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孤兒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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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要睡到姑娘回來。

     他們平安到達了老猶太的住所,托比·格拉基特跟基特甯先生正在那裡專心緻志地打第十五局克裡比奇,幾乎用不着說,這一局又是後一位紳士失利,輸掉了他的第十五個也是最後的一個六便士銀币。

    他的兩位小朋友一看都樂開了。

    格拉基特先生顯然有些不好意思,被人撞見他竟然拿一位地位和智力遠遠不如自己的紳士尋開心,他打了個呵欠,一邊詢問賽克斯的情況,一邊戴上帽子打算離去。

     “沒有人來過,托比?”老猶太問道。

     “鬼都沒有一個,”格拉基先生将衣領往上扯了扯,回答說。

    “沒勁,同喝剩的啤酒一樣。

    你是得弄點什麼看得過去的東西酬謝我,費金,我替你看了那麼久的家。

    我他媽的像陪審員一樣無聊,要不是我脾氣好,有心替這個年輕人解解悶,我已經睡覺去了,睡得和在新門監獄裡頭一樣沉。

    無聊死了,我要是說瞎話,讓我不得好死。

    ” 托比·格拉基特先生一邊發出這樣那樣屬于同一類型的感慨,一邊神氣活現地将到手的錢橹到一起,塞進背心口袋裡,似乎他這麼個大人物根本就沒把這樣小的銀币放在眼裡。

    錢放好了,他大模大樣地走出了房間,風度翩翩,儀态高雅,引得基特甯先生朝他穿着長靴的雙腿頻頻投以豔羨的眼光,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打住。

    他向衆人擔保說,隻花了十五個六便士銀币結識那樣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認為一點不貴,他才不把自己的小指頭一彈輸掉的錢放在心上。

     “你可真是個怪人,湯姆。

    ”貝茲少爺讓這一番聲明逗樂了,說道。

     “一點也不怪,”基特甯先生回答,“我是不是很怪,費金?” “你非常機靈,我親愛的。

    ”老猶太說着,拍拍他的肩膀,朝另外兩個徒弟眨了眨眼睛。

     “格拉基特先生是一位名流,對不對,費金?”湯姆問。

     “這絕無問題,親愛的。

    ” “而且,跟他結識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對不對,費金?”湯姆追問着。

     “可不是嘛,真的,夥計。

    他們就是愛嫉妒,湯姆,因為他不給他們這個面子。

    ” “啊!”湯姆洋洋得意地叫了起來,“是那麼回事。

    他讓我輸了個精光。

    可我高興的時候,可以去賺更多的,我行不行啊,費金?” “你肯定行,而且去得越早越好,湯姆,你馬上把輸的錢賺回來,就别耽誤了。

    機靈鬼!查理!你們該去上班了。

    快走。

    快十點了,什麼事還沒幹呢。

    ” 遵照這一暗示,兩個少年向南希點了點頭,戴上帽子,離開了房間。

    機靈鬼和他那位樂天派夥伴一路上都在尋開心,講了很多俏皮話,拿基特甯先生當冤大頭。

    平心而論,基特甯先生的舉動倒也沒有什麼特别出格或者說與衆不同之處,要知道,都市中有一大幫勁頭十足的年輕人,他們為了在上流社會出人頭地付出的代價比基特甯先生高得多,也有一大幫正人君子(構成這個上流社會的正是他們),他們創立名氣的基礎與花花公子托比·格拉基特非常相似。

     “聽着,”等兩個徒弟離開房間,老猶太說道,“我去給你拿那些錢,南希。

    這把鑰匙是小食品櫃上的,裡邊放着那幾個男孩弄來的一些零碎東西,親愛的。

    我的錢從來不上鎖,因為我沒有弄到什麼非得鎖上不行,親愛的。

    哈哈哈!沒什麼需要上鎖的。

    這是一份苦差使,南希,而且不讨好,我不過是喜歡看見年輕人圍在我身邊而已。

    什麼我都得忍着,什麼都得忍。

    噓!”他慌裡慌張地說,一邊把鑰匙塞進懷裡。

    “那是誰?聽!” 姑娘雙臂交叉坐在桌旁,像是一點也不感興趣似的,要麼就是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進來出去,管他是誰呢,這時候,一個男子的低語聲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一聽到這個聲音,她閃電一般敏捷地扯下軟帽和技巾,扔到桌子底下。

    老猶太立刻回過頭來,她又低聲抱怨起天氣炎熱來,這種懶洋洋的口吻和剛才那種極為慌亂迅速的舉動形成鮮明的反差,不過,費金一點也沒有覺察到,他剛才是背朝着南希。

     “呸。

    ”老猶太低聲說道,像是感到很不湊巧。

    “我先前約的那個人,他下樓到我們這兒來了。

    他在這兒的時候,錢的事一個字也沒别提,南希。

    他呆不了多久,要不了十分鐘,我親愛的。

    ” 一個男子的腳步聲在外邊樓梯上響了起來。

    老猶太将瘦骨嶙峋的食指在嘴唇上接了一下,端起蠟燭朝門口走去。

    費金和來客同時到門口,那人匆匆走進房間,已經到了姑娘的面前,卻還沒有看見她。

     來客是孟可司。

     “這是我的一個學生,”老猶太見孟可司一看有生人就直往後退,便說道,“南希,你不要走。

    ” 姑娘往桌旁靠了靠,漫不經心地看了益可司一眼,就把目光縮了回去,然而就在來客朝費金轉過身去的當兒,她又偷偷看了一眼,這一次的目光是那樣敏捷銳利,意味深長,假如有哪位看熱鬧的注意到了這種變化,幾乎可以肯定不會相信這兩種目光是發自同一個人。

     “有什麼消息嗎?”費金問。

     “重大消息。

    ” “是——是不是好消息?”費金吞吞吐吐地問,似乎害怕會因為過于樂觀而觸怒對方。

     “還算不壞,”孟可司微微一笑,答道,“我這一趟真夠麻利的。

    我跟你說句話。

    ” 姑娘往桌上靠得更緊了,沒有提出要離開這間屋子,盡管她看得出孟可司是沖着她說的。

    老猶太可能有顧慮,如果硬要攆她出去的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