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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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漂亮,可惜…… 朱朱婉爾一笑,可惜什麼呢? 陶陶卻把目光和話頭都岔開了,他看着金貴,說,都是好姐妹,也都是好兄弟。

    他轉過身就走了。

     阿利喊了一聲陶陶,但是他哪把陶陶喊得回來。

     陶陶剛走了兩步,就被一個擦皮鞋的跘了一跤。

    陶陶站穩了,揚手就是一耳光。

    我們都聽到了綿漬漬的一響,那家夥倒下去,把自己前邊的小凳都撲倒了。

    陶陶說,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他掏了一張鈔票,大概十元錢,扔在地上,扭頭就走了。

     包京生不耐煩了,夾着阿利和我,他說得得,英雄落魄,殺條狗來出氣,俗不俗套。

    他吆喝着,把我們一撥人趕進了麥當勞。

     包京生挑了一個臨窗的座位先坐下來,他點了一大堆東西,無非漢堡、雞塊、薯條之類,指指金貴,說,你跟着阿利端盤子,你有力氣,有力出力吧,啊? 金貴看着阿利,阿利則看着包京生,阿利的眼睛裡亮着一團火苗。

    包京生卻做得懵懵懂懂的,他很和藹地問阿利,阿利,我說錯了什麼嗎,阿利?阿利使勁閉了閉眼皮,他說,你沒說錯什麼。

    包京生點點頭,說,那就趕緊吧趕緊,啊? 阿利轉眼望着我,可是我避開了,我看着窗外。

    落地玻璃牆的外邊,又在飄雨了,霓虹燈鬼眨眼似地亮起來,夜色又泛濫又傷感,有些傷感的電影就是這樣開頭的。

    不是嗎,我可以順口舉出九九八十一部電影來,都是這樣的。

    傷感不是個沒用的東西,它讓人牽腸挂肚。

    我聽到店堂裡在放一支傷感的曲子,是小喇叭吧,跟一條絲帶似的,在我們中間繞來繞去。

    店堂總是這樣的,飯館、面館、咖啡館……,老是放傷感的曲子,就像傷感另外的功能就是增進食欲。

    我回過頭來,阿利和金貴已經回來了,把吃的、喝的擺滿了一桌子。

     阿利挨着我坐着。

    他再次看着我。

    他這麼近看着我,我就無法把眼睛移到别處了。

    阿利的眼睛紅紅的,小兔子一樣。

    他說,風子,今天晚上算是我請你吃飯,他們都是陪客。

     包京生一口氣喝掉了大半杯可樂,他說阿利錯了,他說,阿利,你今天是我請來的客人。

     阿利的嘴唇在哆嗦,說不出話來。

    我摸了摸他的耳朵,摸了又摸,我說,沒事的,沒事的,阿利。

    阿利就耷了眼皮咬起漢堡來。

     包京生又說,今天阿利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們都算陪客。

     朱朱說,算了,我們都曉得誰請誰,完了還不是阿利在買單。

     但是包京生堅持要把事情弄清楚。

    他說,誰買單我不管,阿利今天是我請來的客人,對不對,金貴? 金貴正用左手到紙袋裡取薯條。

    他顯然是第一次吃麥當勞,但讓我吃驚的是,這個鄉巴佬一點都沒露出饞相來,相反,他吃得彬彬有禮,慢條斯理,吃完一點兒還用餐巾紙仔細揩嘴巴!聽到包京生叫他,他并沒有馬上回答。

    他把那根薯條送進嘴裡,反複地嚼,直到把它嚼得什麼都沒了。

    他說,波,我波曉得。

     包京生瞪着金貴,把一個漢堡夾在手心裡,夾成了一張薄餅。

    他說,你不曉得,那你曉得什麼呢? 金貴卻不看那張薄餅,他喝了一小口可樂,就跟品了一小口紅酒似的,還說了一句文绉绉的話。

    他說,你把我弄胡塗了。

     包京生瞪着金貴,而金貴卻沒事一樣吃着喝着,根本就不看包京生。

    包京生終于笑起來,很親熱罵了句,你他媽是裝憨呢。

     但金貴再不接話,隻是慢慢地吃喝。

    朱朱就說,包大爺們,我是憨人說憨話,高二?一班有兩個人你别去欺,欺了你要遭天罰。

     包京生說,哪兩個? 朱朱說,一個是伊娃,一個是阿利。

     包京生忽然很難受地“啊……”着,長長地“啊”着,然後打了一個天大的噴嚏,震得我們耳膜子轟轟地響。

    眼淚、鼻涕湧上來,包京生的樣子充滿了委屈,他說,陶陶把兩個人都踩了,他倒沒事。

     我呸了一口,誰踩誰?!阿利是陶陶的朋友,陶陶才是阿利的跟屁蟲。

     包京生看着阿利,他說,阿利,是嗎? 阿利伸出一跟指頭指着包京生的臉,我從沒有看見過阿利做出這個動作來。

    阿利說,包京生你要還是個什麼爺們,就别去惹陶陶。

    他爸爸被抓了,他不想跟誰有什麼事。

     我正咬了一大口漢堡到嘴裡,想說什麼,卻唔唔地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