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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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善良,不如幹脆聽天由命,瞑目待死。

    唯一使他感到遺憾的,就是章寡婦的大仇未報,他的兒子将要犯下亂倫大罪,想到這點,仇奕森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龍坤山忽然拔起了一根燒得紅透的鐵鈎,耀武揚威站到他的面前,把鐵鈎揚在空中幌了兩幌,那絲絲的火焰,仍在鐵鈎的尖端上跳躍,光芒四射着。

    丁大牛雖是下階層的粗人出身,生平還沒有看見過這種殘酷的刑法,不禁暗為仇奕森捏了一把冷汗。

     “姓仇的,假如你再不招供,可就别說我姓龍的不近人情了!”龍坤山說時,又把火鈎在仇奕森的臉孔前幌了一幌。

     假如是平常的人,到了這個關頭,貪生怕死之念,油然而生,任什麼機密的話也會招出來了,但仇奕森仍保持緘默,閉上兩眼,揚起腦袋,表示願意接受龍坤山的酷刑。

     “仇奕森,你總不希望把命送掉了,讓章寡婦逍遙法外吧?”龍坤山又說。

     仇奕森置若罔聞,連眼皮也不睜一睜,龍坤山逼得将鐵鈎漸漸伸近他的臉頰,那火紅的熱力,不需要沾上皮膚,就會灼得疼痛。

     “快說!你的錢财藏在那裡?”龍坤山吼叫。

     仇奕森咬緊牙關,絕不為這種恐怖手段所動。

    假如依龍坤山平日的脾氣,早就把火鈎紮上去,但他為着趙老大的眼睛在窗外盯着,隻好耐着火性,一手抓住仇奕森的頭發,繼續瘋狂的吼叫: “說!說!錢财藏在那裡?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仇奕森也忍耐不住,突然睜開兩眼,高聲說:“在我的腦子裡,你不妨劈開去拿吧!” 龍坤山勃然大怒,伸火鈎在仇奕森額前一幌,隻聽“噗”的一聲,火花四濺,掠起一縷黑煙,焦臭的氣味頓時四溢。

     趙老大在窗外大吃一驚,他以為龍坤山果真下了毒手,假如萬一失手,把仇奕森弄死,那豈不是枉費了一番心機,眼看着一筆巨大的錢财,永遠埋在土裡。

     又聽得龍坤山繼續嚷叫着說:“姓仇的,我已經手腳留了情啦,别自己讨死,乖乖地說吧!” 原來龍坤山的火鈎并沒有灼在仇奕森的額上,他故意把火鈎在仇奕森額前垂下的亂發輕輕觸了一下,頭發觸火,火星四濺,燒焦了的一撮頭發,便冒起青煙,焦臭的氣味洋溢在空氣裡,這種做法可以加重受刑者的心理恐怖。

     仇奕森的額上也冒出一陣冷汗,擡眼向上一看,燒焦的一撮頭發,仍在冒着縷縷煙絲,不禁裂嘴鄙夷一笑,這種笑意,似乎是諷刺龍坤山的手段還不夠狠辣。

     “姓仇的!你果然夠得上英雄好漢!”龍坤山又說。

    “但是章寡婦今天晚上可要結婚了呢!你為了悭惜這筆财産,而把性命送掉,恐怕太不值得吧?而且,你這些錢又不能帶到棺材裡去!” 趙老大在窗外聽得“章寡婦今天晚上要結婚,”這句話,忽然有了感觸,慌忙擊掌做暗号,使龍坤山停止用刑,龍坤山聽得掌聲便擲下了鐵鈎,以衣袖揩抹額上熱汗,自怨自艾的向仇奕森咒詛忿然地行出室外,向趙老大說: “老煙蟲,姓仇的小子倔強定了,假如憫惜他的皮肉,就恕我姓龍的無能為力了!” 趙老大便鬼鬼祟祟地向龍坤山附耳說了幾句話。

     龍坤山大為驚詫,頓時喜出望外,瞪大了獨眼說:“果真的有這回事嗎?” 趟老大說:“當然,這一着耍出來,保險仇奕森就招了!” 龍坤山豁然大笑,過了片刻,又有疑慮,說:“你怎樣會知道的?” “這就是我的能耐了!”趙老大說。

    “現在不是查問的時候了,天快亮了,我們要争取時間啦!” 龍坤山便再次向趙老大讨了幾顆煙泡,趕到水管下,用嘴巴接上,放開龍頭,把煙泡吞下,然後才施施然回返地下室内。

    這時仇奕森已經看出破綻,便豁然格格獨自發笑。

     “有什麼事情值得那樣高興的?”龍坤山問。

     “我以為龍大哥是阿哥頭人物,想不到竟是給人做走卒的呢!”仇奕森說。

    “主持人是誰?為什麼這樣沒骨頭,連露面都不敢露,站在屋子外面,算個什麼圈子上的朋友?” 這幾句話把龍坤山說得臉紅耳赤,他忍着一肚怨氣,故意裝着滿不在乎,反而赫赫一笑,說: “仇老弟!我們不究既往,把過往的仇恨一筆勾消,現在天快亮了,我們來作最後的一次談判怎樣?” 仇奕森也豁然笑着說:“你能作主意嗎?我看還是請你頭頂上的主持人來談判吧!” 龍坤山仍沉住氣,不動聲色,平和地掏出煙卷,首先塞了一支到仇奕森嘴裡,然後自已叼了一支,擦着火柴,先替仇奕森點上,仇奕森感覺到龍坤山的态度突然轉變,非常詫異,又不知道他們又要耍些什麼鬼計,但是落在他們手中,兩手被縛,隻有聽天由命,任由他們擺布。

    自脫險中計到這時已熬了整夜,精神非常疲乏,能吸一支卷煙定定神也好,也就老實不客氣,含着煙卷猛烈吸吐,那一口口的濃煙吸到胃腸裡,又悠然噴出來,這種舒暢與平日在安逸時吸煙的滋味回然不同,他暗自估計,也許這就是生命上最後的一枝煙卷。

     龍坤山又開始說話:“仇老弟,隻要天亮後就是章寡婦大喜的日子,她的家裡現在張燈結彩,非常熱鬧,把整間别墅布置得好像皇宮一樣,你是别墅的主人,聽了有何感想?” “那是寡婦的幸運!”仇奕森說。

     “她和葉小菁五時舉行婚禮,六時酒宴,八時舞會,十二時入洞房,明天早上就雙宿雙飛乘飛機到菲律賓去渡蜜月……” 仇奕森冷看龍坤山的臉色,裝着毫不介意地,格格一笑,故意打趣說:“菲律賓太熱,渡蜜月不太适宜。

    ” 龍坤山說:“我現在和你交換條件,你認為怎樣?” “怎樣交換法?”仇奕森說。

     “為了表現你我的友誼,我派人替你把葉小菁綁架到這裡來,阻止他們的婚禮進行,讓你有充份的時間和章寡婦清結冤仇,交換條件,就是請你把藏錢的地方供出來!” “不必……我和章寡婦的仇恨于葉小菁無幹!”仇奕森的表情已經有點不安。

     “再不然,我派人到禮堂上,等婚禮進行的時候,行刺新郎,當章寡婦的面前把葉小菁打死……” “那葉小菁可就太無辜了!…….” “我們主要的是實踐你的一句話!”龍坤山狡猾地說。

     “什麼?”仇奕森的額上已在冒汗。

     “斷絕章寡婦一切心愛的人,讓她一輩子做寡婦!” “混帳,我姓仇的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從來就不枉殺無辜生靈……” 龍坤山馬上岔斷他的話說:“但是我們已經決定要這樣做!”說完,就裝腔作勢指揮丁大牛說:“你馬上吩咐所有的弟兄,務必要在日間布置好,在婚禮堂上将葉小菁亂槍打死!” “我反對你們這種行為……”仇奕森忿怒吼叫。

     龍坤山便赫然狂笑:“當然啦!仇老弟,你當然反對啦!因為葉小菁是你的親生骨肉,是你的兒子呀!哈!” 仇奕森頓時臉色大變,兩眼露出紅光,額上青筋暴跳,他的忿怒無可抑制,像受創痛而瘋狂的野獸,拼命掙紮,強沖着站了起來,貫注了全身的力量到兩隻被綁縛在椅子上的手臂。

    使勁掙紮,頓時“格拉拉”一陣暴響,繩子倒沒有斷,椅子靠背的栅杆可被他蹦碎了,兩隻腳被繩子拴在椅腳上,他不管一切就向龍坤山沖去。

     龍坤山大驚失色,仇奕森的腦袋撞來,慌忙閃身向後退避,仇奕森的沖勢過猛,而且手腳均被繩子縛着,失去靈活,一沖撲空之下,便踉跄摔到地上,龍坤山便趁勢跳躍到火堆之前,拔起一條燒得赤紅的鐵鈎,高揚起吼叫說: “仇奕森,你不想活了!” 丁大牛也同時趕過去,伸張兩條鐵腕将仇奕森死命按在地上。

    仇奕森仍要掙紮,耐不住丁大牛孔武有力,況且他的雙手仍被繩子拴着,腳上還縛有半截破碎的椅子,手腳失去自由的時間過長,顯得有點麻木酸軟,隻掙紮了幾下,便被丁大牛制服了。

     龍坤山捏着鐵鈎,耀武揚威行了上來,以鐵鈎在仇奕森面前幌了一幌說:“姓仇的,怎麼樣?想不到你還有這樣地兒女情長呢,殺死你的兒子你心痛吧!要不然,我們還可以把你的兒子請來,讓你們父子兩人分嘗火鈎的滋味!” 仇奕森怒不可當,吼叫說:“好吧!獨眼龍,算我栽在你的手裡了!讓我坐起來,我們好說話!” “大丈夫說話要算話!”龍坤山說。

     “當然!人生于世,光着屁股來,光着屁股走。

    錢乃身外之物,死了也不能帶到棺材裡,送給你們又怎樣?” “不錯,算你還識時務!”龍坤山便命丁大牛松開手腳,讓仇奕森坐起。

     丁大牛恐防仇奕森有詐,再次用繩索将仇奕森的手腳重新縛得緊緊的,絲毫不能動彈,然後又捏了一條火鈎在旁邊照顧着。

     “那末說罷!錢财藏在什麼地方?”龍坤山說。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隻要你們不怕死,我帶領你們去拿就是了!”仇奕森毅然說。

    “讓我先喝杯水解解口渴怎樣?” 丁大牛聽說仇奕森肯招,問題隻要先讨一杯水解渴,便慌忙用破碗盛來半碗涼水,剛要遞給仇奕森,卻被龍坤山一腳踢開。

     “我問錢财藏在什麼地方?”龍坤山咆哮。

     “你們先去預備汽車,通行證,鋤頭用物!”仇奕森說。

    “錢财不埋在賭城呢!獨眼龍!要出岐關關閘,進共産黨的區域!” 龍坤山聽說要進匪區,以為仇奕森有意欺詐,勃然大怒,揚起火鈎高聲吼喝說:“你想把我們送進虎口,誘惑我們同歸于盡麼?” 忽然,窗外又有急促掌聲,趙老大又施發暗号,制止了龍坤山用武。

     龍坤山趕出室外,沖着趙老大忿然說道: “老煙蟲!仇小子真他媽的,他想騙我們出關閘,送到共産黨手裡弄個同歸于盡……” “不!”趙老大說。

    “仇奕森從前做黑市買賣,倒是常常在關閘外面分贓的,他在石岐公路附近置有田産,在很久以前,他有一個老夥伴,好像是姓陳的,在一次走私事件和偵緝隊發生遭遇戰,着了一槍,損失了一條腿,變成殘廢,仇奕森便把這些田産完全贈送給他養老,順便還替他起了一間祠堂,以後便利用這祠堂,做他們的分贓聚集地。

    他把錢财埋在那裡是很可能性的,你再去問問他,假如他說是‘陳家祠’,那就不會錯了!” “可别忘記了挖墳案我們上了一個大當!”龍坤山仍不肯相信。

     “那麼他把我們帶出關閘外有什麼用意呢?”趙老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