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廟古台荒談宗論劍 林疏月朗别墓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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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我認你為師如何?” 李慕白又是一陣沉吟:“我既不便留你在山上學劍,我也不願徒務虛名。

    認師之事就不用提了。

    不過,彼此既然同源一派,且和你談談九華劍派源流,論論劍術得失,也不枉你遠來一趟,如何?玉嬌龍雖感有些失望,但也無可如何,隻好正襟凝神,虔心敬聽。

    李慕白這才娓娓地将九華拳劍的淵源談了出來:九華拳劍源出西蜀的青城,本為張三峰天師所創:後傳至九華老人。

    九華老人在青城山上清宮苦學十年,精益求精,獨将張天師所創的拳劍秘法融通悟透,于是下山雲遊,遍曆蜀中名山大川。

    他被名揚天下的蜀中四大名山所陶迷,多次裹糧入山,留連觀賞。

    九華老人感劍閣之雄,法巫山之險,取行城之幽,悟蛾嵋之奇,将雄、險、幽、奇融入張天師所傳拳劍,使之出神入化,渾然一體,因而創出自成一派的九華拳劍。

    故九華拳劍之精要即在雄、險、幽、奇四字。

     概言之,即以雄為氣,以險為意,以幽為技,又奇為制。

    後九華老人離開蜀中來到九華山,他愛九華靈秀,便結廬山上,定居下來。

    他那九華老人的道号,亦是在到九華山後晚年才取的。

    九華老人一生隻收了三個弟子:一是江南鶴,二是紀廣傑,三是啞俠。

    紀廣傑早已去世;啞俠亦于四年前在河北為碧眼狐所暗算;江南鶴因痛遭婚變絕迹江湖,不知所終……。

    李慕白談到這裡,不禁喟然長歎,說道:“而今懂得九華拳劍奧秘的就隻你我兩人了。

    你雖不算九華弟子,卻也根在九華,尚望你能修身養性,克已慎行,切勿恃藝自驕,江湖險惡,闖蕩非你所宜,願你從此蠖曲龍潛,守善自重。

    ” 李慕白這番話說得十分委婉含蓄,态度也很誠摯,玉嬌龍當然完全懂得他的用意,心裡也不禁湧起一陣感激之情,她懷着真誠的敬意說道:“你看我的劍法終能入室否?” 李慕白:“我看你的劍法,雄險有餘,幽奇不足,還須在精深二字上下功夫。

    能否入室,事在人為。

    《秘傳拳劍全書》所載,也隻九華拳劍要略,運用變化,存乎一心,若一味按圖墨守,是很難窮其奧秘的。

    ” 玉嬌龍心領神會,對九華拳劍之精要已忽有所悟,她想起剛才李慕白所使的那套劍路,已覺恍然能解,原都是從各路劍法中變化而來。

    她滿懷高興,好像自己的劍技突然增進了許多。

    她從腰間解下劍來,雙手奉到李慕白面前,說道:“這就是我從鐵貝勒王爺府裡盜來的那柄寶劍,聽說這劍王爺曾經贈給你過,如今又将派人前來請你幫他追尋此劍,我現将它留在你處,由你歸還王爺好了。

    ” 李慕白忙推過寶劍,說道:“五日前王爺曾派入送來書信,專門談起此事。

    我以不再涉染江湖為辭,已婉言作複,并勸王爺:古人失姬尚可不究,王爺何須為失劍煩惱。

     鐵貝勒王爺是個大度人,我想他氣平之後,是不會深究的。

    你孤身遠行,帶在身邊,亦多一助。

    “玉嬌龍見李慕白說得如此懇切,隻好收回寶劍。

    她見夜已深沉,便向李慕白深施一禮,告辭進廟,各自回房安息去了。

     次日,玉嬌龍不欲和俞秀蓮碰面,起床較晚,也去峰前各處遊覽一番,便仍沿舊路下山,回到山腳那座寺觀裡宿了夜。

    第二天清晨,她正準備去備馬起程時,忽間那大黑馬在觀門外發出一陣陣深長的悲嘶,那悲嘶在清晨的甯靜中震動山谷,顯得特别悲壯蒼涼!玉嬌龍吃了一驚,趕忙走出寺門一看,隻見大黑馬已掙脫缰繩,站立石階,首昂向西,引頸悲嘶不已。

    玉嬌龍忙去将它牽住,低呼輕拍,百般撫慰,大黑馬雖然也不住回頸親她,頻頻示意,但仍不斷昂首向西,注目凝神。

    玉嬌龍摸不清這大黑馬發了什麼脾性,正無計安撫間,恰好觀裡的老道踱出寺門來了。

    他把大黑馬的動态神情打量一番後,上前說道:“居士這馬可是産自西宛?” 玉嬌龍茫然不解地:“确是來自西疆。

    ” 老道:“居士可是它第一個主人?” 玉嬌龍:“原是西疆一位朋友的坐騎。

    ” 老道:“這就是了。

    古書曾載驿骝戀土,白駒戀主。

    畜性如人,亦是有情之物。

    居士這馬如此神駿,一定也通靈性。

    貧道想它這般西向長嘶,定是在懷戀它的故土和思念它的舊主了。

    馬猶如此,真是可敬可佩!” 玉嬌龍這才恍然明白過來,老道一席話,有如乍起的一陣東風,吹绉了她心裡的滿池春水。

    她呆呆地望着大黑馬,它那似乎還帶着眼淚的眼睛,觸動自己對羅小虎的一往情深,蓦然間,她競是那麼深沉而熾熱地懷念起他來。

    帳篷裡的耳鬓相磨,林道上的依依惜别,花園中的綿綿傾訴……以及兩年的生死相思,一夜魂銷的夫妻恩愛,……這一切禁锢在心的情愫,突然變成洪波,在心裡翻滾起來。

    一瞬間,玉嬌龍隻切望大黑馬能四蹄騰空,載着她直向西疆飛騰而去。

    她清不自禁地拍撫着大黑馬,在它耳邊輕輕說道:“别悲傷,咱們一同回到西疆去。

    ” 玉嬌龍匆匆給大黑馬備上馬鞍,搭好行囊,跨上馬背,放松缰繩,既不擇鞭,也不擇路,一任大黑馬自己行去。

    大黑馬也真靈怪,每到路口,它總是往西,在西,往西。

     行了幾天,不覺進入湖北來到漢江邊上。

    玉嬌龍沿着漢江,繼續往西行去。

    一日,她經過一片梅林,當時她毫不口渴,可她一看到那樹上的梅子,卻立即滿口生津、饞涎欲滴,竟是那樣迫不及待地想吃起梅子來。

    她不覺好笑,心想:自己從小就最不耐酸,在西疆時,即是上等的葡萄蜜瓜,稍未熟透,也不輕嘗,然何今天卻饞起梅子來了?她不禁又想起了“望梅止渴”的典故,可自己此時并不感渴,為何欲食梅子之念卻愈來愈熾。

    她環顧左右,又未見有人守望。

    她停下馬來,猶豫片刻,心想:自己何不摘食幾枚,也學古人懸錢于樹,當就無愧于心了。

    于是,她站立馬背,摘下十餘枚來,然後又取錢一串懸挂樹枝,便坐在鞍上,吃了起來。

    不料那梅子一經人口,雖仍覺它酸不可耐,可心裡卻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舒适和解饞。

    她一連吃了數枚,似覺意猶未足,她不禁暗暗覺得奇怪起來。

    心想:自記心性未變,難道口味竟已變了不成?!她正奇怪間,猛然心裡一動,竟想起一件事來:幾月前自己還在府裡時,一次鸾英嫂嫂不适,她去到她房裡問安。

     在房門口碰到哥哥,她問哥哥“嫂嫂何病”?哥哥笑着說:“無甚要緊,不過病酸。

    ” 自己不懂病酸是何症,去問嫂嫂,嫂嫂隻是笑而不答。

    後來才聽趙媽說嫂嫂懷孕害的喜病。

    玉嬌龍想到這裡,不禁猛然一震,手裡剩的幾枚梅子已掉落地下。

    一瞬間,玉嬌龍隻感到一陣莫名的惶恐和驚詫,心也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