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緒帝的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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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肉腳,打在身上,頂多一陣陣痛,并不至于斃命。

    少了這層顧慮,八個人膽氣一壯,攻勢密如急雨,諸般兵器朝胡客周身招呼,勢要畢其功于一役。

     胡客仍不顯慌亂。

    越是危急的時刻,越能看出一個人的沉着與冷靜。

     胡客在刀縫劍隙間閃轉躲避,忽而伸手一捉,扣住一名青者的手腕,将其整個人拉至身前,左手按住其後頸窩上的要害,将其充作肉盾,一面舞動該青者的右臂,迫使他動用手中的鷹嘴彎刀,抵禦另外七個人的圍攻。

     這一招以敵制敵,委實出人意料。

    七個人投鼠忌器,出招變得畏手畏腳,生恐誤傷同伴。

    而在胡客的控制下,那名青者的每一刀都狠辣無比,毫不留情。

     這一下局勢瞬間颠倒! 眼見情況對己方不利,黑衣人隻好又使出先前的那一招,看準時機,問天的赤芒劃過,鷹嘴彎刀應聲折斷。

    兵器折斷,被控制的青者就失去了用處,胡客催動手勁,将半截斷刃插回那青者的胸口,随即飛起一腳,将其整個人踹落山澗。

    胡客旋即使出一門古怪的手法,趁七個人尚未回過神來之際,又将一人擒住,依葫蘆畫瓢,一面制住其身充作肉盾,一面迫使其揮舞龍頭刀應敵。

     黑衣人咬牙切齒,狠下心來,又一次用問天斷其兵刃,胡客也用同樣的方式斃了手中的青者。

    黑衣人發一聲喊:“留心,别再讓他拿住!” 然而他的話音還沒落,胡客那怪異的手法又使了出來。

     這一次倒黴的是那位當鋪老闆。

    當鋪老闆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已落入胡客的掌控之下。

     見胡客同樣的手法竟然一連三次得逞,黑衣人不由得氣急敗壞。

    怒火攻心之下,他不再顧惜同伴的性命,發動了一輪強攻。

    胡客以當鋪老闆的身體抵擋。

    轉瞬間,當鋪老闆身中七刀,口湧血沫,雙眼死死地盯住黑衣人,漸漸斷了氣息。

     當鋪老闆死後,胡客奪下他手中的單刀,斜向撩出一刀,攻擊黑衣人的左肋。

    黑衣人仗着問天鋒利,既不閃也不避,将問天的刃口迎向單刀,妄圖再次格斷胡客的兵器。

     胡客正是要引黑衣人出擊! 兩刀相交的瞬間,胡客的怪異手法第四次使出。

    黑衣人隻覺眼前一花,倒黴的已變成了他自己,他的手腕落入了胡客的擒拿之下。

    但黑衣人身手當真了得,情急之下,手腕一翻一轉,竟從胡客的掌下逃脫出來,隻是問天卻被胡客夾手奪去。

     問天重回手上,胡客頓時如虎添翼。

    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

    問天在手,剩下的五個人,再不用放在眼裡! 胡客沒有問天時,八個人非但奈何不了他,反而還折損了三人,如今胡客問天在手,剩下的五個人都知道眼前的敵人變得多麼強大。

    五個人不約而同地退卻了幾步,一時之間,竟原地逡巡,不敢再圍攻上去。

     寂靜之中,山道的兩側傳來陣陣清脆的馬鈴,有趕早路的商賈隊遠遠行來,至第七拐前,被眼前的一幕吓住,急忙勒住馬缰,遠遠駐足觀望。

     這一瞬間,胡客想起了走入頭号當鋪的那天,想起了他被鎖在窄椅上動彈不得的情景,想起了刑刃冰冷的尖鋒一點點地劃開胸膛的感覺。

    胡客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透出騰騰的殺氣。

    他緩緩地将問天翻轉,刃口翹起,反握于掌下,目光冷漠無情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彌漫開來,連鳥鳴都似變得尖銳刺耳,連陽光也似變得冰冷無情。

    當胡客出手,問天的殺氣裹挾着血雨漫天飛舞,一道道妖豔奪目的赤芒仿佛要将這凝滞不動的世界割裂得支離破碎。

    兩個青者倒下了,緊接着是那使者,然後是青衣人。

    黑衣人雖然極力抵擋,卻也身負多處刀傷,血光飛濺。

    當兩刃刀最終寸寸斷裂,問天赤紅得發紫的弧形刃尖,最終刺入黑衣人的左胸,然後橫向一拉,劃開了黑衣人的胸肉! “從今日起,我胡客正式脫離刺客道,将來是生是死,與刺客道再無半點幹系!”胡客聲嚴辭厲,“你回去轉告姓雷的,不勞他派人尋我,隻管讓他在天層等着,我胡客辦完手頭的事,一定會想辦法找到天道,親自上天層拜會他!” 胡客并沒有殺死黑衣人,他掌握好刺入的尺寸,隻是報還了那開胸肉的一刀之仇。

    留下這番铿锵有力的話後,胡客轉身便走。

     黑衣人擡起手,想觸摸鮮血流淌的傷口,卻因疼痛而縮手。

    他哽了哽喉結,嗓子裡吃力地擠出聲音:“你鬥不過……鬥不過整個刺客道的……” 胡客卻置若罔聞,大步向前。

     遠處的商賈隊急忙讓路,絲毫不敢招惹這個烈焰騰騰的殺神。

     直到胡客的身影消失在九龍道的盡頭,黑衣人才終于支撐不住身子,跪伏在地。

    他望着滿地的鮮血和同伴們的屍體,回想方才的一幕,心頭一陣冰涼。

    

七屍八命

原本預想的是十天,可隻用了四天的時間,胡客就辦完了所有該辦的事情,返回了北京城。

     賀捕頭奉索克魯之命,每日從早到晚在城門前等候。

    胡客一出現,等候多時的賀捕頭就迎了上來,一邊将胡客引上一擡轎子,擡至鴻賓酒樓,一邊派人前去通知索克魯。

     當晚,索克魯包下鴻賓酒樓的整個二樓,命賀捕頭親自看守樓道,不許任何人上樓來打擾。

    他在二樓位置最好的雅間裡設宴,親自款待歸來的胡客。

     胡客心情不好,胃口也就不好,隻随意動了動碗筷杯盤,就不再理會滿桌的美酒佳肴。

    他知道,索克魯包下整個二樓共八間雅間,絕不僅僅隻是為了吃一頓飯。

    所以他停下筷子後,就安靜地靠着椅背,等待索克魯把話題引入正軌。

     酒過半晌,索克魯取出兩張票樣,對胡客說:“這是半個月後去日本的船票,事成之後,你可以帶上她去海外避一避風頭。

    當然,如果你們不想遠走海外,我會給你們安排國内的去處。

    你先把這兩張票拿着。

    ” 待胡客接過船票,索克魯又說:“自從‘庚子西狩’的途中遇刺之後,老太婆從此學了個乖,減少了在大場合露面的次數,再加上最近幾個月京城發生了不少怪事,如今紫禁城守備森嚴,除了極少數心腹親信外,大多數人連入宮的機會都沒有,更别說面見老太婆了。

    ”雖然包下了整個二樓,但畢竟身處人多混雜的酒樓,不是禦捕門大獄裡的秘密石室,所以索克魯不敢直言慈禧二字,代之以“老太婆”三字,倒也含了譏諷之意在其中。

     “想接近老太婆,唯有等到她過壽之時。

    那時百官朝賀,歌舞鬥豔,雖有禁軍保護,但人員複雜,是以有機可趁。

    可她的壽辰在十月,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我們可等不了那麼久。

    不過,”索克魯語氣一變,“最近京城發生了震驚朝野的‘三大案’,雖然令紫禁城加強了守備,卻也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 胡客想起一個多月前,押着鐵良進京那天,城裡滿大街的告示牌上,貼滿了通緝“三大案”兇手的懸賞令。

    胡客雖然來北京城有一段時日了,但進城當天就遭遇黑衣人的算計,後得索克魯救命,此後一直被關在禦捕門京師大獄裡養傷,出來後就直接去報仇,所以始終沒有機會了解“三大案”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通過索克魯的講述,總算得知了“三大案”的來龍去脈。

     當初胡客在北方接連刺殺七位朝廷命官後,禦捕門奉旨緝拿兇手。

    當賀捕頭和曹彬率領一批捕者南下追捕胡客時,遠在北方的京城,接連發生了三宗撲朔迷離的滅門兇殺案! 第一宗案子,發生在弘騰煙館。

    崔承德夫婦在三号私房的煙床上,被刺身亡。

     第二宗案子,發生在孟家飯莊。

    崔延壽一家三口在此用飯時,全部中毒而死。

     第三宗案子,發生在光華戲院。

    柳青及其妻子餘湄兒在後台被殺,一刀斃命。

     這三宗案子,發生在短短的三天之内,相互間隻間隔一天,前後總共有七人被殺,其中餘湄兒死的時候懷有身孕,所以實際上又是七屍八命。

     按理說,三件兇殺案的死者,既非朝廷重臣,也非皇親國戚,沒有理由激起太大的波瀾。

    但實際上這三件案子卻在極短的時間内制造出了無與倫比的轟動,究其原因,是因為這三件案子相互間休戚相關,并且共同指向了同一個人——崔玉貴。

     崔玉貴,時任宮中的二總管太監。

    此人早年淨身進京,在慶王府當過太監,後來宮中為迎合慈禧,成立了升平署戲班,崔玉貴因身手不錯,被推薦入宮,進入戲班子演戲。

    因他演得讨好,博得了慈禧的歡心,再加上又是李蓮英的同鄉,所以從此得以發迹,很快平步青雲,升任二總管太監,授三品銜,成為慈禧身邊的紅人。

     自古以來,太監就沒有生育能力,隻能靠收養義子,使自己名義上得以傳宗接代。

    崔承德和崔延壽二人,就是崔玉貴所收的義子。

    而柳青和餘湄兒,則是跟随崔玉貴學京劇的徒弟。

     三天内接連發生三件兇殺案,死者都與崔玉貴有關,很難說這隻是巧合。

    坊間猜測,兇手定與崔玉貴有深仇大恨,隻因崔玉貴常年在宮中行走,極少露面,且出行都有衆多護衛保護,不好下手,所以這才接連殺死與崔玉貴最親近之人,連小孩和腹中的胎兒也不放過,大概是覺得讓崔玉貴家破人亡還不夠,要他“斷子絕孫”才甘休。

     這等人倫慘劇從天而降,年近半百的崔玉貴如何承受得住?他日夜恸哭,數日不振,竟險些因此一命嗚呼。

     死去的三家人,平日裡仗着崔玉貴的權勢,驕橫自大,死了倒也沒人覺得可惜,甚至有不少人拍手稱快。

     但官府的反應就不同了。

     因死者系崔玉貴的親屬,官府追查兇手時相當賣命,但始終查不到線索。

    兇手就像是一陣風,來去無影,過往無蹤。

     眼看三件案子就要随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平息,偏偏在這時候,紫禁城裡發生了詭異的“鬼影事件”,一下子令三件案子再度被炒熱,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不知從哪一天起,紫禁城内忽然有風聲走出,說接連數日,宮中都有女鬼出沒。

    據說有宮女在宮牆下看見過一個穿白色滿服的女子出沒,還有看守瀛台的太監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在中南海的冰面上飄蕩。

    傳言者言之鑿鑿,聽受者将信将疑。

    于是乎,珍妃冤魂不散的說法,在北京城内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