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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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冷水和着咽下,然後首先爬上牆頭,憑罂粟藥力,接住老太婆的手,使勁提上牆頭。

    幸而短牆并不太高,而且屋外貼牆處還置有一個垃圾桶,毫不費力就可以藉着垃圾桶落到地面。

     趙老大掏出一疊約近五百元的鈔票,交到老太婆手裡說:“你暫時千萬不要回炮台路去,最好到附近什麼親戚家裡住上一個時候,等事情平靜了我自然會叫龍坤山來找你!” 老太婆窮苦一生,那曾看見過這麼多的鈔票,頓時心花怒放,樂得張着僅剩三兩顆牙齒的嘴巴笑個不停。

     趙老大将她帶到一個可以通出大街而不和章寡婦的幾個保镳碰面的岔巷,再三叮囑她說: “假如出了什麼意外事,你一概稱不知道就行了!”随後,揮手令老太婆迅速離去。

     趙老大打發完畢這個累贅,頓時行動敏捷,閃閃縮縮穿過橫街,繞到巷子背後,反而向着福隆新街十六号他的老戶頭桂枝姐的香巢疾走。

    原來,趙老大存心不良,冀圖獨吞五十萬元巨款,來到桂枝姐香居後門,掏出鑰匙,将自動鎖打開,推門入内。

    桂枝姐有下人兩個,一個女傭,一個丫頭,全睡在貼近廚房的傭人間内。

    趙老大不去驚醒她們,弓身彎腰而行,越過傭人間,一溜煙穿進了桂枝姐的香閨。

    他這種動作,目的自然是檢查桂枝姐有無“走私”行為。

     幸而桂枝姐命不該絕,每天晚上均有“走私”,單獨這天晚上一個睡在床上。

    趙老大輕輕掠起帳帏,暗自稱贊桂枝姐的良心還不壞。

    桂枝姐雖然是老大不小的婦人,到底是一代尤物,她那種睡态,充滿了浪漫情調,引得趙老大心花怒放,但他已沒有時間欣賞這幅海棠春睡圖,匆匆解了纏紮在腰間的錢鈔,輕聲将桂枝姐喚醒。

     “桂枝姐,看!我們發大财了!”趙老大裂大了滿口煙牙的嘴說。

     桂枝姐在夢中被趙老大弄醒,昏昏沉沉的,還以為老煙蟲又來突擊檢查有無“走私”行為,就滿肚子不高興。

    趙老大忙把絲巾解開,那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鈔票,夾着外币金塊,弄得桂枝姐眼花缭亂,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揉了揉眼睛,趕忙伸了指頭到嘴巴裡重重咬了一口,指頭痛如火灼,方才相信并非夢境,大喜忘形,張開十隻指頭如“餓狗搶屎”般,拼命抓了兩把鈔票,緊緊摟在懷裡,呼吸迫促哭笑難分。

     說也可憐,桂枝姐自從出身青樓以來,連在最紅的時期,從來就沒有看過這麼多的鈔票。

    及後包給趙老大,就連百元大鈔票也沒有看見過。

    這會兒在迷迷糊糊在夢中被人叫醒而發了大财,怎會不樂得神魂颠倒呢? 趙老大見桂枝姐的戆态,笑得桃腮微暈,越看越愛,不禁心花怒放,忙摟着她親了個吻,說:“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我們現在發财啦!以後可以好好享福過好日子啦!” “是從那兒弄來的?”桂枝姐到這時才開始會張口講話,她預備伸手去開電燈時,趙老大忽然把她按住。

     “不要開電燈!”趙老大說。

    “我和你說幾句話就走,你暫時不要管這些錢是由什麼地方弄來的!反正足夠你我兩人吃喝一輩子了!”說時,一面自動搬出煙盤,挑土打荷,吞雲吐霧,鼓足了精神,說:“明天早上,你到内港碼頭去找我的結拜兄弟金良清……” “是那個船幫的老大嗎?” “嗯!你包一隻電動漁船,把行李拾好,把錢藏在身上,行李不要多帶,隻要收拾細軟就行了!” “要逃亡嗎?” “當然啦?要享福就得遠走高飛!”趙老大說。

    “你最好躲在船上等我,不要出來,我大概在晌午以前就可以趕到,最遲晚上,等到我來開船就走,千萬記着我的話,不要誤事!” 趙老大說完,看見時間不早,就要離去,桂枝姐急忙追着他問道: “我們逃到那裡去呢?” “你不要管,反正是好地方,有你享福的就是啦!” “那我豈不是沒有時間向親友們辭行麼?” “混你的帳,還辭什麼行……”趙老大來不及罵下去就得走了,最後他說:“千萬記着我的話,不要洩漏風聲!不要給任何人知道!” 趙老大在中央酒店時早打電話雇好一架汽車等候在河邊新街,他離開了桂枝姐處,就繞道而行,匆匆趕到汽車守候處,跳上汽車就往外港碼頭趕去。

    到這時為止,吳司機和四個保镳,仍傻頭傻腦地分做兩批守候在福隆新街的街口處呢! 趙老大的用意,自然是想獨自吞沒那五十萬元钜款,但是,他對仇奕森身上懸着的一筆藏金仍不肯放過,在他的心目中,假如能把仇奕森的錢财榨出來,便可以富上加富;假如事敗,便獨自吞沒那五十萬元,攜桂枝姐遠揚海外,度其寓公生活。

     來到外港碼頭倉庫,首先就被丁大牛的魯莽飽受了一場虛驚,龍坤山被召屋外,第一件事便向趙老大索了幾顆乾煙泡吞下,一方面說: “錢帶來了沒有?我們快分吧!” “慌個什麼勁,錢帶在身上做事不方便,我已經交給丁大牛的媽收藏起來,我們先争取時間把仇奕森的錢财榨出來,湊合起來再分!” 龍坤山急得連連跺腳,責罵趙老大的做事荒唐,這樣大的一筆款子怎可交到一個老太婆手裡? 趙老大說:“老太婆是你的人,而且年紀大為人比較忠厚,玩不出什麼花樣,我比較放心!” 龍坤山仍然責怪趙老大考慮欠妥。

    又問:“那麼老太婆現在躲在什麼地方?” “他現在住在阿銀姐的親戚家裡,我已經替她把鈔票埋在地下,你放心好了!” “我問的是她住在什麼地方!”龍坤山開始有點暴燥。

     “反正是你的關系人,還不放心嗎?事情成功以後,自然會帶你去!”趙老大反裝着不樂說。

    “我做事向來不會錯的,假如錢帶來了,你們看見錢就沒心情做事,别忘記仇奕森身上的一筆錢數字更大啦!我們還是争取時間先把它榨出來吧!” “哼!老煙蟲!”龍坤山半信半疑說。

    “假如想玩巧的話,我姓龍的拿性命和你說話!” “放心,我姓趙的假如有半句假話,被亂槍打死!”趙老大向來發誓當吃白菜,一面舉手賭咒。

     龍坤山的腦筋比較簡單,這一來又好像放心了。

    默了片刻,說:“姓仇的小子倔強定了,任怎樣也不招,我已經計窮了!” “用的是什麼刑?”趙老大問。

     “紮大頂。

    ” “不行!”趙老大說:“應該用火刑,姓仇的那小子喜歡漂亮,燒壞了他的臉孔,他不能做人!” “誰不知道?但是沒有工具呀!”龍坤山瞪大了獨跟說。

     趙老大揚手一指,在倉庫上二層樓的石級底下,堆放着許多鐵鈎,是平常苦力卸貨用來把力的。

    假如燒紅了,同樣可以用來做火刑的工具。

    龍坤山不禁大喜,趕忙命令丁大牛撿拾一些破爛闆木架起生火,将鐵鈎子插在火堆中燒紅,預備動用火刑向仇奕森逼供。

     趙老大一直站倉庫門外,依然不肯向仇奕森露面,龍坤山疑惑不解,又趕出來向趙老大申斥: “好哇!老煙蟲,到現在為止,你還躲在背後不肯出面,是什麼道理?難道說你還要和仇奕森保留這份交情不成?” 趙老大解釋說:“我假如露面,仇奕森更不肯說話!” “屁!”龍坤山說。

    “你就充好人,把我們充紅臉,你的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和仇奕森留交情有什麼用意?” 趙老大溫吞吞說:“難道說你一定有把握叫仇奕森招供麼?” “用火刑怕他不招麼?” “萬一他倔強定了不招呢?” “那我就用火把他燒死為止!” “哼!”趙老大冷笑說。

    “錢你不想要了!” “相信仇奕森還舍不得這樣快就死去,他還希望留下性命報章寡婦的仇。

    ”獨眼龍蠻有把握地說。

     “我們做事不要過于肯定,事事要預防萬一!”趙老大說。

    “況且我們用刑又不能過猛,我們為錢而來,應為錢着想,假如殺死了仇奕森,我們就枉費了這番工夫。

    我留着不出面,自然于你有好處,萬一仇奕森倔強定了,還有我可以出來轉彎,再想其他的辦法,務必要把他的錢弄到手!” 這一席話說得入情入理,龍坤山信疑參半,便躊躇起來,瞪大了一隻獨眼向趙老大呆視着。

     趙老大天性多疑,以為龍坤山看破了他的陰謀,便不得不向龍坤山施以要脅、壓力。

    說:“而且我們現在已得罪了章寡婦,随時随地她會取我們的性命,我們得到這些錢财,還得馬上離開賭城,暫時躲避鋒頭,或者用金錢勢力把她的手下人全部買過來!否則你我全沒有性命了。

    我姓趙的假如要賣朋友,有五十萬元在手,大可以一走了事,何必還跑到這裡來和你商量?不要太不相信人了!” 他說時有點憤懑,反而使龍坤山心中感到難過,似乎自己對趙老大的不信任,很對不住朋友。

     最後,趙老大又加重了一句,說:“現五十萬元還在我的手裡,分不分給你由我!假如你不高興,我們現在就可以散夥!” 這句話一出,使得龍坤山頓時臉色大變,覺得趙老大未免不近人情,欺人太甚。

     “他媽的!老煙蟲你……” 龍坤山怒目圓睜,剛要翻臉,趙老大的手已按在手槍上,又說: “丁大牛不敢對我怎樣,他母親的性命,還捏在我的手裡!” 龍坤山知道把柄全被趙老大捏着,隻有将一口怨氣吞下,逆來順受,反而故意哈哈大笑,說:“趙大哥真是惹不起,自己弟兄何必鬧得臉紅臉綠的,出不出面還不是由你,我不過開開玩笑罷了!” 這時剛好丁大牛探出頭來,向他們兩人報告說:“鐵鈎已經燒紅了,我們可以動手了吧!” 龍坤山正好借這個機會下台,向趙老大說:“趙大哥,就麻煩你在屋外把風了!”實際上他已經成竹在胸,暗自賭下毒誓,假如找到機會,一定要把趙老大碎屍萬段。

     “記着我的話,别把姓仇的小子弄死了,否則就前功盡棄啦!”趙老大最後說。

     龍坤山忍着一肚子悶火,再也不答話,随丁大牛忿忿跨進地下室内,趙老大伏身在鐵栅窗前,燃着煙卷,靜看龍坤山怎樣向仇奕森逼供。

     丁大牛已經用冷水将仇奕森淋醒,他張開眼,就看見身旁一堆闆木燒得火光熊熊,在那團火堆當中,插有幾根燒得赤紅的鐵鈎,就知道獨眼龍要預備動用火刑了。

    他的臉色不變,鎮靜如常,他知道恐慌也沒有用處,落在死冤家龍坤山手裡,即算把錢财的秘密藏處招供出來,他難逃一個“死”字。

    而且這筆錢财落到這個惡魔手裡,還不知道要害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