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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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他們,又害怕克定喝醉了說話不算數。

     “四老爺,請你坐下去,不要再鬧酒了。

    你三杯酒都沒有吃完,還說三碗酒?”張碧秀把克安的長衫揩幹淨了,又扶着他坐下。

     “我吃,我吃!你給我斟酒,再有多少我都吃得下!”克安大言不慚地說。

    他的頭不住地搖晃,一張臉紅得象豬肝一樣。

     “看不出四哥倒這樣會鬧。

    平日在家裡看看他倒是個古闆的人,”沈氏好象在看有趣的表演似的,滿意地對王氏說。

     王氏站在沈氏的旁邊,看得又好笑又好氣,她又覺得丢臉。

    她暗暗地咒罵克安在仆人的眼前做出這種種可恥的行為。

    她聽見沈氏的話便答道:“你還不曉得。

    并不是他做人古闆,是他的相貌生得古闆。

    他鬧起來很有本事。

    不過他不該當着底下人的面這樣胡鬧。

    ” “我看在家裡頭鬧鬧也不要緊。

    隻要不到外面去鬧就對了,”沈氏坦白地說出她的意見。

     “五弟妹,你就是這個好脾氣。

    所以你要受五弟的氣。

    我就不是這樣!”王氏聽見沈氏的話,覺得不入耳,冷笑道。

     “你聽,張碧秀在唱戲了,唱《绛霄樓》,”沈氏不但沒有注意到王氏的話,而且還阻止她說下去。

    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張碧秀的身上。

     萬歲王,天生就這些字眼清晰地在沈氏的耳邊蕩漾。

     張碧秀的歌聲也同樣悅耳地進了王氏的耳裡。

    她不再說話了。

    倘使她不看見她的丈夫克安拿着象牙筷子敲桌面替張碧秀打拍子,她一定非常滿意。

     沈氏也看見克定同樣地用牙筷打拍子。

    她卻跟王氏不同,她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張碧秀的歌聲把階下的人都引到階上來了。

    淑華和覺新也在裡面,他們兩人剛來不久。

    覺民來得更晚,他的腦子裡還裝滿了畢業論文中的一些辭句,他還在思索怎樣結束他的論文。

    過兩天他就得把它交到學校去了。

     覺新、覺民和淑華都走到玻璃窗前,看裡面的情景。

    覺新看見王氏和沈氏,便客氣地招呼她們。

    她們也點頭還禮,不過王氏的臉上卻帶着不愉快的神情。

    覺民也勉強地招呼了她們。

    隻有淑華不作聲,做出一種要招呼不招呼的樣子,就混過去了。

     “你怎麼不好好地招呼四嬸、五嬸?她們又會不高興的,”覺新在淑華的耳邊低聲說。

     “我不佩服她們,”淑華毫不在意地小聲答道。

     覺新吃了一驚,連忙掉頭看王氏和沈氏,她們的眼睛仍然注意地望着裡面。

    其實淑華說話聲音低,她們沒有注意,自然不會聽見。

    覺新害怕再引起淑華更多的沒有顧忌的話,便不作聲了。

     水閣裡張碧秀的《绛霄樓》唱完了。

    克安滿意地拍掌大笑。

    克定也不絕口地稱贊。

    高忠提着煮稀飯的罐子走進來。

    秦嵩幫忙高忠盛了四碗粥,送到桌上去。

    碗裡直冒着熱氣。

    小蕙芳剛拿起筷子,克安便嚷着要小蕙芳唱戲。

    克定自然也高興聽小蕙芳唱。

    他逼着小蕙芳和他同唱一出《情探》,克安在旁邊極力慫恿。

    小蕙芳自然答應了。

    克定得意地喝了一大口茶,便放開喉嚨大聲地唱起來: 更闌靜,夜色哀,月明如水浸樓台,透出了凄風一派…… “想不到他倒會唱幾句,唱得很不錯,”沈氏聽見她的丈夫唱戲,得意地稱贊道。

    她又掉過頭看了看旁邊的幾個人。

     “不錯,他同小蕙芳剛好配上一對,”王氏也贊了一句,但是她的譏諷的意思卻不曾被沈氏了解。

     沈氏看見克定和小蕙芳兩人帶笑地對望着,不慌不忙地象談話一般唱出那些美麗的辭句,兩個人都唱得十分自然,十分悅耳,她心裡很高興。

    她覺得他們的确是一對,王氏的話并不錯。

    她沒有妒嫉心。

    她知道這是在唱戲,而且小蕙芳又是一個男人,她因此覺得更有趣味。

     “五弟妹,我們回去罷,”王氏對沈氏說。

    她看見克安和張碧秀喁喁私語的情形,心裡很不痛快,不想再看下去。

     “等他們唱完了再走,很好聽的,”沈氏正在專心地聽克定和小蕙芳唱戲,不願意走開。

     王氏氣惱地瞪了覺新和覺民一眼。

    她想到她的丈夫的醜态被他們看了去,她心裡更不快活。

    她不能夠再在這裡站下去,便對沈氏說:“你不走,我一個人先走了。

    ” “那麼你先回去也好,我等一會兒再走,”沈氏唯恐王氏拉她回去,現在聽見這句話正是求之不得,便這樣地答複了王氏。

     王氏一個人走下了台階。

    倩兒也隻得跟着下來。

    倩兒在玉蘭樹後面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