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宿命,還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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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宗輿也傳來了日本内閣的決議,要利用中國内亂之機,擴大在華權益。

     這個時候的袁世凱,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袁世凱根本沒想到改變國體竟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早先的稱帝運動,看起來那麼衆口一詞,萬衆一心。

    自己甚至是在整個社會力推的情況下,才半推半就決定恢複帝制的。

    袁世凱恢複帝制,最根本的是想恢複中央的權威,而現在,中央權威不僅沒有恢複,“藩鎮”割據局面反而一發不可收了。

    人心真是險惡啊!那些當年積極為帝制搖旗呐喊的人,此時就如同霜降過後的昆蟲似的,隐匿得無影無蹤。

    袁世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回,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套”了——似乎從一開始,各種勢力就默契地将他引入一個陷阱,然後不約而同地落井下石。

    這個陰謀的策劃者是誰呢?是日本?是革命黨?還是不可确定的中國文化?袁世凱不敢肯定。

    但無論怎麼說,這一次鬧出的動靜,罪魁禍首還是自己。

    畢竟,當皇帝看起來總是他個人的事情。

    如果因此造成天下大亂,袁世凱無論怎樣是承擔不起的。

     袁世凱決心取消帝制了,并且頹唐地對恢複帝制行為表示了後悔。

    袁世凱的猶豫,更加強了反袁勢力的堅定。

    盡管袁克定力勸袁世凱不要取消,理由是西南各省軍隊并不可怕,軍費也不充足,内部也有問題;北方大局已趨穩定,如果決策反複,反而會引起動亂。

    但袁世凱再也不想聽袁克定的意見了,袁世凱隻想快速地解決問題。

    3月21日,袁世凱召開了有特邀人員徐世昌、段祺瑞、黎元洪等人參加的各部總長會議,主要議題是撤銷帝制,會議作出五條決議:一、撤銷承認帝制,取消洪憲年号;二、召開參政院會議撤銷帝制決議案;三、以徐世昌為國務卿,解除陸徵祥國務卿之職,回任外交總長;四、任命段祺瑞為參謀總長;五由徐世昌、馮國璋、黎元洪主持南北和談。

     3月22日,袁世凱發布申令,撤銷承認帝位案。

    這一篇申令,是袁世凱的機要局長張一alt起草的。

    張一alt一直反對袁世凱改變成體,為此,袁世凱還曾對張一直有看法,現在,袁世凱幾乎是無顔見張一alt了。

    袁世凱感慨地說:我昏聩,不能聽你的意見,以至于到了這個地步。

    今日這個申令,非你不可。

    袁世凱又說:我的意思還是取消帝制,并且将擁戴書焚毀。

    張一alt說:這一件事,是你為小人蒙蔽。

    袁世凱說:這是我自己不好,不能怪罪别人。

    張一alt為袁世凱起草了撤銷帝制的申令。

    在申令中,袁世凱這樣自責道: 民國肇建,變故紛乘,薄德如予,躬膺艱巨。

    憂國之士,怵于禍至之無日,多主恢複帝制,以絕争端而策久安。

    癸醜以來,言不絕耳,予屢加呵斥,至為嚴峻。

    自上年時異勢殊,幾不可遏。

    佥謂中國國體,非實行君主立憲,決不足以圖存,倘有墨、葡之争,必有越、緬之續。

    遂有多數人主張帝制,言之成理,将士吏庶,同此悃忱,文電分陳,迫切呼籲。

    予以原有之地位,應有維持國體之責,一再宣言,人不諒之。

    嗣經代行立法院議定由國民代表大會解決國體,各省區國民代表一緻贊成君主立憲,并合詞推戴。

     中國主權本于國民全體,既經國民代表大會全體表決,予更無讨論之餘地。

    然終以驟跻大位,背棄誓詞,道德信義,無以自解,掬誠辭讓,以表素懷。

    乃該院堅謂元首誓詞,根于地位,當随民意為從違,責備彌嚴,已至無可诿避。

    始終籌備為詞,借塞衆望,并未實行。

    及滇、黔變故,明令決計從緩,凡勸進之文,均不許呈遞。

    旋即提前召集立法院,以期早日開會,征求意見,以俟轉。

     予憂患餘生,無心問世,遁迹洹上,理亂不知。

    辛亥事起,謬為衆論所推,勉出維持,力支危局,但知救國,不知期他。

    中國數千年來,史冊所載,帝王子孫之禍,曆曆可證,予獨何心,貪戀高位?乃國民代表既不諒其辭讓之誠,而一部分之人心,又疑為權利思想,性情隔閡,釀為厲階。

    誠不足以感人,明不足以燭物,予實不德,于人何尤?苦我生靈,勞我将士,以緻群情惶惑,商業凋零,撫衷内省,良用alt然。

    屈己從人,予何惜焉。

    代行立法院轉陳推戴事件,予仍認為不合事宜,着将上年十二月十一日承認帝位之案,即行撤銷,曲政事堂将各省區推戴書,一律發還參政院代行立法院,轉發銷毀。

    所有籌備事宜,立即停止,庶希古人罪己之誠,以洽上天好生之德,洗心滌慮,息事甯人。

    蓋在主張帝制者,本圖鞏固國基,然愛國非其道,轉足以害國;其反對帝制者,亦為發抒政見,然斷不至矯枉過正,危及國家。

    務各激發天良,捐除意見,同心協力,共濟時艱,使人神州華裔,免同室操戈之禍,化乖戾為祥和。

    總之,萬方有罪,在予一人! 今承認之案,業已撤銷。

    如有擾亂地方,自贻口實,則禍福皆由自召。

    本大總統本有統治全國之責,亦不能坐視淪胥而不顧也。

    方今闾閻困苦,綱紀淩夷,吏治不修,真才未進,言念及此,中夜以擾。

    長此困循,将何以國?嗣後文武百官,務當痛除積習,黾勉圖功。

    凡應興應革諸大端,各盡職守,實力進行,毋托空言,毋存私見。

    予惟以綜核名實,信賞必罰,為制治之綱。

    我将吏軍民當共體茲意。

    此令。

    洪憲元年三月二十二日。

     從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凱接受擁戴承認帝制,到1916年3月23日下令撤銷,洪憲帝制共運行了八十三天。

    八十三天中,袁世凱沒有舉行登基大典,沒有戴皇冠,沒有穿龍袍,充其量隻是一個閉門天子。

    為了緩和矛盾,避免“秋後算賬”,袁世凱親自指揮,焚毀有關帝制文件,讓所有參加“勸進”的政客和帝制派人士解除後顧之憂。

    做完這一切後,袁世凱的八十三天皇帝夢宣告結束。

     在宣布撤銷帝制,依舊恢複共和後,袁世凱全力轉向和談。

    這個時候,袁世凱已明顯表現出心力交瘁了,他已明顯地流露出憂郁的狀态,行動也變得越來越愚不可及,甚至像一個棄婦一樣變得嗫嚅數落。

    袁世凱想得太簡單了,他還指望自己在撤銷帝制後,依舊能待在大總統的位置上。

    在發給浙江将軍朱瑞的電報中,袁世凱為自己辯護說:恢複帝制,一直不是自己的願望,歐戰尚未結束,在接替人難得其人的情況下,隻要能救國,自己無論如何犧牲,将在所不辭;隻是潔身清退,隻愛一身,也不是自己的性格。

    看得出來,這個權力欲和使命感尤強的河南人,仍舊戀戀不舍自己的“責任”。

    但這一次,人們已下定決心要