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種選擇,一種結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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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以後,沈然把郭亮叫來,幫助領導班子新老同志倒換辦公室,吳運韬和周燕玲一道跟着金超來到小會議室,商量工作。

    這中間有人進去請金超簽字,金超不知道該不該簽,看吳運韬,吳運韬微微點點頭,金超就在條據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中午,吳運韬和周燕玲一道回Z部去了,沒在東方文化出版中心吃飯。

    辦公室已經調整完畢,金超在富烨的辦公室,夏昕在孫穎的辦公室。

    蘇北在韓思成的辦公室,但是,還沒為韓思成找好新的辦公地點,蘇北也就暫時不動。

    好在他最近無法來上班,可以緩一緩。

    富烨已經申明:從明天開始就不到東方文化出版中心上班了———在退休領導幹部中間,這種行為通常被認為是高風亮節,因此,吳運韬說了很多近似于感激的話,金超則表達着歉意,說:“老富,有什麼事你說話。

    ”富烨在内心笑着,嘴裡卻說:“那當然,那當然。

    ”孫穎被調整到光線不好的大房間,幫助他以前主管的部門做一些技術性工作。

    吳運韬原來打算和孫穎一起到大房間去,金超堅決不同意,所以,吳運韬仍然保留原來的辦公室。

     最近幾個月,蘇北一直悶在家裡寫東西,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浮腫;由于遠離人群,在和人打交道的時候,顯得很拘謹,沒有和人說更多的話。

    被任命這件事還沒有使他意識到身份有什麼變化,他隻感覺人都很和善,對他充滿了尊敬,感覺在這個空間裡氤氲着一種讓人迷戀的相互熱愛的氣息。

     蘇北見到金超,金超臉上堆滿了笑意,拉住他的手,說他知道寫作是很耗人的,囑咐蘇北注意身體。

    金超和蘇北平時很少進行這樣的交談,而且,有蘇北把這本書拿過去重新寫這件事,蘇北心裡一直有點兒不踏實,怕金超心裡過不去。

    看到金超什麼過節都沒有,他心裡當然高興。

     整個來說,蘇北的心情不錯。

     這次會議以後,蘇北就基本上不到單位來了,一心一意寫作《一個中國婦女的傳奇》。

     很少有人對新班子人選說長道短,人們平靜地接受了這種變動。

    這并不是說新提拔起來的人都是他們心目中理想的人選,而是因為他們實際的生活和這件事隔着遙遠的距離,是因為他們的意志在這件事面前不顯示任何意義。

    他們隻知道,從此又有幾個新的領導者介入到他們生存過程中來了。

    他們知道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永遠是被支配者,他們要用各種道德的不道德的手段維護自己的利益,而你又很難對他們的行進行道德判斷。

    就像某個海域突然來了新的大魚一樣,其它所有魚類都要修正自己的既往生存法則,隻有這樣,它們才能得到至關重要的安全。

    但并不是所有的調整都有利于這些小魚。

    世故一些的,在新領導者面前竭力表現自己的軟弱和忠誠,說—些甜言蜜語;不識時務的,照樣我行我素,做自己份内的事情,有時候還說兩句不中聽的話,從而為未來的處境種下不祥的禍根;對利益有明确追求的人,則開始揣摸新的領導成員的性格特點、志趣愛好,以便在必要的情況下予以利用;更有眼光的一些人,則冷靜地分析着新班子的動向,為自己占據一個有利地形而煞費苦心……大部分人基本上仍然像以往那樣活着,本份地做着自己的工作———領導人的變動對于他們就像國家政治的變動一樣和他們隔着相當遠的距離。

    他們不認為這些變動會對他們的生活構成直接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新領導成員孰優孰劣———除非在一些特别不省心的人那裡———也就不會成為人們普遍注意的焦點,也沒有人關心金超作為常務副主任能否帶領這個領導班子,和全中心的員工一道取得更好的績效。

     真正引起人們關注,實際上是以後的事情。

     …… 蘇北在電話裡跟費黧說到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費黧最近幾年把《西北文學》辦得很好,在K省也經曆了一些任何幹事情的人都必将經曆的風風雨雨。

    蘇北從另外渠道得知,費黧有可能調到一家規模較小的出版社做社長兼總編輯,就像當初蘇北那樣。

     這次,費黧沒有像以往那樣責備蘇北,他對發生的一切都表示理解。

     這個對抽象的東西從來不感興趣的人,竟然像哲學家一樣對蘇北說:“在目前這種體制下,職務是做事情的前提……你要是真的想認真做些事情,沒這個東西還真的就是不行……” 蘇北馬上想到吳運韬曾經引述過的一位從不寫東西、但是在文化圈占很高位置的人的那句名言:“一個人做事情不一定為了要當官,但你要是想做事情,就必須當官。

    ” 蘇北感覺到一種滑稽的意味———現在,相信這是一條真理的人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