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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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那麼他的貞潔又在何處? "你讓張立幫你保密?" "是,"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告訴張立我愛你,我要娶你。

    " "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他猶豫着:"也許他會告訴萬麗群。

    " 也就是說,萬麗群又告訴了别人,最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包括史号哲。

    她的感覺果然沒有錯。

     她想這可真是有趣,如果張立不是和萬麗群有關系,他不會告訴她;如果萬麗群保守住秘密,其他的人也不會知道;如果其他的人中沒有一個史号哲,那麼喬英倫也就不會知道。

    這一切就像一個連環套,最後套中了目标。

     事實與她的情緒完全吻合,最後的結論是:九月四号那天,方駱搞了一個,而喬英倫,還欠他十個。

     火車朝着同城飛馳,方駱看着時間,還有一小時四十五分,他才能到同城,如果加上打車的時間,起碼要兩個小時。

    他站在車箱的連接處,腳下的鐵闆搖來晃去,另有兩三個男人站在旁邊抽煙。

    這趟車的旅客很多,不時有人從他身邊走過,他握着手機,看着窗外。

     他沒有想這個傷害到底有多深,如何來達成原諒的協議,如何在日後相處中消除心中的陰影,他隻是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下午她說去頂點酒吧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好,他還存有九分的僥幸,以為秘密保持在張立那兒,他一直擔心他離開的這幾天,她會發現什麼,他着急、憂慮,飛快地辦事情,想趕回來呆在她的身邊,那麼,無論是在同城還是在北京,隻要在她身邊,他起碼還有一點把握。

     時間一分一秒,他在電話裡肯求她,等他回來,一定要等他回來,隻差兩個小時了。

     等他回來,等他回來幹什麼呢?她想,等他回來說我愛你嗎?像以前一樣,然後她也說我愛你,還有隻愛你,最愛你。

     是的,最愛你!她不由地笑了起來。

     "最愛我,"她笑着說:"意思是說,還可以愛别的女人?" 他愣住了,他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可現在聽起來,完全就像一個說不清的寓言。

     他說:"不要最愛你,我們以後都不要說了,我們隻說我愛你,隻愛你。

    " 她輕輕一笑,實在找不出别的詞,就說:"你真夠無恥的,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

    " 他吃了一驚,不知如何回答,他在電話裡喘着粗氣,這話傷了他,盡管是他先傷了她。

    我真的無恥嗎?他問自己,如果說真的無恥,那也是不該發生那個事、不該向她隐瞞實情,而不是他說出的我愛你、隻愛你。

     他問自己為什麼沒把原來的生活通通抛開,完全的、徹底的,不留痕迹的抛開,他愛她,居然不能為她做到這一點。

     他看着窗外,遠處和近處的風景都是黑乎乎的,輪廓大緻相同,它們被火車迅速地抛下,看上去更像它們在向後奔跑,它們跑得飛快,體積完整,方駱漸漸被這樣的奔跑迷住了,他好像不再是他,從軀殼裡遊蕩出來。

    他看見一個三十八歲的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車窗裡,目光呆滞,右手握住一個手機,他看不出這個男人有什麼優點,既不偉岸也不灑脫。

    他憐憫他、憎恨他,想把他從車窗玻璃裡面拽出來,扔進朝後奔跑的黑乎乎的輪廓中。

     在頂點酒吧,他遇見他的小喬;在同城山上,她對着他笑;在那個晚上,她病了;後來,他撫摩她、親吻她、熱烈地愛着她……如果她跟他去了北京,如果那個女人沒有吸引他,如果……他知道,他們很愛很愛,到現在依然很愛很愛,但是這一切都要被他的錯誤和謊言毀滅了。

     "這是命。

    "他突然說。

     她心神為之一震,那天上午,她的父親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說:要記住,英倫,前面的路是黑的。

     她沒有說話。

     他聽着她輕微的笑聲,倍感凄涼,像他這樣一個男人,憑什麼擁有她、愛她?多少年來,他過着随心所欲的生活,這種生活導緻了他明明知道不妥,明明知道不妙,他還是做了。

    他萬念俱灰,差一點,他就主動挂斷了電話。

     他求她,求她不要再笑。

    她把他所有的希望和勇氣都笑沒了,絕望與虛無折磨着他,他知道他完了,他失去了她。

    他告誡自己要忍耐,忍耐。

     "别笑了好嗎?" "好吧。

    "她說。

     她正在思考另外的問題,聲音聽上去有點心不在焉。

     "小喬。

    "他喊她。

    她聲音裡的那種飄忽不定抓住了他,他幾乎不用怎麼費力,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一個和十個,不!他在心裡喊,等我回來,就兩個小時,不,現在已不到兩個小時了。

    但是,為時已晚,她已經挂斷電話,并關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