當朋友，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rdquo 鐵手的目光卻柔和友善，&ldquo是的，你告訴了我，所以，隻要你不殺人，不傷人，我決不會去阻撓你的行動。
&rdquo 猛禽聽後，他緊握的拳頭才松了開來，本來緊起的發尾才又落了下去。
他咄咄地道，&ldquo在武林中，你不當第一，便連第二、第三也當不成了，人們隻看最好的，不然就甯取賤貨，誰要次貨！？&rdquo 鐵手笑道：&ldquo我是人，不是貨，我最怕第一，當了第一，就不輕松自在了。
要是不當第一就連第二，三，四也當不成，那就當第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好了&mdash&mdash有什麼打緊？我又不是貨，我是人。
憂算找隻排行第一億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但我隻有一個我，别無分号，無法雷同，豈不是一樣的唯我獨尊、獨步天下？&rdquo 猛禽哼哼道：&ldquo你沒聽說過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mdash&mdash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要是老存不争不鬥、退讓想法，你們四大名捕遲早一定過時，早晚要給淘汰！&rdquo 鐵手溫和的道：&ldquo要是淘汰了，就是我們已無存在的必要了，那就天下太平了，&mdash&mdash那是好事哩！追命三師弟老喜歡吟誦這四句詩：願為長安輕薄兒，生當開元天寶時，鬥雞走狗過一生，天地興亡兩不知。
這回可讓他如願以償了。
其實人生在世，又有幾件是由得了自己的？我們連出生。
死亡都由不了己，還要論其它的事！至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早已成了男人做錯事的藉口而已&mdash&mdash再怎麼說，闖江湖的人總比在家的人由已多了！&rdquo 猛禽仍不死心，&ldquo可是你是捕快。
你眼看神槍會有了這種絕招、武器和秘法，就會橫掃江湖、獨霸天下，都不插手，你這是助約為虐、姑息養奸！&rdquo 這次鐵手也神色肅然。
他很認真的回答猛禽這番話：&ldquo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子弟調訓成為絕世高手，任何人都可以去練無敵于天下的絕招，那是他們的自由，我是刑捕，也無權幹涉。
但他們老是用這些高手或絕招去為非作歹，我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坦白說，我來此地，也要追查一位過去好友下落不明的原因。
假如給我查明&lsquo神槍會&rsquo确是胡作非為，我就會查辦到底；如果他門訓練出來的高手在外邊殺人越貨，或者調訓的方法過于草菅人命，我也一定嚴辦。
&mdash&mdash但如果沒有真憑實據，我是不會幹預他們的家事，更不會有這個野心去把他們辛苦研創的絕學秘藉占為己有。
&rdquo 猛禽登時表示失望：&ldquo四大名捕；原來是不管事的。
&rdquo 鐵手哈哈大笑道：&ldquo我們隻管天下不平事，但就是不管别人的私事。
沒有犯法的人；不違反道義的事，都不關我們的事。
隻要人們需要捕役來主持公道，道義的時候，我們吃公門飯的都能挺身而出，及時趕到就好，要是在他們沒有作任何違法行為之時，我們決不幹擾他們，那麼，我們六扇門的人，就不會到處受人毀罵、列為老百姓心目中可厭人物了。
我們不但要學會如何管事，不得約束自己：什麼時候該不管事。
&rdquo 然後他淡淡地道：&ldquo你一直不曾告訴我真正的目的，今晚卻一一相告，我很感謝，卻不知是不是在閣下與襲邪一戰之後原訂計劃因而有了變化？&rdquo 猛禽冷哼一聲：&ldquo你真是聰明人。
&rdquo 鐵手微笑道：&ldquo我是魯鈍出了名的。
&rdquo 猛禽嘿聲道：&ldquo一個聰明人是決不會說自己聰明的．甚至也盡量不會讓人知道他是聰明人。
&rdquo 鐵手苦笑道：&ldquo但我真的很鈍，所以對什麼事都隻好下死功夫，包括思考問題，因資質差，所以比别人多思索幾次。
&rdquo 猛禽冷笑道：&ldquo但你卻一語中的，我的确是在跟襲邪一戰之後，才改變了原先計策。
&rdquo 鐵手也不訝導：&ldquo你原先的計劃當然沒我參與的份。
&rdquo 猛禽道：&ldquo這是我辛苦得來的消息，而且跟随朱總這許久了，才有這麼一點好處，代怎會舍得拱手就讓了給你！&rdquo 鐵手微喟道：&ldquo可是我總覺得朱刑總待你不薄。
&rdquo 猛禽忿忿地道，&ldquo可惜世上所有的老總都是這樣。
我剛才不就已說過了嗎？他是老總我不是，我隻好聽他的話。
他刻意栽培我、是因為他早已看出來了，我這種人，隻适合執行他的命令，但永遠取代不了他的位子，所以他才放心讓我做事．不怕我奪權篡位。
所謂&lsquo老總&rsquo，總是希望黑鍋由你背，汗人由他當。
他給你一點權力和自由，但也隻有在不影響到他和受他控制的情況下，才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施舍和賜予，而且你還得要感恩圖報。
一旦讓他看出你忘恩負義，他連渣也不會給你撈。
要是讓他觑出你野心比他還大，他就會讓你知道：他有本事讓你起來，他就有本領讓你倒下去。
&rdquo 鐵手隻有歎息。
在心。
猛禽的雙眼乍現綠色厲芒：&ldquo所以，我要奮鬥，我要攫緊自己的機遇，我要有自己的成就。
&rdquo 鐵手忍不住道：&ldquo你已經有了。
&lsquo午夜魔捕&rsquo，天下皆聞。
&rdquo 猛禽哼嘿了一聲：&ldquo那隻不過是一個魔。
要當捕，就該當神捕。
要行俠，就該做俠神。
要成魔，至少也該是一代魔王。
&rdquo 鐵手不禁歎息。
這次歎息出了口： &ldquo所以你要奪得&lsquo神槍會&rsquo的秘密？&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可是你跟襲邪一戰之後，又發現事情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rdquo &ldquo至少難憑我一人之力成事。
&rdquo &ldquo所以你要我與你聯手？&rdquo &ldquo事實上，你不與我聯手，他們也一定會對付你&mdash&mdash小紅的死于非命，隻怕八成是為了陷害你。
&rdquo 鐵手黯然：&ldquo就算我沒殺害小紅&hellip&hellip小紅還是為我而死的。
&rdquo &ldquo所以你既來這裡，已經陷了下去了，你已抽身不起。
&rdquo &ldquo因此我非與你合作不可？&rdquo &ldquo正是。
&rdquo &ldquo那我先得要上泰山救搖紅。
&rdquo &ldquo我也要上泰山抓鐵鏽&mdash&mdash我們風雨同路，&rdquo &ldquo&lsquo山枭&rsquo鐵鏽跟你最感興趣的事有關聯麼？&rdquo &ldquo他是個關鍵。
&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所以我要先看小紅留給你的那本冊子&mdash&mdash你刨出那本簿子的時候，我還是來得及瞥見了。
&rdquo &ldquo&mdash&mdash你來得還是比&lsquo一言堂&rsquo的出現得早？&rdquo &ldquo但我已甘冒大不韪，替你作了澄清，你欠了我一個情。
&rdquo九、小鳥高飛
鐵手笑了：&ldquo我欠你情？&rdquo
猛禽咄咄地道：&ldquo要不是我，你縱一時一能抵得住孫忠三、孫疆、孫屠狗，孫家變&hellip&hellip難道你還能一個人敵得住山神、山君、山卡、紙紮人魔還有襲邪這些好手的聯手不成！&rdquo
鐵手點頭道：&ldquo不錯，我欠你情。
&rdquo 猛禽剛出自牙：&ldquo你當然欠我情。
&rdquo 鐵手和氣的道：&ldquo我确是欠了你情。
可是，要是當時我也當衆指出：你并沒有跟在我後邊，同時也不知去了哪兒&hellip&hellip你說他們會不會懷疑你？會不會把攻擊的目标，改到你那兒去呢？&rdquo 他的語調雖平和，但語鋒顯然淬厲。
猛禽又是一怔。
他現在才明白，江湖傳言裡，鐵手是最和氣的。
&mdash&mdash但和氣不代表沒有膽氣。
他也聽說過鐵手是著名捕快中最老實的一個： &mdash&mdash可是老實并不等于愚笨。
鐵手可不笨。
他還是精明得很。
隻要他不願意，誰也别想騙他，誰也不用想占他便宜。
誰也休想在他眼前玩小把式。
鐵手随而笑道：&ldquo不過，說實在的，沒有你即時解圍，現在我豈可在這夜未央天色未明之際說這些風涼話，明兒上泰山？嘿，隻怕要芳明年這時分閣下給我拜山來着呢！&rdquo 他總是溫厚。
&mdash&mdash既然把話說明了，便點到為止，總予人後路。
猛禽也笑了。
他的白牙在如漆如膠的夜色裡依然醒目。
這時，夜已緩和下來了，仿佛連黑暗也沒那麼飲烈了。
&mdash&mdash是什麼使夜色不冷？不黑？甚至連他身上的死味也不那麼強烈？ 友誼是什麼？ &mdash&mdash友誼許或就是一條能在你血脈中遨遊穿梭，使你開心、快活、不孤獨的遊魚。
這回是猛禽自诋道：&ldquo本來也不一定就是來年我拜祭你&mdash&mdash今與襲邪一戰，我也差些幾不能活出一言堂了。
&rdquo 鐵手忍不住問：&ldquo我看他劍锷上沾有一點血&hellip&hellip他很厲害吧。
&rdquo &ldquo我倒并沒有受他劍傷；&rdquo猛禽喃喃自語，仿佛猶有餘悸：&ldquo我是想找出一言堂訓練精兵的秘密，于是先摸入&lsquo九鼎廳&rsquo，沒探出個所以然來，正想潛入&lsquo六頂樓&rsquo，直接去探一探孫疆的底，但就遇上了襲邪。
&rdquo 鐵手問：&ldquo那時有點燈？&rdquo 猛禽答：&ldquo沒有。
&rdquo 鐵手又問，&ldquo可有月色照明？&rdquo 猛禽冷笑道：&ldquo月光照不進廳内，那兒本連蚊都飛不進。
&rdquo 鐵手再問：&ldquo那你怎麼确定那是襲邪？&rdquo猛禽肯定地道：&ldquo那絕對是襲邪無疑。
&rdquo 鐵手遂又問道：&ldquo你怎麼知道？&rdquo 猛禽這次答：&ldquo就憑味道。
&rdquo &ldquo味道？&rdquo &ldquo邪味兒。
&rdquo 猛禽十分自信他說：&ldquo襲邪身上就有一股邪味&mdash&mdash跟我所在之處有一股死氣是很相近但不相同的。
&rdquo 鐵手笑了。
看來，這年青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mdash&mdash畢竟，這年頭，一個有本領且一向自大自負的年輕人還能夠保有自知之明，是件難能可貴的好事。
所以他不再追究，隻問：&ldquo他一見你就動了手？&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沒有？&rdquo &ldquo我驚覺有人在的時候，他已在我前面不到三尺之遙。
&rdquo 這一句。
連鐵手也吃了一驚： &l
何況，就算掠奪了一言堂調訓精英的秘法又有何用&mdash&mdash連他們也還未控制得住這方法的後果，強取豪奪，到頭來隻怕咎由自取，作法自斃。
猛禽道：&ldquo朱總、蔡相他們，可不管這個。
能把手下效命的人功力猛然提高數倍，加上能一種不論什麼活兒，便能使出幾近天下無敵的武功，誰不想要？誰不欲得？是以我便來走一趟關東行！&rdquo 鐵手忽道：&ldquo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rdquo 猛禽道：&ldquo因為你跟我取向不同，告訴你無傷大雅。
&rdquo 鐵手峻然反問：&ldquo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幫你？說不定。
我反過頭來要搶了你正要搶的東西呢？&rdquo 猛禽沉靜了半晌，終于道：&ldquo我也想過這個問題&mdash&mdash但而今要告訴你，我也情非得己，更迫不得已。
&rdquo 鐵手望定了他：&ldquo誰能讓&lsquo午夜殺人不留頭&rsquo的猛禽刑捕迫不得已？&rdquo &ldquo今晚我跟襲邪交手之後，便知道獨身在此，隻怕難以成事；&rdquo猛禽喉裡發出一種類近野獸遇敵般的濃濁的胡吼： &ldquo我要跟你合作。
&rdquo他暗啞的道：&ldquo我要與你聯手。
&rdquo &ldquo我們合則兩得其利，&rdquo他迫切地道，&ldquo兮則兩受其害！&rdquo &ldquo形勢非常明顯，不必置疑，&rdquo他說，且帶着強烈的死味和死志，&rdquo你隻有跟我站在同一陣線，才能成事！&rdquo
&rdquo 猛禽道：&ldquo我知道。
那并不相違背。
&rdquo 鐵手道：&ldquo我隻要救人追兇，并沒意思要為蔡京。
朱總私人跑腿。
&rdquo &ldquo何況，&rdquo他頓了頓又道，&ldquo要是&lsquo神槍會&rsquo乃以光明正大的手法研創槍法，兵器，而&lsquo一言堂&rsquo若又以你情我願的方式栽培子弟精英，那就跟我無涉了，我無意要幹擾他們的運作。
&rdquo 猛禽道：&ldquo你是名震天下的名捕，且看目下的神槍會格局：它像是沒有并吞天下、冠絕武林的野心嗎？你也見過孫疆的為人，他會像是用光明磊落手法任事的人嗎？&rdquo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
壓低了他的眉。
也壓低了他的肩。
一下子，仿佛整個夜色都為之壓低了下來，向鐵手。
沉，而重。
黑，而濃烈。
&ldquo如果取得這秘法和秘技在動力便能夠突飛猛進，以你我之武功基礎，實不近乎天下無敵？&rdquo猛禽嘎聲道，&ldquo我們奪得這些瑰寶，不一定要獻給蔡宰相和朱刑總，我們大可自得其利啊&mdash&mdash利用他們的情報，壯大我們自己的實力，雄霸天下，何樂而不為之哉？你我何不合作呢！我們聯手，豈止不可一世，還可無敵于天下！&rdquo 鐵手聽了，也就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猛禽的意思了。
&mdash&mdash人待他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之以誠。
他也待之以減。
&ldquo我從沒意思，也無興趣要雄霸天下；&rdquo他濃厚的微笑道，&ldquo我聽到天下無敵四個字就怕，我隻願活得開開心心，快快活活，并為老百姓們辦些好事，為同衆作些奉獻，做人止于一世，本就不可以不可一世，其實又何必不可一世！&mdash&mdash來生當豬當狗，做雞做鴨，尚未得悉呢！你是宰相，不一樣是人，也有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一個平民百姓，也都是人，同樣，有父母兄弟、悲歡離合。
你有觊觎&lsquo神槍會&rsquo的秘密武器和&lsquo一言堂&rsquo的訓練高手秘法的野心我可沒有這個雄心。
&rdquo 猛禽似乎沒料到鐵手會這樣回答他。
在他而言，就像一個小孩找到一塊糖果一樣，他肯分給另一個小孩食，已是他莫大的慷慨和對方至高的光榮。
然而鐵手竟是拒絕了他！&mdash&mdash而且态度還像一隻仁慈的魔鬼，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夜味和死氣在這人的正大光明下不可迫近、而且還無法逼視。
猛禽像負隅頑抗似的低聲咆哮道：&ldquo可是&hellip&hellip我拿你當朋友，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rdquo 鐵手的目光卻柔和友善，&ldquo是的，你告訴了我，所以，隻要你不殺人，不傷人，我決不會去阻撓你的行動。
&rdquo 猛禽聽後，他緊握的拳頭才松了開來，本來緊起的發尾才又落了下去。
他咄咄地道，&ldquo在武林中，你不當第一，便連第二、第三也當不成了，人們隻看最好的，不然就甯取賤貨，誰要次貨！？&rdquo 鐵手笑道：&ldquo我是人，不是貨，我最怕第一，當了第一，就不輕松自在了。
要是不當第一就連第二，三，四也當不成，那就當第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好了&mdash&mdash有什麼打緊？我又不是貨，我是人。
憂算找隻排行第一億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但我隻有一個我，别無分号，無法雷同，豈不是一樣的唯我獨尊、獨步天下？&rdquo 猛禽哼哼道：&ldquo你沒聽說過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mdash&mdash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要是老存不争不鬥、退讓想法，你們四大名捕遲早一定過時，早晚要給淘汰！&rdquo 鐵手溫和的道：&ldquo要是淘汰了，就是我們已無存在的必要了，那就天下太平了，&mdash&mdash那是好事哩！追命三師弟老喜歡吟誦這四句詩：願為長安輕薄兒，生當開元天寶時，鬥雞走狗過一生，天地興亡兩不知。
這回可讓他如願以償了。
其實人生在世，又有幾件是由得了自己的？我們連出生。
死亡都由不了己，還要論其它的事！至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早已成了男人做錯事的藉口而已&mdash&mdash再怎麼說，闖江湖的人總比在家的人由已多了！&rdquo 猛禽仍不死心，&ldquo可是你是捕快。
你眼看神槍會有了這種絕招、武器和秘法，就會橫掃江湖、獨霸天下，都不插手，你這是助約為虐、姑息養奸！&rdquo 這次鐵手也神色肅然。
他很認真的回答猛禽這番話：&ldquo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子弟調訓成為絕世高手，任何人都可以去練無敵于天下的絕招，那是他們的自由，我是刑捕，也無權幹涉。
但他們老是用這些高手或絕招去為非作歹，我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坦白說，我來此地，也要追查一位過去好友下落不明的原因。
假如給我查明&lsquo神槍會&rsquo确是胡作非為，我就會查辦到底；如果他門訓練出來的高手在外邊殺人越貨，或者調訓的方法過于草菅人命，我也一定嚴辦。
&mdash&mdash但如果沒有真憑實據，我是不會幹預他們的家事，更不會有這個野心去把他們辛苦研創的絕學秘藉占為己有。
&rdquo 猛禽登時表示失望：&ldquo四大名捕；原來是不管事的。
&rdquo 鐵手哈哈大笑道：&ldquo我們隻管天下不平事，但就是不管别人的私事。
沒有犯法的人；不違反道義的事，都不關我們的事。
隻要人們需要捕役來主持公道，道義的時候，我們吃公門飯的都能挺身而出，及時趕到就好，要是在他們沒有作任何違法行為之時，我們決不幹擾他們，那麼，我們六扇門的人，就不會到處受人毀罵、列為老百姓心目中可厭人物了。
我們不但要學會如何管事，不得約束自己：什麼時候該不管事。
&rdquo 然後他淡淡地道：&ldquo你一直不曾告訴我真正的目的，今晚卻一一相告，我很感謝，卻不知是不是在閣下與襲邪一戰之後原訂計劃因而有了變化？&rdquo 猛禽冷哼一聲：&ldquo你真是聰明人。
&rdquo 鐵手微笑道：&ldquo我是魯鈍出了名的。
&rdquo 猛禽嘿聲道：&ldquo一個聰明人是決不會說自己聰明的．甚至也盡量不會讓人知道他是聰明人。
&rdquo 鐵手苦笑道：&ldquo但我真的很鈍，所以對什麼事都隻好下死功夫，包括思考問題，因資質差，所以比别人多思索幾次。
&rdquo 猛禽冷笑道：&ldquo但你卻一語中的，我的确是在跟襲邪一戰之後，才改變了原先計策。
&rdquo 鐵手也不訝導：&ldquo你原先的計劃當然沒我參與的份。
&rdquo 猛禽道：&ldquo這是我辛苦得來的消息，而且跟随朱總這許久了，才有這麼一點好處，代怎會舍得拱手就讓了給你！&rdquo 鐵手微喟道：&ldquo可是我總覺得朱刑總待你不薄。
&rdquo 猛禽忿忿地道，&ldquo可惜世上所有的老總都是這樣。
我剛才不就已說過了嗎？他是老總我不是，我隻好聽他的話。
他刻意栽培我、是因為他早已看出來了，我這種人，隻适合執行他的命令，但永遠取代不了他的位子，所以他才放心讓我做事．不怕我奪權篡位。
所謂&lsquo老總&rsquo，總是希望黑鍋由你背，汗人由他當。
他給你一點權力和自由，但也隻有在不影響到他和受他控制的情況下，才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施舍和賜予，而且你還得要感恩圖報。
一旦讓他看出你忘恩負義，他連渣也不會給你撈。
要是讓他觑出你野心比他還大，他就會讓你知道：他有本事讓你起來，他就有本領讓你倒下去。
&rdquo 鐵手隻有歎息。
在心。
猛禽的雙眼乍現綠色厲芒：&ldquo所以，我要奮鬥，我要攫緊自己的機遇，我要有自己的成就。
&rdquo 鐵手忍不住道：&ldquo你已經有了。
&lsquo午夜魔捕&rsquo，天下皆聞。
&rdquo 猛禽哼嘿了一聲：&ldquo那隻不過是一個魔。
要當捕，就該當神捕。
要行俠，就該做俠神。
要成魔，至少也該是一代魔王。
&rdquo 鐵手不禁歎息。
這次歎息出了口： &ldquo所以你要奪得&lsquo神槍會&rsquo的秘密？&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可是你跟襲邪一戰之後，又發現事情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rdquo &ldquo至少難憑我一人之力成事。
&rdquo &ldquo所以你要我與你聯手？&rdquo &ldquo事實上，你不與我聯手，他們也一定會對付你&mdash&mdash小紅的死于非命，隻怕八成是為了陷害你。
&rdquo 鐵手黯然：&ldquo就算我沒殺害小紅&hellip&hellip小紅還是為我而死的。
&rdquo &ldquo所以你既來這裡，已經陷了下去了，你已抽身不起。
&rdquo &ldquo因此我非與你合作不可？&rdquo &ldquo正是。
&rdquo &ldquo那我先得要上泰山救搖紅。
&rdquo &ldquo我也要上泰山抓鐵鏽&mdash&mdash我們風雨同路，&rdquo &ldquo&lsquo山枭&rsquo鐵鏽跟你最感興趣的事有關聯麼？&rdquo &ldquo他是個關鍵。
&rdquo &ldquo哦？&rdquo &ldquo所以我要先看小紅留給你的那本冊子&mdash&mdash你刨出那本簿子的時候，我還是來得及瞥見了。
&rdquo &ldquo&mdash&mdash你來得還是比&lsquo一言堂&rsquo的出現得早？&rdquo &ldquo但我已甘冒大不韪，替你作了澄清，你欠了我一個情。
&rdquo
&rdquo 猛禽剛出自牙：&ldquo你當然欠我情。
&rdquo 鐵手和氣的道：&ldquo我确是欠了你情。
可是，要是當時我也當衆指出：你并沒有跟在我後邊，同時也不知去了哪兒&hellip&hellip你說他們會不會懷疑你？會不會把攻擊的目标，改到你那兒去呢？&rdquo 他的語調雖平和，但語鋒顯然淬厲。
猛禽又是一怔。
他現在才明白，江湖傳言裡，鐵手是最和氣的。
&mdash&mdash但和氣不代表沒有膽氣。
他也聽說過鐵手是著名捕快中最老實的一個： &mdash&mdash可是老實并不等于愚笨。
鐵手可不笨。
他還是精明得很。
隻要他不願意，誰也别想騙他，誰也不用想占他便宜。
誰也休想在他眼前玩小把式。
鐵手随而笑道：&ldquo不過，說實在的，沒有你即時解圍，現在我豈可在這夜未央天色未明之際說這些風涼話，明兒上泰山？嘿，隻怕要芳明年這時分閣下給我拜山來着呢！&rdquo 他總是溫厚。
&mdash&mdash既然把話說明了，便點到為止，總予人後路。
猛禽也笑了。
他的白牙在如漆如膠的夜色裡依然醒目。
這時，夜已緩和下來了，仿佛連黑暗也沒那麼飲烈了。
&mdash&mdash是什麼使夜色不冷？不黑？甚至連他身上的死味也不那麼強烈？ 友誼是什麼？ &mdash&mdash友誼許或就是一條能在你血脈中遨遊穿梭，使你開心、快活、不孤獨的遊魚。
這回是猛禽自诋道：&ldquo本來也不一定就是來年我拜祭你&mdash&mdash今與襲邪一戰，我也差些幾不能活出一言堂了。
&rdquo 鐵手忍不住問：&ldquo我看他劍锷上沾有一點血&hellip&hellip他很厲害吧。
&rdquo &ldquo我倒并沒有受他劍傷；&rdquo猛禽喃喃自語，仿佛猶有餘悸：&ldquo我是想找出一言堂訓練精兵的秘密，于是先摸入&lsquo九鼎廳&rsquo，沒探出個所以然來，正想潛入&lsquo六頂樓&rsquo，直接去探一探孫疆的底，但就遇上了襲邪。
&rdquo 鐵手問：&ldquo那時有點燈？&rdquo 猛禽答：&ldquo沒有。
&rdquo 鐵手又問，&ldquo可有月色照明？&rdquo 猛禽冷笑道：&ldquo月光照不進廳内，那兒本連蚊都飛不進。
&rdquo 鐵手再問：&ldquo那你怎麼确定那是襲邪？&rdquo猛禽肯定地道：&ldquo那絕對是襲邪無疑。
&rdquo 鐵手遂又問道：&ldquo你怎麼知道？&rdquo 猛禽這次答：&ldquo就憑味道。
&rdquo &ldquo味道？&rdquo &ldquo邪味兒。
&rdquo 猛禽十分自信他說：&ldquo襲邪身上就有一股邪味&mdash&mdash跟我所在之處有一股死氣是很相近但不相同的。
&rdquo 鐵手笑了。
看來，這年青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mdash&mdash畢竟，這年頭，一個有本領且一向自大自負的年輕人還能夠保有自知之明，是件難能可貴的好事。
所以他不再追究，隻問：&ldquo他一見你就動了手？&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沒有？&rdquo &ldquo我驚覺有人在的時候，他已在我前面不到三尺之遙。
&rdquo 這一句。
連鐵手也吃了一驚：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