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野史 第四十一回 謝侍郎燕京死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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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生叫闖阖而攻之,其詞曰:天子當為國家扶綱常,為天地立人極,奪情非令典,起複非美名。

    是故,忠臣論事,必識大體,君子取人,先觀大節,執事不可稱非其人,而辜大元求才之意。

    某不可進不以禮,而誤執事知人之明。

    傳曰:為人子,止于孝。

    為人臣,止于忠。

    某不能為忠臣,猶願為孝子,惟執事亮某之心,使某幸而免不孝之名,是成我者之恩,與生我者等也。

     程文海得書,見枋得十分堅拒,不好再強。

    惟參政魏天-心中大有不快,暗思圖之。

    又值壽春、漢陽兩處用人孔急,天-入朝,力薦嶽燕超于太傅伯顔,及回福建,則枋得日賣蔔于建陽驿橋,與嶽燕超不時往來。

    魏天-心中暗喜,以為一箭雙雕,及燕超去後,暗思:必枋得縱之也,绐入衙中,以一室禁锢之,久之釋歸,仍設蔔肆。

    至正二十六年,會當入朝,天-欲逼以北行,于是又命差官來啟曰:“奉參政命,請先生入城演易。

    ”枋得遂收行李,令其子定之随侍左右,然後笑謂差官曰:“謝枋得死期至矣!”差官愕然,同入參政府中,見天-磬折以待,枋得舉手就座,天-益恭,茶罷,始啟曰:“大元肅清區宇,肇造諸夏,制度文物,未遑議處。

    故側席求賢,各路設廉訪以聘名士。

    先生乃故宋黎老,焉敢播棄?前者程廉訪天-,俱有薦章,開罪于先生,先生豈無意乎?”枋得曰:“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

    李左車猶能言之,況稍知詩書、頗識義理者乎?參政有薦章,枋得亦有小啟,參政想應諒我矣!”天-曰:“不然,箕子乃是懿親,尚陳洪範九疇,先生何吝玉至此?”枋得一聞以商況宋,以周比元,艴然不悅曰:“枋得若貪戀官爵,昧于一行,縱大元仁恕,天含地容,哀憐孤臣,不忍加戮,枋得有何面目見大元乎?故夷齊不仕周,食薇亦知武王之德;四皓不仕漢,采芝亦佩高帝之恩,大元之赦枋得屢矣!枋得受大元之恩,亦厚矣!請參政勿勞說辭。

    ”天-左右思慮,俱不能動,日以詩酒盤桓,時而遨遊考亭山水;時而選勝武夷洞天;時而幔亭張飲索詩,枋得則俯首無語;時而衙齋設筵論道。

    枋得又帶刺行譏,相處月餘,天-俱容忍之。

    枋得每當酒後,好論樂毅、申包胥、張良、諸葛亮事,若抱千古不平之恨者。

    天-乃譏之曰:“人情責人則明,責已則暗。

    古今人大抵如斯。

    ”枋得怒曰:“慷慨就死易;從容赴義難。

    若輩惡足語此。

    ”天-亦不能堪,怒責曰:“封疆之臣,當死封疆,安仁之敗何不死?”枋得曰;“程嬰、公孫杵臼二人皆忠于趙,一存孤,一死節,一死于十五年之前,一死于十五年之後,萬世之下,皆不失為忠臣;王莽篡漢一十四年,龔勝乃餓死,亦不失為忠臣;司馬子長有雲:‘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韓昌黎亦雲:‘蓋棺事始定’。

    參政甯知此也?”天-無可回答,乃曰:“強辭。

    ”枋得曰:“昔張儀語蘇秦舍人雲:當蘇君時,儀何敢言?今日乃參政之時,枋得複何言?”枋得自此以後,絕口不飲食者二十餘日,不死,乃複食。

    一日魏天-起行入京,逼與俱往,由建甯路起行,枋得舊日交遊,俱來送别于建甯縣之鳳凰台,相持泣下,餞詩甚多,疊稿盈幾,内有張子惠者,與枋得更為知已,餞詩獨出人意表,曾有句雲:此去好憑三寸舌,再來不值一文錢。

     枋得會其意,甚稱賞之,惟令其子定之護送,謝别衆人,卧眠轎中而去,不日抵太平府,渡采石矶,瞿然曰:“不食矣!”自此每日隻少茹菜果,日就-赢,猶勉強起立,南向再拜恸哭,積數月,困殆益甚。

    四月初一日,始至燕京,天-見枋得如此,亦未便奏聞。

    至初五日,枋得卒于驿中。

    天-始奏知元主,世祖深歎:“其人死不屈節!”令歸葬故裡,以成其志。

     枋得子定之始得護骸骨,歸葬于信州弋陽,為題曰:宋處士謝疊山先生之墓。

    定承父志也。

    枋得生平,無書不讀,為文章高邁奇絕,自成一家,學者多師之,所著有《詩傳注疏》行世,其精忠勁節,與文少保如出一轍,論者謂扶綱常于夷狄亂華之時,振風化于宋柞将傾之際,身雖死,而英氣凜凜,至今猶存,此公可謂遵孔孟之訓者矣!此信傳至廣南,嶽燕超聞之,臨風悲奠,恸悼不已,急奏知涪陵王,涪陵王亦泣曰:“先朝節義之臣,國家之元氣也。

    ”親為設祭,複其官爵,谥曰文節。

    遺吉安知府親臨信州弋陽,築墓表阡,緻奠畢,厚恤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