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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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一份善良或憐憫。

    人難以得到的,是真正地相愛。

     更多人相守一生,直到死去才終于脫離對方。

    他們為何繼續這種沒有喜悅、彼此并沒有完整的生活。

    他們難道喜歡分裂和單個的這種悲傷的感受。

    為什麼有些人從來沒有生發出過這樣的渴望。

    因為他們沒有信仰。

    愛是一個信仰,他們的靈魂無法承擔,愛會燒毀他們。

    真正的靈魂伴侶是至高無上的獎賞。

    而他們被自己吓倒。

     如我這般在世間情愛中備受折磨的人,在這本書中感受到愛的圓滿。

    雖然,至今我在現實也并沒有感受到情愛帶來的撫慰。

    相反都是考驗。

    但至少我知道圓滿是有的。

    圓滿不是我們以為的那種方式。

     離于愛者,無憂無怖。

    通過彼此的聯結達到淨化,皈依自性與寂靜,這也許是未來要做的事情,也許是以前就做過的事情,但人容易忘卻,需要重新輪回再來一遍。

    隻有彼此的承諾不變。

     是的,我已完成對這本書的情結。

     8 你離開寺島之後是不是覺得自己變了很多。

     離開之後,我覺得心中的視野和角度發生變化。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看來都不複雜。

    還有一件事情發生。

     我覺得那大湖的景色極為奇特。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島嶼,而且有些看起來極小,隻長着一些灌木或一棵大樹。

    有些則很大,有山路、森林、田埂。

    那裡水汽濕潤,雲霧缭繞,樹木蒼翠茂盛。

    我下意識覺得,大湖之下也許有一座座山脈,露出來的島嶼是山峰。

    回去網上查寺島,果然有一段變蒼山為汪洋的曆史。

    寺島是經曆滄海桑田的高山之巅。

    我住在寺島的時候,覺得那裡氣場幽深古老,卻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山頂生活。

    周圍其實全是被大水淹沒的座座青山。

     我仔細查看資料,裡面提到水下有大量被淹沒的村莊、古道、牌坊、祠堂、寺院。

    曾有考察組專門潛水下去拍攝視頻資料,水底保存着完好的古代世界。

    建築沒有被毀,細節曆曆在目,隻是被抹去人曾經生存其中的煙火氣息和生存的痕迹。

    當時很多人被迫遷徙,離開祖先曾耕耘千年的故鄉。

    即便這些人全部撤空,大水在頃刻之間淹沒一切曆史,但是千百年來無數代人在這塊土地上生存過的記憶,不會消失。

    我想這片區域是個巨大的信息能量場,這也是我住在那裡總覺得有些不安的原因。

     我反複觀看那個水下村莊的探索視頻,發現鏡頭裡出現曾經路過的空無一人的村莊,它的名字叫臨歧。

    一座青石圓拱橋,叫清風橋。

    跨過橋的對岸,是一座一千年前的古老禅寺,叫雲會禅寺。

     那是我在裡面住過近一年的禅寺。

    還記得暴雪之後被折斷的竹林。

    大殿前盛開的巨大臘梅樹,一棵千年老松。

    記得秋天金色的銀杏葉滿地,僧人素弓拿着掃帚每天清掃。

    月圓之夜,他坐在圍牆上吹奏尺八供養神靈,天地動容。

    離開之前,我目睹對面無故起火的小島,火焰熊熊。

    這難道僅僅是我自己的一個夢嗎。

    我不敢回頭去看,不想去看,也不必去看。

     那時素弓知我将離開寺院,贈我一枚和田白玉,溫潤古樸有沁色,看起來像古時男性帽子或腰帶上的佩玉。

    他說,此玉與你有緣,收好它。

    晚上貼身戴上睡覺,看看如何感應,再決定是否以後帶着它離開。

    我便戴着這古玉睡覺,覺得應該會有夢。

    果然,整晚,有一位白皙俊美的年輕男人睡在我的身邊。

    他沒有說話,沉默、含蓄、潔淨、溫柔,醒來後我覺得人比往常舒服,心裡清涼空寂。

    就決定留下來。

     他說,人有各種各樣的處境,這是心的投射。

    學習是讓心像一顆晶瑩剔透而剛韌的水晶,允許心念投射在其上,但自性保持清淨。

    你知道自己的珍貴嗎,有個寶貝在你的身上。

    你要撕開種種屏障、困難、障礙、疑惑和猶豫,把這個寶貝供奉在靈魂至高至深處。

    臨别贈你四句話:法施勝一切施,法味勝一切味,法樂勝一切樂,愛盡勝一切苦。

     我說,素弓,你從哪裡來。

    你以後會去哪裡。

     他說,我從無中來,到無中去。

     此刻,古玉還用絲線系着挂在我的胸前。

    我知道如果執意回去寺島一探真相,看到的無非是一座島。

    除了度假酒店、公路什麼都不會再有。

    也許在夢中我經曆了四季。

    在夢中我與來自空無的素弓相逢。

     不管發生什麼,我的内在經曆調整。

    眼睛已亮,心裡幹淨,一切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現在能夠看到的世界和以往能夠感受到的現實迥然不同。

    雖然内含物質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但我看到其中深意。

    那是一個平衡的自成圓滿、無增無減的世界,它在生滅也始終無生無滅。

     之前你覺得自己無所知嗎。

     我也許受過良好的教育,但并沒有出自本性的智慧。

    如同大多數人,我活在制約而僵硬的囚籠裡,渴求能夠保障肉身安全和滿足的物質狀态。

    覺得失望就一再推翻、離開,企圖另找模式。

    又推翻又離開又重新找,就這樣不停期望,不停失望,在囚籠中不能停息地流浪。

    人怎麼可能隻為自己的幸福而活着呢。

     人隻能嘗試做一個全心全意的人。

    有一天,我思考這個問題,什麼是全心全意。

    如果我愛一個人,我會以愛其他人的方式去愛。

    以愛這個人的方式去愛其他人,并沒有所謂的特别的唯一的愛。

    所有人都是一樣。

    以彼此的痛苦為痛苦,以彼此的快樂為快樂。

    愛一個人與愛很多人沒有區别。

    愛并不在遙遠的地方。

    但是我們為學習去愛,付出太多代價。

    最後才發現,愛在衆生之中。

     他說,和你在一起的十天,仿佛過盡十年。

    你就像我的上師。

     她說,你才是我的上師。

    你教會我如何快樂而自在地活在當下,隻活在當下。

     他說,下午小睡時做了夢。

    很奇怪,我很多年沒有做夢,一般入睡很快睡眠很深。

    什麼夢都不會有。

     你夢見了什麼。

     夢見我們在與世隔絕的山谷裡生活。

    你開一間旅館,前面是一片大湖,旁邊還有一面小湖,兩個湖連接像葫蘆的樣子。

    旁邊有大片玉米田,背後是茶坡。

    你說,專門留出一間小屋,免費讓申請者來居住,你提供他們一年吃住。

    對方可以選擇在這裡閉關修行或潛心創作,但結束之前,必須寫出心得供大家參考,作品或日記都可以。

    你想鼓勵人們從事精神上的訓練和内省。

    這個活動你持續很多年,想為世間積累一些有價值的個人體驗。

    我們長年累月地種地、收獲、招待客人。

    我經常搖船去接送客人,也幫你在花園種樹,種菜,在廚房做飯。

     我在做什麼。

     你有時禅修,有時打掃房間整理花園。

    種很多野山蘭花,收留一群野貓,每天黃昏給它們喂食。

     夢中,我在大湖上劃船,木槳撥動水流,那湖水透明澄澈,發出亮光無比純淨。

    柔軟的水草漂浮在漩渦之中,開滿白色芳香小花。

    這些水草和花朵可以食用。

    有人說它們是旁邊雪山上居住的貢拉女神愛的心念,她愛慕當地的山神,他是一位勇敢善戰的男神。

    當他們相會,湖上會出現彩虹。

    遠遠地,我看到湖心一座小孤島,拐過山口是隐藏在内灣的木樓。

    那幢木樓蓋得質樸而大方,有露天陽台和回旋的木樓梯。

    古樹圍繞。

    船隻慢慢向岸邊靠近,木樓越來越清晰。

    在大柳樹枝條遮蓋下的棧道上,我看見你。

     你在整理花園。

    看見我,直起身來微笑,穿白色衣衫綠色長裙,發白的頭發挽成發髻插一朵波斯菊,脖子上戴着松耳石項鍊。

    我們上岸和你一起在木凳上坐下,你倒出熱茶,摘下草地中野生的小紅莓,洗幹淨放在碗裡大家一起吃。

    那隻碗我還特意多看一眼。

     它什麼樣子。

     是一隻景德鎮制的出口國外的舊碗,畫着繪銀邊的石竹花。

    碗底有編号。

     你帶給我一位什麼樣的客人。

     他是年輕的日本男孩,脖子左側靠近下颌的位置有顆紅痣。

    面容長得極為俊美,但看起來有些憂郁和孤單。

    他說他要來這裡住一個月。

    之前他在印度遊蕩太長時間,覺得很疲憊。

     此時已是深夜,地闆成為銀白色一片,仿佛儲滿銀光閃閃的清水。

    她覺得驚訝望向窗外,發現是十五的滿月,高懸空中朗照十方。

    忍不住走到窗邊,跪下來仰頭直視。

    春澤說,老人們常說,在滿月時要多看看月亮,這樣會讓我們的眼睛更清明。

    也要對着它祈禱,為它吟唱或跳舞,這是對它的贊頌。

    在我們的心中,月亮和其他行星如同神聖山峰,都是衆神的居所。

     他說,總之,這是一個高興的夢。

    今天也是一個高興的晚上。

    想唱歌。

    他喝一口茶,微微搖擺上身,開始唱起來。

    嗓子略沙啞,聲音卻醇美而厚重。

     世間輪回大海猶如幻,其中無一組合恒久存。

     論其本質是空無自性,但諸兒女未能識知彼。

     無情世間将被水火毀,有情衆生身心終離散。

     春夏秋冬四季皆無常,心底生起厭離祈加持。

     9 他們的歡宴停止。

    她回到佛堂,春澤幫她鋪好幹淨的被褥。

    鮮花在下午被他全部換過,她枕邊小矮桌上也放着一隻玻璃瓶,用清水插三朵大麗花,分别是紫紅色、粉紅色、紅白相間。

    花葉新鮮,飽滿豔麗。

     她說,我最初看見這種花是在亞瑟的花園裡。

    喜馬拉雅地區的人都喜愛這種花朵。

    但其實它是從墨西哥來的。

    想想過去四十多年,仿佛大夢過半。

    現在看到這花朵像回到家。

     他說,是的。

    有時見到熟悉的人也仿佛回到了家。

    你好好休息。

    明天早晨要吃點什麼。

     吃你們喜歡的東西。

     那我們吃面包,我煮一壺奶茶。

     很好。

     他幫她鋪好床,去佛龛邊擦幹淨水碗,重新點香,點燃一盞酥油燈。

    他們并肩坐下來,念誦三遍綠度母祈請文。

    一起磕長頭一百零八個。

    念誦心經,祈禱,回向。

    結束全套儀軌。

     她說,來不丹之前,我曾帶孩子們去法國南部度假。

    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過無量這個人物,但他的故鄉我想去看看。

    我們從海邊城市出發,經過峽谷,穿行在平原的各種村鎮。

    有些地方沒有遊客也沒有本地人,走出去空空蕩蕩,偶爾見到幾個人,偶爾開過去一輛車。

    這種寂靜無人我很喜歡。

     我知道了如何分辨野生薰衣草、真薰衣草和雜交薰衣草。

    但隻有一株在峽谷高海拔山坡上發現的野生薰衣草,氣味辛辣讓人難忘。

     法國南部的夏季很熱,陽光強烈仿佛會把人曬暈,這邊的人從不戴帽子,喜歡曬得皮膚黝黑發亮。

    中午,黃昏,當地居民在露天餐廳吃烤蝦飯、海鮮面,喝冰鎮的酒,對面是鵝卵石鋪就的小廣場,有聖母雕塑的噴泉。

    他們吃美味的家庭廚房的飯食,享受愉快而安逸的生活。

    我看見年齡很大的老人還是忍不住會想,無量後來是如何度過餘生。

     在小鎮裡遇見一位男子,名叫阿蘭,他騎着一輛小電動車來接我們去騎行。

    他穿運動衣服,身材健壯勻稱,面容英俊,是個結實有力的中年人。

    我們參觀他的薰衣草田、私人農場、工廠、博物館以及他幫助管理的一個古老莊園。

    路上他介紹各種香草、鳥類、作物以及遠處的雪山,他說他雖然從小出生此地,經常獨自騎行在田野,但仍然每一次都被這田野的美和活力所感動。

    他說他永遠不可能去巴黎這樣的大城市裡生活。

     我和孩子們跟着阿蘭騎行于薰衣草田,他描述空中的飛鳥,說它們像小鷹但不是鷹,經常被田野的芳香熏得迷醉掉地。

    他停下車揉搓香草,讓我們去感受掌心中的芳香。

    指着遠方的雪山,說這是南部最高的山脈。

    他說,在旺季時,薰衣草田會到處都是人,但此刻隻有我們幾個,應該稍稍休息一下記住這一刻,然後回去歸途。

     我發現在南部鄉村的人的生活水平與城市區别并不大,私人農場主其實都很富裕,但阿蘭衣着樸素性格自然,生活理念與人生觀都豁達。

    他們對環境、作物、土地、勞動有深深的感情。

    阿蘭在小鎮繼承家族生意,把一生時間投注于薰衣草田。

    他熱愛自己的生活,以自己的方式度過此生。

    他在田裡割下薰衣草相送。

    我拍下他十四歲時在薰衣草蒸餾機旁邊勞動的一張黑白照片。

     他喜歡與我們在一起,邀請去他代為管理的莊園做客。

    這是一處曆史悠久的貴族宅邸,有大片美麗的花園和一棟古老的房子。

    過百年的絲柏樹、槐樹高聳入雲,風中充滿清淡而甜蜜的花朵芳香。

    他在花園裡種植很多白色月季花,叫雪山女神。

    這是法國人喜歡的一個品種。

    他去廚房裡給我們做冰茶,拿出簡單午餐,沙拉,黑橄榄燕麥面包。

    我們坐在老樹的濃蔭下吃飯,周圍風景怡人,滿目蒼翠。

     雖然隻相處半天,與他之間覺得絲毫不陌生,倒像是認識已久的故人。

    他說,他的父親去世,如今和高齡的母親一起同住。

    有個兒子,與妻子已離婚。

    他喜歡亞洲,經常去泰國、越南、緬甸一帶度假。

    我問他,這個地方可曾出現過東方人。

    他說,有的。

    但這些人會流浪,住所并不固定。

    他印象裡很小的時候見到過家裡有年齡很大的東方面孔的老人。

    但後來就不複存在。

    現在也沒有。

     他起身帶我們去花園裡走走看看。

    一邊介紹各種種植的草藥和植物。

    我看見一個長方形的岩石堆砌的露天遊泳池,水中長滿青苔。

    他說,這裡面還有一些野生小魚。

    看起來是個被廢棄的遊泳池,但它是我的天堂。

    我經常清理完雜草之後,脫光衣服跳進裡面。

    水波清涼,陽光暴曬在眼皮上。

    小魚在肌膚上滑行。

    把頭沉到水底,覺得世界在消失,隻與自己同在。

     她說,那一刻我有些停滞。

    想起書中無量說的話,每個人,每種事物,最基本的原子光點彙聚成整體,而内在的世界無法測度,它們可以同時存在。

    此時此地是當下被投射的映像。

    除此之外的運行離開普通人受限的視野。

     春澤說,那你如何看我們現在的這一刻。

     她說,難保很久之前的我們曾經相對的時空,就在此刻當下并存。

    隻是我們沒有進入那個坐标點,無法進入内部,所以看不見也聽不見。

     他說,好好休息。

    遠音。

    他認真地看着她的臉,明天起來後我們回去廷布。

    你要坐飛機離開不丹。

    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好像隻是暫時離開,以後還會回來。

    心裡也沒有特别的感受。

     為什麼你這樣覺得。

     大概是你在拉姆湖邊哭泣,我看着你的背影覺得這樣熟悉,好像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去學習過日本茶道。

    其他的都忘了,隻記住一句話,一得即永得。

     是什麼意思。

     某些體驗或真谛,得到過一次,便得到了永久。

     春澤走出去之後沒有關上佛堂的木門,她也沒有關。

    卧室與佛堂之間有一個高高的門檻,空間相通。

    她的床鋪在南邊窗戶的隐蔽角落,與佛龛側排而不是正對。

    她脫下外套鑽進被子裡。

    沒有去想回到廷布坐上飛機之後,自己會去哪裡,春澤也沒有詢問。

    他用他的靜默告訴她,他們需要彼此保持覺知存在于當下。

     她問自己,遠音,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

     這裡是何時何地。

     這裡是此時此地。

     如水月光灑進房間的地闆,逐漸蔓延,成為一條白色的河流。

    她仿佛浸泡在河水裡面。

    窗外樹影重重疊疊,遠處曠野星火點點。

    她聽到一條大江奔騰不息的聲音。

    春澤對她說過的,在村子背後有一條大河,由雪山上的雪水融化而彙聚。

    深夜時分這江水奔騰的聲音雖然隐隐約約,卻好像驚天動地。

    她躺在床褥上,臉對着銀白月光靜靜傾聽江水奔流。

     慢慢,這江水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微,越來越後退。

    仿佛大江翻山越嶺而去,空間裡隻剩下寂靜。

    她聽到樓下花園裡的昆蟲鳴叫,花朵搖擺,樹枝彼此摩擦的聲音。

    還聽到隔壁孩兒啼哭,母親起來哺乳低聲地唱着搖籃曲。

    幾隻夜鳥掠過樹梢,撲動着翅膀。

    再後來這些聲音也逐漸遠去。

     然後她聽到一個極為清亮、溫柔、喜悅、有力的聲音,在黑暗中閃耀而出。

    是女性的聲音,在虛空中出現。

    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一句心咒,持續而深遠地擴散音頻,無比清晰,集中而無限。

    也許隻發生在她所感應到的維度。

    她完全沉入其中。

    這聲音粉碎所有理性意識,也颠覆她在物質世界受限的感知。

    她已沒有餘地去放置任何主觀的分别、判斷、懷疑與困惑。

    心被一道潔白的閃電照射,粉碎遮障。

    隻有空落落、明晃晃的一片靜止。

    同時,這靜止中細微豐盈,萬物自然。

     她在月光中坐起來,立刻盤腿而坐,微閉起眼睛,讓自己進入這突然呈現的法性空間。

    虛空中被唱吟的心咒仍充滿喜悅,帶着大海般深邃而洶湧的慈悲,層層擴散。

    生于虛空,滅于無限。

    生生滅滅,無生無滅。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