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和一個——龍應台雜文散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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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纏足,這是纏'腦'、纏'心'!"在淋漓盡緻地抨擊輕視女人的傳統觀念、習慣勢力的同時,龍應台毫不諱飾女性自甘示弱的頑症:從小到大你不是深信女孩應該比男孩身體纖弱一點、頭腦愚昧一點、學曆低一點、知識少一點、個性軟一點嗎?既然心甘情願的作楚楚可憐的弱者在先,又怎能埋怨弱者的待遇在後?她以女性的觀點為出發點,又不囿拘于一方的單角度,褒貶得體,尖銳而不尖刻,激烈而不偏激,更有說服力。

     其三:"在歐洲"的龍應台 "有一隻烏鴉,為了混進雪白的鴿群,将自己的羽毛塗白,但白裡透黑,被鴿子趕了出去;回到鴉巢,因為黑裡透白,又被烏鴉驅逐。

    "龍應台在描述旅歐心路時流露的情懷,幾多無奈,幾多感慨。

     《人在歐洲》是龍應台旅瑞一年多的心路。

    它詳盡、形象地顯現了龍應台目前的關注點:就地球村的整體文化而言,"白種文化"的絕對強勢所造成的世界同質化傾向,對"弱勢文化"中的作家無疑是一種危機,一種威脅;有些基本信念,比如公正、自由、民主、人權等等,必須超越民族主義的捆綁;"弱勢文化"中的作家或許應該結合力量,發出聲音;談四海一家,必須先站在平等的立足點上。

     假如把《人在歐洲》的多數篇什概略地分類,不外乎有這麼幾種。

    一,談社會,如《清道夫的秩序》、《番薯》、《斜坡》、《思想欄杆》等。

    二,談人生,如《給我一個中國娃娃》、《燒死一隻大螃蟹》、《阿敏》等。

    三,談文學,如《詩人拎起皮箱》、《視大獎·必藐之》等。

    換一個角度,從關懷面的寬泛和集中,還可以劃分:談國際問題,如《德國,在曆史的網中》、《醜陋的美國人》、《慈善的武器工廠》等;談台灣問題,如《台灣素描》、《台北遊記》等。

    實際上,二者融為一體,她議國際問題,總是把台灣作為參照對象,議台灣問題,無不置之于國際環境的大背景之中。

    一以貫之的,是力倡開闊的、平衡的、健康的世界觀:在彼此息息相關的世界裡,把人的價值擺在首位,從心靈的層面上真正地尊重人、關愛人。

     在龍應台寫《野火集》的時候,她那位外籍的先生曾調侃她:"你的職業不是教授、作家,而是中國。

    "對本土問題狂熱的關切,到了《人在歐洲》,轉換成了對于民族主義與世界公民關系的探尋和反思。

    某些偏失和缺欠(視野、胸襟等),也獲得匡正和彌補。

     當然,她并沒有、也不可能放棄對台灣的關切,但立足點更高了,視野更寬了;台灣已經從貧窮進入富裕,但要從依賴變得成熟,它需要用自己的清明兩眼逼視現實世界,自己的角度,自己的光線,自己的眼睛。

    "你如果不可能好好做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個有意義的中國人。

    在開發與未開發之間有一個重要的分野,就是世界觀的寬還是窄,大還是小。

    " "從《野火》到《人在歐洲》,我好像翻過了一座山,站在另一個山頭上,遠看來時路,台灣隐隐在路的起點。

    "龍應台的這段心路,雖然打上了個人切身經曆的印記,但它對于華人作家扮演的曆史角色的省思和啟迪是相當典型的。

    "這一個"龍應台。

     龍應台遭受的諸多诟責,"别有用心"和"嘩衆取寵"是其中主要的兩項。

     對于"别有用心"的罪名,龍應台坦然應承。

    她直言不諱:"不錯,我是'别有用心',像個病理學家一樣的别有用心","病理學家把帶菌的切片在顯微鏡下分析、研究,然後告訴你這半個肺如何如何的腐爛。

    " 這類責難是那樣的氣勢洶洶,連篇累牍,龍應台不得已也針鋒相對地堅決回應。

    她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舉辦的一場公開演講中,剖明了自己所從事的社會批評的特點和價值:"至于社會批評,我們的社會常常隻說好不說壞,隻褒而不貶,這種态度從好的方面說是'隐惡揚善',但真實說來是'粉飾太平'而已,更不客氣地說則是'自欺欺人'"。

    "一個有自尊的民族就應該人人有批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