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台灣地區和馬華的文學,在台灣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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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世界上隻是分兩類,隻有兩類,比如說性學家眼睛裡邊的,所有的人就是男人和女人;政治家眼睛裡,要麼是革命黨,要麼是保皇黨;一個醫生,她們家有一個專門看五官的醫生,不看感冒,隻看五官,看耳朵,非常專門——在他眼睛裡面,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幹耳屎,一種是濕耳屎,兩種不同性質的人;而在我眼睛裡面,小說隻分兩類,一種“三國”系統,一種“紅樓”系統。

    而她說她一直以為内地的作家大部分都是“三國”系統的,而王安憶是“紅樓”系統的。

    她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想大概可以解釋台灣對我的接受,就是比較日常生活化,不是這種史詩型的。

     張新穎:那現在我們很多作家也都是日常生活化的,不是史詩型那樣子的,可是接受程度并不高。

     王安憶:那我大概運氣比較好。

     張新穎:用運氣來解釋不是一個解釋。

     王安憶:我在想恐怕還有一個客觀的原因,還是剛才那個,台灣像我們這個年齡的作家都不大講故事,其實我覺得人們心裡面還是喜歡聽故事,還是喜歡故事。

     張新穎:但是有的人也會認為你的故事不吸引人,那像《紀實與虛構》這個故事。

     王安憶:可是這部作品在台灣讀者倒是蠻喜歡的。

     張新穎:其實這部作品在大陸的讀者也不會很多。

     王安憶:關鍵我覺得這裡大概還是有出版商的功勞,這不能否認。

    有一段時間,所有的台灣出版商都以為我已經簽了某一家出版社,誰都沒來找我,所以我有這麼幾年空在那,台灣出版商都不來找我的。

    隻有一個人,叫陳雨航,他那個時候剛剛從“遠流”出來,想自己辦出版社,他就是隻是想來看看我,認識認識我,他一來以後就發現我其實誰都沒簽,大概是一九九〇年的時候吧,或者一九九一年,他感到很驚訝,然後他回去計劃了下,過了不到一個月又來了,就找我,找葉兆言和蘇童,和我們簽了一個約,五年裡邊,所有的書都給他,他有首選權,他不要的再給别家出版社,他當然預支了一些稿酬什麼的,結果我和他合作特别好,過了五年以後我還是所有的書都給他。

    我想這是很重要的,因為他很欣賞我。

     張新穎:這個人原來寫過小說的,可能就是因為他原來是小說家,他知道你的小說寫得好,如果就單是一個做出版的,他不一定知道你小說寫得好壞。

     王安憶:他很喜歡我的小說,他很欣賞。

    我現在覺得,他這個策略特别對,集中在一個出版社做,開始挺賠的,直到《長恨歌》,有了轉機,做到後來他真的把我做出來了。

    他那個公司成績非常非常好,然後就聯合好多家出版社,成為城邦出版集團,業績也很好,集團就上市了,上市以後就被李嘉誠買去了,先被李嘉誠買去還是先上市我也搞不清楚,總之,蒸蒸日上,然而問題也來了,董事會要求經濟的指标了,他說我不是不賺錢,隻是賺得比較慢,可經濟就是這樣,賺得慢等于不賺,甚至賠錢。

    他就一氣之下跑出來了。

    他等于說是把自己的出版公司丢在那裡,自己跑出來了,他也是脾氣很倔,其實這是你辦的出版社,你怎麼能丢掉啊,他丢了呀,又重新辦了“一方”。

    “一方”後來也垮掉了。

    所以說現在我的出版情形就變得比較複雜了。

    以前的書還是留給以前的出版社,同時又進了一家“印刻”出版社,也是朋友辦的,對我非常懇切,我就把散文給它出,結果它就把我以前所有的舊作重新出了個系列,于是,我的出版商現在分成兩家,一個麥田,一個印刻,所以情形就複雜了。

    不管怎麼樣總是好事情,我在出版上運氣很好,是以一個無為而治的辦法達到了一個很好的效果。

    其實我當時全部交給陳雨航就是懶得和那麼多出版社打交道,一家包了比較省心,又與他合作特别的好,特别的默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互相理解,很可惜他現在不做了。

    我是覺得當時給他做,我甯可錢拿得少一點,我就覺得他真的做得很好,而且我很少操心,我什麼都不管,他就是那種慢慢做慢慢做,然後水到渠成,好幾本書都是上榜的。

     張新穎:可能你的作品裡面還是有,不知道是什麼,肯定應該有一種什麼東西,台灣讀者能夠一下子感到很契合。

    這也不是說故事啊什麼,好像也不一定,當然你也不能說完全是出版商做出來的,畢竟要有一定的實在的東西。

     王安憶: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