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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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織錦長裙遮擋腳面。

    這套衣服由無量幫她買下,他說是禮物。

    她的頭發編出細細的麻花辮子再層層盤成發髻,脖子上挂着自己的項鍊,一圈潔白的海水珍珠圍成,中間鑲着一顆烏蘭花松石,旁邊點綴兩顆紅珊瑚。

    在鏡子中她看到自己格外美麗。

     與無量走在人群中,男女老少紛紛側目,仿佛她是一個金光閃閃的新娘。

    在廣場上,一位西方攝影師叫住他們,他略有些羞澀地介紹自己,來自美國,拍攝喜馬拉雅地區的人們,想給他們兩人拍一張照片。

    無量愉快地答應。

    拍照之前他用零錢在小孩手裡買下幾枝高山杜鵑,人們買去花枝通常會帶進寺院供養給殊勝的佛陀等身像。

    他們站在白塔邊上,由攝影師拍攝幾張黑白照片,仿佛一對婚禮儀式上的新人。

    那時,雀缇二十七歲,無量三十歲。

     拍完照片,進去寺院祈福,帶着高山杜鵑、哈達、酥油。

    長長的隊伍從大殿蔓延到廣場,大家挨在一起慢慢向前。

    終于輪到,無量提前買了兩份金粉,說機會難得,在這個殊勝的日子裡要供燈,給覺沃佛的臉塗金。

    僧人取走他們手裡的金粉,裝在小瓷碗裡用水調和,由專門的僧人戴着口罩,用毛筆沾金粉輕輕掃在佛像的前額、眉心、鼻梁、臉頰和下巴。

     擺放覺沃佛的佛殿用檀香木造建,屋頂上藍色的瓦是把綠松石熔化之後上釉,經常有一大群經過此地的候鳥繞行佛殿,在屋頂休息。

    在佛像裡面裝有各種聖物和稀世珍寶,菩提伽耶菩提樹的樹枝,佛陀成道之後曾經洗浴的河流中的沙子。

    把各種寶石與聖地的泥土研磨成泥,再用模具塑造成小神像,裝藏在佛像裡。

    佛像金色的面容,在常年酥油燈光芒的照耀中、在衆生日複一日的參拜和祈禱中熠熠生輝。

     他們跟随衆人,踩着小木梯把頭貼在佛像腳邊進行頂禮。

    然後他帶着她離開人山人海的大殿。

    無量說,每一尊佛像是人人具備的内在佛性的象征。

    它不是我們形式上這一具易毀壞的肉身,在無常的世間漂泊不定,而是不生不滅、不增不減、無生無死的法身顯現。

    他說,我們禮敬它,是在禮敬内心珍貴的自性。

    這也是佛性。

     狂歡與祈福持續整個白日。

    晚上夜幕低垂,街上點亮燈火,被期待已久的佛土展示拉開序幕。

    酥油萬像被陳列出來,映襯着無數盞點燃的酥油燈的火焰閃爍,一個被創造出來的淨土世界呈現在夜空之下,衆生之中。

    精妙絕倫,清淨無染。

    人們好像是要故意地興奮起來,前俯後仰,互相擁擠推搡,歡歌笑語,圍繞八角街遊走一圈。

    到處都是光影穿梭,浮世幻影,迷離躍動,美輪美奂。

     回到寺院前面的廣場,突然一聲海螺低沉長鳴,長喇叭、铙钹與鼓的聲音激昂。

    已被清空的石頭地面上,由金線繡着龍和其他動物圖像的彩色經幡高高懸挂着,被風翻動不已。

    六十名表演的僧人們正從寺院前門走出來,戴着動物、憤怒像等各種角色的面具,穿着華美的絲綢袍子,排列隊伍準備就緒。

    人們坐下來,圍成密密麻麻的圓圈。

    随着鼓點與橫笛的聲音,金剛舞表演開始,講述傳統神話中神靈懲罰惡魔的故事。

     雀缇與無量也坐在觀看的行列之中。

    雀缇把杜鵑花戴在頭發上,那些花朵因折下時間長已有些枯萎,而她秀美年輕的面容仍如同鮮花一般充滿生機。

    周圍山頂上持續飄散煨桑的聖潔白煙。

    犀地在這一天,從白天到深夜仿佛一個沸騰的星球。

    她擡起頭看到天邊出現一輪渾圓而潔白的朗月,無邊清輝灑向四處高聳山巒。

     你看到月亮的時候想到了什麼。

    他說。

     覺得心和它一樣的幹淨,沒有分别。

    整個世界都是一樣。

     世界和你的心一樣,都是幹幹淨淨的嗎。

     是的。

     我們的一生都在追求這種淨觀,隻是很難長久和穩固。

    如果淨觀能夠貫穿一生,生命會免去很多苦痛。

     舞蹈結束時,宮殿方向放起煙花,隆隆升起的煙花在夜空中綻開照亮山谷,人群再次騷動和歡呼起來,整個世界成為狂歡的海洋。

    她看到很多人流下喜悅的淚水。

    她也意識到這可能是這一生,她在犀地的唯一一次停留。

    也是此生唯一的一次機會,與身邊的這個男人在一起。

     一過午夜十二點,這集合犀地所有寺院最靈巧能幹的僧人,制作三個月才完成的佛土酥油裝飾便被統統拆除壓碎,變成粉末。

    沒有任何顧惜和留戀之心。

    僧人們以此訓練自己面對無常夢幻的冷靜之心,領悟這世間斑斓色相之後的純粹空性。

     狂歡的人群漸漸散去,廣場迅速空寂。

    餘留一地拆除後的支架和煙花灰燼。

    大片黑雲正從山邊移動到城市中心。

    雷電聲聲要下起暴雨,無量拉着雀缇的手在街上奔跑,雀缇頭上的花掉下來,裙子也被泥水弄髒,兩個人歡笑着呼叫着跑到側邊巷子裡,躲進一家店鋪的雨篷下面。

    那裡也有人在避雨。

    深更半夜,仍有很多人在嬉戲玩耍,互相擁抱,跌跌撞撞,開着玩笑,像無憂無慮的孩子。

     雨水如注。

    在黑暗中,在人群之中,她問他,我們是在做一場夢嗎。

     他說,我們從來沒有從夢中走出去過。

    所以我們在夢中又遇見了并且回到這裡。

     他伸出左手輕輕撫摸她額頭上的黑發,為她拂去清涼的雨水。

    仿佛一片羽毛在她的頭發上摩擦。

    他清澈的眼神如水灌注。

    這一刻他充滿柔情,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這個瞬間,他們看見對方無數世的衰老、死去、重生。

    然後他把手移開,轉開身體,默默地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冷寂的大街。

     他說,雀缇,我們各自都曾經度過漫長的孤獨的時間,以後還會如此。

    但這是我們此生的使命。

     6 他說,我準備回去尼泊爾。

    先閉關三個月,穩定這趟旅程所帶給我的種種啟示。

    然後在孤兒院繼續照顧孩子們。

    也許我會開展更多的項目,幫助窮困和孤獨的老人、婦女和孩子。

    現在學校的教育,書店裡的各種書籍,通常都在告訴人們,如何利用各種學科知識來進行技能和技術的提高,但少有人去直接探究人類生命和境遇之中最核心的問題,關注心與意識的本質。

    這是需要有人做的事情,通過學習傳承智慧并傳授他人。

     她早已知道他的決定。

    轉過臉去保持沉默。

     他說,在尼泊爾山上閉關來到不丹之前,我在洞穴裡做過一個夢。

    夢見自己到犀地,去往宮殿下面的一間小旅館,以前它是一座貴族府邸舊居,幽深走廊的盡頭是木門。

    我推開門,看見裡面的女人坐在桌子邊靜靜等待,她梳長發辮,穿着白色生絲上衣和綠色刺繡長裙,戴綠松石耳環。

    窗外射進來的光線在她的黑發上跳躍。

    她平靜的面容像東升的滿月。

    她站起來,眼睛灼灼地看着我。

    我們第一次相見,但我知道這是恒久的愛人來找我了。

     她的眼睛像深潭,像火焰,像寶石,吸入我的靈魂。

    我們沒有說一句話。

    我走過去,我們的臉立刻互相貼合,緊緊擁抱在一起,情不自禁親吻彼此的嘴唇。

    巨大的甜美和沉溺從我的身體深處升起,填滿每寸覺受。

     這激情如此強烈,我驚悸地醒來。

    那天我跪在佛龛邊祈禱和發願很長時間。

    宿世的情感在動搖我的願力,這熱切的渴望在對我發出呼召,渴望彼此歸屬。

    我向上師的心識祈請,講述這個強烈的夢境希望得到指引。

    師父在夢中對我說,前世的愛人在尋找我,我應該去不丹。

    遇見她,帶她去轉山,在聖湖沐浴淨化,到犀地朝拜覺沃佛。

    這樣我們之間的善緣才會在此世有個結果,彼此提升,而不是互相糾纏。

     師父說,這是一個珍貴的愛人,不管是有形的肉身,還是無形的意念,你們已經照顧和支持對方無數世。

    真正的愛,是帶給對方自由和解脫。

    俗世情愛如同堕入泥沼,不如把它轉換成清涼而深情的慈悲。

    不應該退回到原點而沒有進步。

    不應退轉。

     當我在不丹佛陀殿的壁畫前面,聽到你推開木門的聲音,轉過臉看到你的瞬間,我知道那個女人是你。

    你回來了。

    即便你的心識寄生過多少個不同的身體,漂流過多少個世代,見到你的眼睛我便認出你。

    但這一世我們不能夠相守。

    我不想與你過平庸而幸福的生活,即便建立一個完美的家庭生下很多孩子,朝朝暮暮相對,那又如何。

     她輕輕地說,所以,你決定和我去惹覺,給我這三個月時間嗎。

    其實在佛陀殿第一次看見你,我已看到現在此刻。

    就好像我的女兒彌光剛剛出生,我看到她以後會去寺院,在那裡為孤兒院籌款、奔走、照顧孩子,餘生不會離開。

     你早已看到我與你的未來嗎。

     是的。

     所以,你知道一切,但仍跟着我出來旅行三個月。

     她說,我的根本師父在我二十歲準備下山的時候示寂。

    我曾祈請他,向他問詢曼荼羅淨土以及靈魂伴侶的問題。

    他給我指示,他認為找到命中的愛人是必要的,愛之路是淨化。

    你的道理我都清楚。

    無量,但是我仍然還是想問你,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走。

    我想留在你身邊。

    我們再次互相遇見,這很不容易。

     為這份情感,你已輪回很久。

    雀缇。

    你已知道生死輪回的真相,知道淨土的所在。

    我不想看你成為平庸而幸福的女子,逐漸衰老一事無成,或為人間家庭、為世俗膚淺之事奔波忙碌,這樣的人生如同一個泡沫很快就破滅。

    讓我們為其他人,為更多的人活着。

    讓我們利用此生短暫而無常的肉身,充分而精進地修行,完成心識的進階。

    趨向目标,更近一步,更近一步。

    不要再浪費時間。

     他拿出那尊小小的佛像,旅途中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用野花與柏香粉供養的綠度母,每天早晚他對着這尊度母像誦經、持咒。

    他說,我把你托付給度母,由她來看護你。

    你念誦她的咒語,觀想她,直到自己與她融為一體。

    當我們在每一個世代遇見,我會把這尊綠度母重新送給你。

    這是我的信物。

    我答應每一世若再與你相見,會一再地認出你,去愛你。

    如果你認為我們必須要以世間的幸福作為了結,某一天也許我能夠陪伴你過尋常的日子,與你相守直到老死。

    我會完成對你的諾言。

     那時,我又該如何認出你呢。

     他說,我會認出你。

    我永遠都會認出你。

    不管你在哪裡,經曆過什麼,成為什麼樣的一個人,不管你的靈魂進入到什麼樣的肉身。

    我都會看見你。

    他的眼睛此時流出滾燙的熱淚。

     7 他讓她洗熱水浴。

    在庭院的繡球花樹叢中安置一隻松木浴桶,這是家人洗澡的地方。

    常規方法,他燒開熱水用大桶接過去把浴池裝滿,如果水有些涼,再加入烤熱的大鵝卵石。

    他把花園裡采來的新鮮草藥浸泡其中,說,感受一下不一樣的山間泡澡。

    在這個角度,剛好一邊泡澡一邊看到對面山巒的晚霞落下。

    逐漸月亮升上山崗。

    等你泡完,我來泡。

    熱水不能浪費。

    我們經常一家人這樣輪換泡。

    每星期泡兩次熱水澡,需要燒掉大量柴禾。

     雨後黃昏空氣清新,她聽到花園草叢裡蟋蟀的輕快鳴叫。

    遠山偶爾傳來隐約鹿鳴,橡樹掉下果實噼啪作響打在她的肩膀上。

    院子裡有棵長得茂盛的無花果樹,已果實累累。

    外面是金黃色的開闊麥田。

     晚上,他在廚房烹煮飯食。

    家裡有片修葺整齊的菜園,吃的食材大部分來自那裡。

    山中的蘑菇,園子裡栽種的扁豆、莴苣、西紅柿、玉米。

    辣椒炒土豆,紅薯苗,噴香的米飯,還有一鍋雞湯。

     他有些難為情地說,你會喜歡我做的菜嗎。

     她說,很好吃。

     如果你不是明天要回去,過幾天就是村莊裡盛大的節日。

    在莊稼穗粒飽滿等待收割的季節,全村的人挑選吉祥日子,先背上經書組成隊伍繞寺旋轉一周,再繞村莊和田野大轉一圈,感謝神靈賜予豐收,希望繼續護佑莊稼。

    轉完圈大家圍坐一起,聚餐、暢飲、摔跤、玩耍,男女老少盡情地放松、玩樂。

    晚上在廣場架起火堆,手牽手唱歌跳舞到深夜。

    那時所有的人都在笑,很多人都會喝醉,仿佛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能想象那個場景。

    你們總是開開心心的,群居而住,享受四季變遷,人與人密集互動,喜歡輕松幽默地開玩笑。

    這是真實而充沛的歡樂。

    城市有發達的科技、五花八門的娛樂、快速的網絡信息溝通,但人們的快樂大多依賴于各種物質、載體和工具,離真情實感很遠。

     他說,寫下這本書的如真,她與慈誠後來如何。

    他們有沒有回去幻海。

     他們離開幻海,慈誠決定與如真一起隐居。

    他對她說,人來到這個世間有很多任務,但對他們兩人來說這一世最重要的是陪伴對方。

    他要找到地方給她安一個家。

     他們收拾簡單的行囊,開着越野車一路西行。

    有時打工,幫人幹農活、在餐廳或工地幫工。

    如果能夠安定部分時間,慈誠繪畫,如真寫些文章。

    走過很多地方,最後經過一處有湖的山谷叫雲停,附近有大片茶田。

    他們決定停下來,長租下舊存的古老木樓,在那裡定居。

     慈誠開始改造老屋。

    畫圖紙設計,找材料,動手搬運,用山上的桧木、柏木、松木來搭建,外牆用山上青岩。

    收集别人廢棄的物品,用被丢棄的陳舊的佛龛、矮木桌、羊毛毯,清潔修理之後裝飾房間。

    開辟出花園,可以種蔬菜,花草樹木。

    他們勞作,釀酒,做菜,養家畜,種植,整理院子,把物質需求降低到最少限度。

    有時去鎮上購買必需品,大米、雞蛋、肉、面粉是跟農戶直接交換。

     盛夏午後時有陣雨,山風湧動,滂沱雨聲落在屋頂。

    雨停之後,看到湖面上星光滿天,浩渺銀河。

    滿月夜,潔白月光把房間木地闆灑成一片銀色。

    晚上睡覺,把門窗都打開,四季花香湧入房間。

    春夏之交,他們有很多時間在露台,觀望平台外面光線變幻的山巒與湖泊。

    高山雲朵,湖面倒影,穿梭交織,如夢如幻。

     秋天,他們用雙肩包背上底墊、毯子、用暖茶壺泡好的茶湯、茶器、點心、書,去附近的原始森林攀爬。

    找到一片草地,正對風景如畫的茶園和大湖,鋪開墊子休息。

    倒出茶水,曬着太陽,吃栗子,呼吸新鮮空氣。

    如真躺下來,不知不覺她在暖陽和輕風之中,在地氣的撫慰中入睡。

    當她醒來,慈誠坐在旁邊,幫她剝出栗子放在一邊。

    他守在她身邊,獨自默默看着湖面。

     他很少離開她,留下她獨自。

    有時他說,我總有一種感覺,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不夠。

    她不過是普通的女子,但他珍視她,把她當作手心中的珠寶。

    他少有情緒,如實而甯靜地在她身邊存在。

    世界的虛假、熱鬧、種種幻象在後退。

    有時她覺得這一切仿佛是場夢。

    他們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兩個人如膠似漆。

     冬天山裡很早就下雪,大雪茫茫,積雪封路,就不再下山。

    在屋子裡閉關,修行。

    晚上用儲備的黑炭與幹柴把鐵爐燒起來,火光閃動,大鐵壺熱水滾滾冒着熱氣。

    聽着柴火發出噼裡啪啦細微的爆裂,蓋一條羊毛毯子,不知不覺入睡。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他們互相陪伴,直到白首。

     他們有孩子嗎,長壽嗎,後來有沒有出現什麼變故或意外。

     沒有提起。

    故事結束了。

    沒有以後。

     她說,我不知道這本書是從哪裡來的。

    不知道這些人、這些地點是不是真實存在。

    幻海在哪裡,夏摩山谷又在哪裡。

    搜索不到書中提到的地方。

    時間和空間在書中都太模糊。

    我感覺書裡是一個被封存起來的世界,它們也許仍然存在但在另一個維度,如同不可見的事物的存在方式。

     他說,這些不重要。

    知道有些人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過就可以。

    就像我知道村莊裡的人他們曾經如何存在。

     她說,夏摩山谷也許就是不存在的,或者是早就消失于地球表面的城市和地貌。

    像古海洋會變成高原。

    或許它是一個心靈的壇城,一個被投射出來的能量場,又或許,像書中提到的曼荼羅淨土,以及G城,C城,幻海,都是從心識之中幻化出來的場地。

    淨或者不淨,清潔或者污髒,神聖或者毀滅,一同源自法身。

     離開這個世界或者我們沒有機會與對方謀面的人,也會帶給我們精神上的啟發和情感的影響。

    這是一股能量。

    對方的意識像明月映照在不同的湖水河流與大海之中。

    哪怕隻是一小碗水中。

    這是法性的力量。

    法性遍滿世界,我們卻沒有智慧去看到、理解、感受。

    世間萬物包括我們每個人,都是法性的投射。

    隻是我們不被人告訴就不會明白,或者即便被告訴也會覺得有些怪怪的。

    世事本就是如此。

     來不丹隻是為了完成與《夏摩山谷》這本書的情結嗎。

     在人世間感情有很多形式。

    有些人陪伴你,有些人照顧你,有些人在你生病或死去的時候,留在你的身邊。

    他們治療你,埋葬你。

    諸如此類出于因緣、責任或義務其實容易辦到,即便僅僅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