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孤兒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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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還以為當天晚上再也聽不到什麼消息的時候,羅斯伯力先生與格林維格先生走進房間,後邊跟着布朗羅先生和一個男人,奧立弗一見此人便大吃一驚,險些叫出聲來。

    原來這正是自己在集市上撞見,後來又看到跟費金一塊兒打自己那間小屋的窗口往裡張望的那個人。

    他們告訴他,這人是他的哥哥。

    孟可司将仇恨的目光投向驚奇不置的奧立弗,在門邊坐了下來,即使到了現在,他也掩飾不住這種仇恨。

    布朗羅先生手裡拿着幾份文件,走到露絲和奧立弗已經端坐一旁的那張桌子跟前。

     “這是一樁苦差事,”他說道,“這些聲明本來已經在倫敦當着許多紳士的面簽過字了,可還是得在這兒把要點重申一下。

    我并不是存心要讓你丢人現眼,不過,在大家分手以前,還得聽你親口念一遍,原因你是知道的。

    ” “說下去,”被點到的那個人把臉轉到一邊,說道,“快一點。

    我大概也做得差不多了,不要再為難我了。

    ” “這個孩子,”布朗羅先生把奧立弗拉到身旁,一隻手搭在他的頭上,說道,“是你的異母兄弟。

    是你父親、我的好朋友埃德溫·黎福特的非婚生兒子,可憐他母親,小艾格尼絲·弗萊明,生下他就死了。

    ” “是啊,”孟可司瞪眼怒視着顫栗不止的奧立弗,也許他已經聽見那孩子的心在蔔蔔直跳。

    “那正是他們的私生子。

    ” “你用這個字眼,”布朗羅先生嚴厲地說,“是在侮辱那些早已超脫于世間的流言蜚語之外的人,除了你以外,不會使任何一個活着的人蒙受恥辱。

    這些都不提了。

    他是不是在這個鎮上出生的?” “在本鎮的濟貧院,”回答的口氣相當陰沉,“你那兒不是寫着嘛。

    ”說話的時候,他不耐煩地指了指那些文件。

     “我要在這兒證實一下。

    ”布朗羅先生環顧着室内的聽衆,說道。

     “那就聽着!你們!”孟可司回答,“他父親在羅馬病倒後,他們夫妻早就分居了,他妻子,也就是我母親,帶着我從巴黎趕去——想料理一下他的财産。

    據我所知,她對他沒什麼感情,而他對我母親也是一樣。

    他一點也沒認出我們,他已經失去知覺,一直昏昏沉沉,第二天就死了。

    他的書桌裡放着一些文件,當中有兩份是他剛發病的那天晚上寫的,封套上寫着寄給你本人,”他轉向布朗羅先生說道,“他給你寫了短短幾行就封起來,文件封套上還有一個說明,要等到他死了以後才發出去。

    那些文件當中有一封信,是給那個名叫艾格尼絲的姑娘的,另一個是份遺囑。

    ” “信是怎麼寫的?”布朗羅先生問道。

     “信?——隻有一張紙,上邊塗了又塗,有忏悔的告白,有祈求上帝拯救她的禱告。

    他向那姑娘編了一段假話,說他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總有一天會揭開的——所以自己當時沒有娶她。

    她還是一如既往,對他深信不疑,直到信任過了頭,失去了誰也無法再交還給她的東西。

    當時,她還有幾個月就要分娩。

    他把自己的打算統統告訴了她,隻要他還活着,就不會讓她名譽掃地。

    萬一他死了,也求她不要詛咒他的亡靈,或者認為他們的罪孽會給她或是他們幼小的孩子招來懲罰,因為一切罪過都是他的。

    他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某一天送給她的那個小金盒和那枚戒指。

    戒指上邊刻有她的名字,旁邊留下的空白準備刻上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奉獻給她的姓氏——求她把盒子保存好,挂在貼胸的地方,就像從前一樣——接下來還是那些話,一遍一遍,瘋瘋癫癫地重複,像是神經錯亂似的。

    他腦子肯定出毛病了。

    ” “說說遺囑的情況。

    ”布朗羅先生說道,奧立弗此時已是淚如泉湧。

     孟可司一言不發。

     “遺囑的大意和那封信是一樣的,”布朗羅先生替他說道,“上邊談到了妻子給他帶來的不幸,還談到你頑劣的性格,歹毒的心腸和過早形成的邪惡欲望,你是他唯一的兒子,可你受到的調教就是仇恨自己的父親。

    他給你和你母親各留下了八百英鎊的年金。

    他把大部分财産分為相等的兩份:一份給艾格尼絲·弗萊明,另一份給他們的孩子,隻要孩子能平安生下來,并達到法定成年期。

    假如是個女孩,那筆錢的繼承是無條件的。

    但如果是男孩,就有一個條件,就是說,他在未成年期間絕對不能以任何不名譽的、下作的、怯懦的或是違法的行為玷污他的姓氏。

    他說,立下這樣的遺囑,是為了表明他對孩子母親的信任和他自己的信念——随着死亡的逼近,這種信念反而增強了——他相信孩子一定會繼承她高尚的心胸和品性。

    萬一他希望落空,到時候這筆錢就歸你,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也隻有到了兩個兒子都成了一路貨的時候,他才承認你有權優先申請他的财産,而你過去沒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從小就以冷漠和厭惡來打擊他。

    ” “我母親,”孟可司提高了嗓門,“做了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事。

    她燒掉了這份遺囑。

    那封信也永遠到不了收信人手裡。

    她把那封信和别的一些證據留下了,擔心他們倆會想盡辦法賴掉這樁醜事。

    那姑娘的父親從我母親那裡知道了真相,她懷着刻骨仇恨——我到現在還為此而愛她——盡量誇張,火上澆油。

    那個作父親的遭到這樣的羞辱,便帶着兩個女兒躲到威爾士一個偏僻的角落,甚至改名換姓,叫那班朋友壓根兒打聽不到他隐居的地方,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