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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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

    耿長喜坐在大樹下面抽起了旱煙,他的抽煙靜态裡頭有了憂愁。

     童惠娴不開口,耿長喜當然就不敢把話挑明了說。

     最緻命的夜晚終于來臨了。

    事先看不出一點兒迹象。

    最不幸的時刻總是這樣的,突如其來,細一想又勢在必然。

    童惠娴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兒深思熟慮的樣子,仿佛是脫口而出的。

    她抱了二兒,悄聲說: “我想回城。

    ” 耿長喜沒有啞口無言。

    在這樣的緊張态勢下這個農民表現出了鎮定。

    他說: “我不讓你走。

    ” 僵持的狀态隻能是各懷希望的狀況,隻能是各懷鬼胎的狀态。

     “不讓我走,我就死。

    ”童惠娴在這個晚上這麼說。

     童惠娴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在給二兒子喂奶。

    所謂喂奶隻不過是一個靜态,二兒子睡在她的懷裡,她的Rx房一隻被二兒子叼着,一隻被二兒子捂在掌心裡面。

    老大耿東光不跟他們過,耿東光滿月之後就被接到爺爺奶奶那邊去了。

    小油燈照在童惠娴的臉上,照在耿東亮的小手上,放出祥和動人的光芒。

    童惠娴就是在這樣的畫面之中說起了死,祥和動人的燈光底下不可避免地飄起了血腥氣。

    “我死給你看!”童惠娴說。

    她把這句話說得平靜如水,像牆角裡的農藥瓶,隻有氣味,沒有動靜。

    丈夫望着這個女人。

    她側着臉,一張臉半面亮,半面暗。

    這個寡言而又内向的女人沒有激動的時候,但是,她說得到就做得到。

    她才是一柄殺豬的點紅刀,不聲不響,隻有光亮和鋒利,然後,平平靜靜地刺到最緻命的地方去。

     耿長喜顯然被這句話激怒了。

    他從床上抽出了父親的點紅刀,拍在了桌面上,他紅了眼,甕聲甕氣地說:“你死了,一個也活不了!” “随你。

    ”童惠娴說。

     耿長喜下面的舉動出乎童惠娴的預料。

    耿長喜跪在了她的面前。

    耿長喜下跪之後臉上的豪氣說沒有就沒有了。

    他噙着兩顆很大的淚,淚珠子在小油燈下發出破碎的光。

     “不要和我離婚,我求你,不要把我扔掉,離開你我一天也活不了。

    ”這個不通愛情的糙漢懂得疼老婆。

    這個最無賴的男人滿嘴的無賴腔,卻比最通風情的情話更能打動人。

     “誰說要和你離婚了?”童惠娴說,童惠娴轉過臉去,淚水往上湧。

    “誰說要扔掉你了?我隻想回城去。

    ” 耿長喜不起來,兩隻手抱住了童惠娴的小腿。

    他在這種時候委屈得像個孩子,他的樣子又醜陋又愚蠢又動人,童惠娴托住兒子的臉,用大拇指小心輕柔地撫弄兒子的腮,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你起來。

    ”童惠娴說。

     “你起來。

    ” 耿長喜很小心地站起來。

    他一站起身就咧開了滿嘴的黑牙齒,拖了哭腔說:“隻要有你,我賣血,我偷我搶我也養活你……” 協議就是在這個夜晚達成的。

    童惠娴松了一口氣,回到屋裡,把懷裡的兒子塞進了被窩。

    裡屋沒有燈,童惠娴俯卧在兒子的身邊,無聲地吻自己的兒子。

    兒子睡得很熟,漆黑的裡屋隻有兒子的細微呼吸。

    兒子氣息如蘭,聽上去讓母親傷心,聞上去讓母親傷心。

    童惠娴的雙唇貼在兒子的腮幫上,默然無聲地哭泣。

    童惠娴在心裡說:“兒子,媽這一生隻有你了。

    ” 耿長喜悄悄跟過來。

    他俯在了童惠娴的後背上。

    大巴掌在濃黑之中插進了童惠娴的胸口,指頭又粗暴又巴結。

    出于一種最樸素的感激,耿長喜讨好地對着童惠娴耳語說:“我要讓你快活。

    ”童惠娴聽到這句話便打了一個冷顫,她知道他的“快活”是什麼,他明了自己的快活,以己推人,别人的“快活”當然也就不二。

    童惠娴在整個婚姻歲月裡最害怕的就是那種事,她總是收住自己,竭盡全力去忍住自己,然而一到最關鍵的時候她反而忍不住,收不住身子,忍得越兇呼應起來也就越是不要命。

    呼應一回就惡心一回,肮髒一回,第二天早晨會後悔一回。

    她痛恨“快活”已經近乎絕望,她就弄不懂身體裡頭有哪一個部位出了問題,每一次都和這個醜陋的男人那樣地要死要活。

    每一次她在眩暈的時候認定身上的男人不是耿長喜,可是每一次睜開眼來又都是耿長喜。

    他永遠是他,夢醒時分總是這樣的無情事實。

     胸口的指頭張揚起來了。

    童惠娴夾緊身子,厲聲說:“不。

    ”耿長喜的另一隻手從床上扯下被子,扔在了地上。

    他壓在童惠娴的身上,說:“我聽你的話,不和你親嘴,我保證,不親嘴。

    ”童惠娴慌亂地說:“不能,你不能……我今天髒了……”這句話在平時是極管用的,“髒身子”耿長喜從來不碰,要不然會有血光之災的。

    但是耿長喜今天不顧這些,他喘着氣,表決心了:“就是死……也要讓你快活……”他的雙手捂住了她的Rx房,以往隻要他猛搓一把她總要張開嘴“啊”一聲。

    但是童惠娴今天忍住了,他捂住了她,用力擠,用力搓。

    耿長喜扒開了童惠娴,她今天果真“髒”了。

    然而耿長喜沒有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