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恪先生的愛國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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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主劉邦也被匈奴包圍于平城;後來漢武帝時幾員著名大将,跟匈奴作戰,打了幾個勝仗。

    可無論如何,北方的威脅卻始終沒有解除。

    曹操時,北方威脅仍存;到了五胡亂華時代則更不必說了。

    唐朝是一個了不起的朝代,唐太宗李世民的父親李淵卻對突厥秘密稱臣。

    後來,唐太宗覺得稱臣于突厥不大光彩,想方設法掩蓋這個事實。

    整個唐代,北方的威脅一直沒有解除。

    到了宋朝那就更清楚了,先是遼,後是金。

    兩個北宋皇帝徽宗、欽宗讓人俘虜,這在中國曆史上是很少見的。

    後來宋廷偏安于中國東南一隅。

    到了元朝,其統治民族蒙古族是我們今天的兄弟民族,在當時不能這樣看。

    蒙古在滅宋以前,已經建成了一個大帝國。

    我們不能把古代現代化。

    中華民族這個包括56個民族的大家庭,是在中國共産黨領導下才明确形成的。

    滿族今天也是我們的兄弟民族,當時滿族的文化與我們不一樣,當然,滿族一入關就漢化,可畢竟是另一個文化體系。

     總而言之,我認為中國之所以産生愛國主義,就因為有外敵,而且一直沒斷,原來一直在北方,後來是東方,主要是倭寇,西方最厲害的是明朝末年從澳門進來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後來形成了帝國主義。

    還有南方。

    東西南北都有外敵。

    我們講曆史唯物主義,要講事實,存在決定意識,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必然産生愛國主義,而這種愛國主義必然是正确的。

    當然,我們也不能說,中國封建社會以皇帝為代表的統治階級沒有侵略過别人。

    封建時代的中國,漢族也侵略了别的不少民族,這是不能否定的。

    可總起來看,是禦外敵的。

    這是曆史決定的,不是中華民族天生就愛國,這也不符合曆史情況。

    歐洲則不是這種情況,歐洲長期是亂七八糟的,建國時間又短。

    美國的情況更特殊,它建國以來,基本上沒有外敵,所以美國講愛國主義,我不知道怎麼愛法。

    這是我信口談來。

    由此,我就想到陳先生在給王觀堂所撰的挽詞前的短序中講了這麼一個想法:中華文化是三綱六紀。

    據我的體會,裡面就包括了愛國主義精神。

    如“君為臣綱”,說君臣這一綱,陳先生舉了一個例子,“君為李煜亦期之以劉秀”,意思就是,人君的賢與否,無關重要。

    他隻是一個符号,一個象征,他象征的是文化,象征的是國家。

    陳先生又講,三綱六紀是抽象理想。

    文化是抽象的,抽象的東西必然有所寄托,陳先生原文作“依托”。

    一個是依托者,一個是被依托者。

    作為文化的三綱六紀是抽象的,抽象的本身表現不出來,它必然要依托他物,依托什麼東西呢?陳先生講的是社會制度,特别是經濟制度,總起來就是國家。

    文化必然依托國家,然後才能表現,依托者沒有所依托者不能表現,因此,文化與國家成為了同義詞。

    再回過頭來,王國維先生之所以自殺,當時外面議論很多,陳寅恪先生認為他不是為了具體的人,不是忠于清王室或宣統皇帝,認為他忠于清朝或宣統皇帝不過是流俗之見。

    王國維先生之所以執意自殺,就是因為他是這個文化所化之人,文化本身有一個依托——國,以王國維先生而言,這個依托就是清朝。

    所以,清朝是他的文化理想的依托者。

    清朝滅亡,受清朝文化所化的最高代表王國維先生,按陳先生之意,所依托者一旦不能存在,文化也不能存在。

    那麼,為這個文化所化之人也必然不能存在。

    所以,陳先生認為王靜安先生之所以自殺是因為他所依托的那個國不能存在了,具體的東西不存在了,抽象的文化也無法依存,于是執意自殺。

     那麼,陳先生為什麼與王國維先生心心相通?陳先生為什麼寫《柳如是别傳》?這就是我要解釋的。

    中國外來文化,第一個是佛教,佛教有一個特點,就是它是不依靠武力而傳播到中國的;後來元朝蒙古族文化進入中國,靠的是武力;清朝滿族文化亦然。

    日本人侵略中國,背後有武力。

    這二者之間的很大不同是,有些外來文化傳入中國,不依靠武力,有的則依靠武力。

    就明末清初而言,正是滿族文化與漢族文化沖突很劇烈的一個時期,在這個時期,錢牧齋與柳如是及其他一大批文化人首當其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