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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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邊,大聲說着:“好,你打!你打!” 小蕙芳真的舉起手,拍的一聲打了下去。

    他第一個吃吃地笑起來。

    接着克安和張碧秀也笑了。

    克定并不動氣。

    他看見小蕙芳抿嘴笑着,趁他(小蕙芳)不提防便抓過來那隻打臉的手,放在嘴邊聞了一下,得意地說道:“好香!”于是哈哈地大笑起來,好象他從來沒有遇到這樣得意的事情似的。

     “六弟,你看見沒有?真有趣,可惜四哥不在這兒,”覺群滿意地說。

     “我不要看!”覺世嫌惡地說。

    他覺得應該由克定打小蕙芳嘴巴才對,現在克定卻甘心挨嘴巴,太沒有意思了。

     “我不準你走,你敢走!”覺群生氣地說,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那張牌桌。

     覺世膽怯地看了哥哥一眼,也就不再提走的話了。

    他自語似地說一句:“我去看看鹦哥,”他的眼睛便離開了玻璃窗。

     覺群弟兄回到房裡去吃午飯,他們的母親王氏自然問了許多話。

    覺群把他所看見的全說出來了。

    王氏心裡不高興,但是她不露聲色,不讓她這兩個兒子知道。

     王氏剛離開飯桌,沈氏就來了。

    她已經吃過飯,來邀王氏同到花園去看那兩個出名的旦角。

     王氏揩過臉,叫倩兒匆匆地吃了飯,點起一盞風雨燈,送她和沈氏到花園裡去。

     傍晚的花園仿佛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但是這兩個中年婦人的心裡卻充滿了實際的東西,她們的鼻子也辨不出花草的芬芳。

    美麗的花瓣在她們的眼裡也失了顔色。

    她們是甯願守在窄小的房間裡或者牌桌旁邊的人。

     她們到了水閣前面,幾個轎夫和女傭正站在玉蘭樹下談話,看見這兩位主人走近,便恭敬地招呼了一聲。

    恰恰在這時從水閣裡送出一陣笑聲來。

     王氏臉色突然一變,覺得一股怒火冒上來,她連忙把它壓住。

     沈氏聽見笑聲,卻反而感到興趣,眉飛色舞地說:“四嫂,我們走到階上去看。

    ” 倩兒将燈光車小後,就把風雨燈放在玉蘭樹後面。

    王氏和沈氏兩人走上台階去。

    她們輕輕地下着腳步,免得發出響聲。

    她們走到了窗前,把臉挨上去一看。

    房裡的情景完全進了她們的眼裡。

     餐桌安放在電燈下面,四個人恰好坐在方桌的四面。

    秦嵩站在克安的背後,帶着一副尴尬的面孔。

    張碧秀站起來拿着酒壺給克安斟了酒,克安紅着臉斜着兩眼望他。

    他用清脆的聲音催着克安:“快吃!你吃完三杯,我就唱!” 克定把半個身子朝小蕙芳斜靠過去,他的上半身快要靠到小蕙芳的身上了。

    他抓着小蕙芳的膀子,不住地搖動它,使得小蕙芳時時發出笑聲來。

     “真做得出,死不要臉!給五娃子他們看見算什麼!”王氏在外面看得面紅耳赤,咬牙切齒地小聲罵道。

     “四嫂,你看見沒有?張碧秀下了裝也好看,鵝蛋臉,眉清目秀的,”沈氏覺得有趣,帶笑地小聲說。

    她并沒有注意到王氏的神情。

     “我吃,我吃,”克安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說,他拿起杯子,一口喝光了。

     “還有一杯,就隻剩這一杯了,”張碧秀又給他斟滿了一杯酒,便把酒壺放在桌子上。

     克安剛拿起杯子,呷了一口酒,又馬上放下了。

    他搖搖頭說:“這樣我不吃。

    要你給我送到嘴上我才吃。

    ” “四老爺,你今天過場這樣多!”張碧秀帶笑地抱怨道:“好,請吃,酒給你送來了。

    ”他端起酒杯送到克安的嘴上。

    “你的‘八字胡胡兒’要修一下才好看,”他望着克安的八字胡,又加一句。

     克安已經有了醉意。

    他不把酒喝下去,卻笑着說:“好嘛,我就等你來給我修,”便捉住張碧秀的那隻手,而且捏得很緊。

    張碧秀不提防把手一松,酒杯便落下來,酒全倒在克安的身上。

    克安大驚小怪地口裡嚷着,連忙站起來。

    他的湖绉長衫打濕了一大塊。

     “四哥吃醉了,四哥吃醉了!”克定突然把身子坐正,拍着手大聲笑起來。

    小蕙芳也吃吃地笑着。

     “秦二爺,難為你去給四老爺絞個臉帕來,”張碧秀回頭對秦嵩說。

    秦嵩答應着走出去了。

    張碧秀便彎下腰拿着手帕揩克安長衫上面的酒痕。

    他一面揩,一面笑。

     克安十分得意,他聽見克定的話,不服氣地說:“哪個舅子才吃醉子!五弟,你有本事我們來對吃三碗。

    ” “啊喲,五老爺,你吃不得了,你看你一嘴酒氣熏人,”小蕙芳連忙阻止道。

    他這時正在跟克定商量添制戲裝的事,不願意别人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