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寫作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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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個人風格的時代。

    所以我真的懷疑這些說法是不是真實。

     張新穎:究竟站着寫還是坐着寫是個有點無聊的問題。

    但其實有一些特殊的寫作習慣,這些特殊的寫作習慣是有意義的啊,還真的是無聊的? 王安憶:如果是真實的話也許有意義的,如果它隻是個人塑造的風格,就有點無聊。

    我覺得現在風格化得厲害,而且我覺得現在有些人寫作吧,哎呀,我老是覺得寫作不是這麼寫法,寫作就是勞動,日複一日。

    電影電視要表現作家的工作,其實是困難的。

    它外在的形式實在很單調。

    隻有将他們變作瘋子。

     張新穎:這個是一個比較可笑的東西。

    電影電視不大會對寫作的日常性,一筆一畫的日常性感興趣。

     王安憶:好像我至今還沒有看到哪一個電影描述作家的生活描述得……但是我有的時候蠻喜歡去作家故居的,作家故居你去了以後呢你會知道他——也不能說知道,感受一下而已。

    譬如易蔔生的故居,易蔔生的公寓裡面,尤其他到晚年人又不大能動的時候,他們就說他老是坐在這個椅子上面看外邊,你從他所坐的位置望出去,望見了什麼?是不是和他望見的景色是一樣的?你就會想易蔔生他寫那麼多室内劇,他的故事都是發生在室内的。

     張新穎:對,還可能和那裡的氣候有關系。

     王安憶:看他的故居你好像會慢慢地和他有點接近,挪威這種地方冬天特别特别漫長,人大部分時間就是在房間裡邊,和家庭在一起活動,所以他有很多戲劇,都是寫家庭的,他的家庭戲劇裡邊未必有我們那麼強烈的社會意義,你到了挪威,他們會給你講,說易蔔生的那個《傀儡之家》,它的原意好像和你們中國人的诠釋很不一樣,然後你會理解的。

     張新穎:本來他就是這樣生活的,是日常生活。

     王安憶:家庭生活對他們始終是巨大的壓力,不能夠脫離的命運,因為那個地方冬天太漫長了。

    你想那麼漫長的冬天,人口又那麼稀少,全家人聚在一起——就像安妮躲在閣樓上,你看安妮的日記裡邊,她寫的就是他們兩家人之間的矛盾,為一張床單也會吵架,他們相依為命,可是彼此憎恨。

    可以參照那種室内悲劇。

    到作家的故居我是很有興趣的,我在挪威去的幾個故居,這種印象是很強烈,就是冬天的漫長,你要過冬,他們的生活沒有那麼寬廣,視野都很小,但是人性确實在這個期間經受強烈的考驗,我覺得是考驗。

     張新穎:那你寫東西每天的那個工作的時間,是不是那種比較機械的,比如說一天工作幾個小時。

     王安憶:沒有規定,但是我一般上午寫,上午肯定是最好的,早上肯定是最好的。

     張新穎:吃完早飯就開始,然後到吃中午飯? 王安憶:哎。

    所以我一般總歸早上寫,我記得有的時候李章在家裡待的時間長我也蠻煩的,一個人很怕打擾,剛剛實行雙休日的時候我特别生氣。

     張新穎:你生氣得沒道理啊,你寫作不能把人家的雙休日都犧牲了。

     王安憶:我特别生氣,我就覺得等于是一個禮拜工作五天了嘛,少了一天;而我是在家裡工作的人,并且我一天到晚也不過這麼幾個小時,不是說我從頭到尾一直坐在那兒的,每天幾乎就這麼點時間是可以寫作的。

     張新穎:其他時間就不做了? 王安憶:其他時間我就看看書啊什麼的,可能就做些抄寫性的,不能夠去創作什麼。

     張新穎:那你在寫一個東西的時候,特别是寫長篇的時候,你今天上午寫到這裡了,然後比如說你下午晚上就看看書,這會不會影響寫作? 王安憶:不會影響,絕對不會影響。

     張新穎:就是兩回事了。

     王安憶:其實寫長篇吧,是一個非常非常操作性的事情,就是你必須勻速前進,一點也不能急,急的話是害自己了。

     張新穎:急的話就壞掉了。

     王安憶:我看那個路遙寫的那個《早晨從中午開始——〈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