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訛 地

關燈
不久,張裕民就把他發展進來了。

    他一進來就表現得很積極,他比張裕民會說話,一到出頭露面的時候,他總是走在張裕民頭裡,接着他便當了治安員。

    去年暖水屯一解放,這群人就更得勢了。

    錢文貴看見換了朝代,自己便收斂了許多,但他恨這群人,總想慢慢設法降伏他們。

    一方面把兒子送去當兵,在了八路,有了依靠,村幹部就不好把他怎樣。

    錢義走時還留下了話,要是誰敢得罪了他爹,他回家時便給誰“黑棗”吃。

    張裕民他們後悔叫他兒子走了,卻也沒辦法,村上人的确又多了一層顧忌。

    錢文貴又想借女兒擠入村政權,張正典被他的甜言蜜語,被他給女兒的賠送所誘惑,同時黑妮姐姐也很能如她父親的意思,幫助父親一下就把這個治安員俘虜過去了。

    自然這也有它的作用,幹部們有時便礙住情面,不好說什麼了,莊稼主更是不敢吭氣。

    可是這倒并沒有完全達到錢文貴的理想,治安員在幹部中陡的失去了信任,他漸漸被疏遠了。

    雖然這次土地改革,他又積極了起來,而且極力衛護他的嶽丈,錢文貴卻看得出他還是很孤立,于是他就不得不又去打程仁的主意。

    隻要程仁有點動搖,他至少也可以利用治安員去鼓動群衆,反轉來把農會主任打倒,這樣便給陣容擾亂了,甚至治安員可以從中取得群衆和幹部。

    但他不料碰到了一個頑固的侄女,軟硬都調不動她。

    他的确恐慌了幾天,但果子的統制,卻使他松懈了,十一家裡面并沒有他的名字,這不就很明顯的表示了村幹部對他的态度麼?可是他沒料到張正典和劉滿會打了起來,他們沖突的原因,恰恰正為了他的沒被統制的果園。

    劉滿在果園裡大聲的諷刺着說幹部鑽到了女人褲裆裡,變成狗尾巴了,又說治安員給治到漢奸窩裡去了。

    誰也不敢附和他,卻有些人暗暗鼓勵他,他就更說開了,指着錢文貴的果子園罵,一句一句都特意的罵給張正典聽。

    張正典本來也不是個好惹的人,為的怕把自己牽扯到鬥争裡,已經在裝聾裝啞,如今怎麼能受這種羞辱,幾乎當着全村的人?他也仗着這次地主名字中沒有錢文貴,膽壯了好些,所以也就回罵了。

    劉滿似乎在精神上已經有了準備,他相信有很多人都會撐他的腰,便劃開了,巴不得他回罵,于是更嚷得不行,張正典隻好動手來止住他。

    劉滿還想趁勢鬧起來,任天華他們卻把張正典勸走了。

    張正典也怕吃虧,就離開了園子,想找幹部幫忙,再來制服劉滿。

    這件事不隻引起莊戶主兒的注意,同時也把錢文貴緊張起來了。

    尤其是果園裡驟然的安靜,使他預感到有一種于他不利的暗影。

    他焦急的等着張正典的來到,他盤算着另開局面的棋局,而且不得不要使用他的老婆,這已是他最後的一步棋了。

     這時張正典卻正在合作社大罵,他找着了張裕民,程仁一群幹部也都在那裡,他聲言要把劉滿捆起來,他說這是他治安員的職責,他說劉滿破壞了土改,他聲勢壯大,好像連幹部們也都有了過錯似的。

    但大家回報他的冷淡和嚴峻,卻把他聲音慢慢的壓低了。

    沒有人同情他,也沒有人反對他,但他看得出這裡面卻充滿了異議。

    最後張裕民隻這樣說:“你回去吧,用不着捆人,咱們誰也不捆,農會要調查這事,一切歸農會處理。

    ” 張正典還想聲辯,還想說自己是治安員,可是大夥兒都勸他回家去,他不得不走出來,懷着滿心恨惱,又無處可走,不覺得便又朝着錢文貴家走去。

    當他完全感覺在群衆中孤立的時候,他就會越靠近他,到他那裡去拿點主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