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蜂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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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圖。

     這天,桑木旦先生正想着沒有人能窮究所有經卷時,格西來了。

    格西歎口氣說:“你的天資證明我們當初選錯了活佛。

    ” “我不會想當活佛的。

    ” “是啊,那時就是你不肯當。

    ”當時,是兩位翩翩少年騎着白馬出現在湖邊,而叫相信預言的僧人們不知選定哪個才好。

    桑木旦那時就騎馬走開了。

     桑木旦先生把經卷用黃綢包好,放回架上,說:“那我們看看他去吧。

    ”出門時,他提上來寺時帶的包,并且把門上了鎖,還把初來時就收起的金表也戴上了,指針停在兩年前的某個時間。

    格西問:“你這是幹什麼?” 桑木旦先生也不答話,大步往大殿方向走去。

    到了大殿門口,格西想叫他站住。

    格西下定決心既然一個寺院隻有一個高級别的活佛而且無法更改,就要維護他的威儀。

    見活佛之前就要叫人預先通報,可桑木旦先生卻徑直走了進去。

     格西站在大殿門外,看着陽光在花間閃爍,一些色彩豔麗的野蜜蜂停在花上扇動透明的翅膀。

    這時,活佛和桑木旦先生并肩從空洞的大殿中走了出來。

    他聽見活佛邊走邊吩咐随從,叫他取個收音機來。

    他說:“桑木旦先生的金表不知道塵世上是北京時間幾點。

    ”随侍的小和尚小跑着去了。

    活佛、桑木旦先生和拉然巴格西就頂着陽光,望着天上變幻不定的雲朵。

    小和尚又小跑着來了,學着播音員莊重的聲音說:“剛才最後一響,是北京時間十六點整。

    ”弄得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桑木旦先生對表時,活佛伸手在快要觸及他肩膀的地方做了個拍肩的姿勢,就轉身踅進了大殿。

    不遠處的柏樹林下,幾個和尚在嗚嗚哇哇練習唢呐。

    格西這才明白,桑木旦先生要離開了。

    因為桑木旦先生提上了包,說:“真是個美麗的地方。

    ”桑木旦先生還對格西說:“我去過你的家鄉,那裡也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夏天裡也是到處都有蜜蜂在歌唱。

    ” 說話時,他們已經相随着到了寺院的圍牆外邊,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

     桑木旦先生叫了一聲:“啊!哈!”轉眼之間,他就把自已脫得一絲不挂,撲進了溪流中間。

    這個學問精深的人在清找的水中撲騰,他噗噜噜噴水,像快樂的馬狗打着響鼻。

    他把頭整個鑽進水中,結實的脊梁拱出水面,像一條大魚。

    最後,他猛地站了起來,嗬嗬歡叫着擺動頭顱,滿頭水珠迸散成一片銀色水霧。

    這一瞬間,世間的一切都停頓下來。

    雖然鳥依然在叫着,輕風依然從此岸到彼岸,但整個世界确實在這裡驟然停頓一下。

    拉然巴格西看到罩在桑木旦先生頭上的水霧,被下午西斜的陽光透耀,幻化出一輪小小的彩虹。

    天哪!佛光! 格西兩膝一軟,差點就要對在水中嬉遊的人跪下了,彩虹也就在這個時刻消失了。

    時光又往前流動,桑木旦先生坦然踏上了岸邊草地。

    他站在那裡蹦跳着,等太陽把身體曬幹。

    高處,四面八方都是中止了功課出來圍觀的喇嘛和尚,風吹動他們寬大莊重的紫紅衣衫,噼噼啪啪的聲音像是有無數面旗幟在招展。

     寫到這裡,一團陰影遮住了明亮的光線,是格西來我這裡做客了,我們一起用了乳酪和茶。

    之後,我把寫好的故事念給他聽,他說:“嗬嗬,是這麼個味道。

    看來,你要寫馬了。

    ” 人們都不注意時,兩匹馬越過了低矮的山口。

    一匹騎着人,一匹馬的空背鍛子樣閃閃發光。

    沒人看見兩匹紅馬漸漸過來,都看着桑木旦先生一件件穿好另一個世界裡的時髦裝束,戴上金表,貼在耳朵上聽聽,轉身,兩匹馬已經來到了狹窄的溪流的對岸。

     桑木旦先生對馬背上的人揚揚手,說:“很準時啊,你!” 來人在馬上弓一弓身子說:“請上馬,我們要十點才能到接你的汽車那裡。

    ” “好啊,我們要在月光下經過湖岸了。

    ” 桑木旦先生騎着紅馬頭也不回,走了。

     風使繞着院牆的一排排鍍銅的經輪隆隆旋轉起來,一時間,四處金光燦爛。

    拉然巴格西從這一片金光中往回走,經過大殿門口時,看見穿着杏黃襯衫的活佛站在石階上矚望。

    格西不禁想到賦予他威儀的是名号而不是學問,格西伸出雙手:“這是他奉還的念珠與袈裟。

    ” “桑木旦他真的走了?” 格西不回答。

    格西的目光越過活佛的頭頂,目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